1、除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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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挺好的。”
“在外面呢，干妈请我看晚会的。”
“吃过了，不了，结束我回宿舍，和马阿姨说好了。”
“好，老师也要保重身体。”
“……妈。”
一分半钟的通话总算结束了，陆子曦长吁一口气，盯着手机屏幕，直到它渐渐变暗直到彻底黑屏。
说谎都能脸不红心不跳了啊，陆子曦苦笑，慢慢走进一间小平屋，头发半白的老人正忙得火热，在灶台和桌前来来回回。
“哎，小曦，帮我把香肠切一下，马上和蒜苗一起炒。”老人一看见女孩就抑制不住笑意，眼角细密的皱纹藏都藏不住。
年夜饭就在老式电视机前的一张小饭桌上进行，一老一少两个人边看春晚边吃着七八样小菜，并不怎么交流，气氛却很融洽。
老人姓马，至今未婚嫁，退休后一直在无隅当宿管，年近花甲身体仍很硬朗，一口气查完五层宿舍楼完全没有问题。老人家和陆子曦熟了之后见她节假日从不回家，便时常邀请她到自己屋里吃饭。马老没有孩子，子曦这样乖巧的性子正合她心意，真的是把子曦当亲孙女来待，子曦也就亲热地喊她奶奶。
陆子曦抢下了洗碗的差事，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马奶奶笑眯眯地递来一个红包。稍稍愣了一下，陆子曦爽快接过，眉眼弯弯，一声甜甜的“谢谢奶奶”把老太太的心都喊化了。
学校里自然是不准放烟花的，陆子曦坐了没多久便起身告辞，回到自己在五楼的宿舍。五楼的房间大多闲置，陆子曦走后门才申请到一间，一个人住。
年三十，整栋人就她一个人，怪吓人的。
但是也习惯了，平时回来的时候就接近半夜，一至四楼的女孩子叽叽喳喳完都闭着眼睡得沉。
并没有拿出手机聊天刷动态，也没有立刻洗漱睡觉，陆子曦从柜子里取出旅游用的大背包，将备份的浴巾、洗漱用品、换洗衣物整齐地码好放进去，确认没有遗漏，这才走进卫生间洗头洗澡，出来时才十点。
十点诶，终于能在十二点前躺床上了……陆子曦顿时觉得幸福是如此简单，咬着被角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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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青自认为是一个爽利的人，有什么地方看不惯了立刻就会说出来。可听见电话里那声犹豫再三、畏畏缩缩的“妈”，陆青满腔憋屈又发不出来，只好像小孩子赌气似的挂了电话。
“妈，谁呀？”过了年11岁的小女儿察言观色早有一手，眼见母上大人脸上乌云密布，赶紧凑过来给妈妈顺气。
“你茜茜姐又不回家过年了。”陆青语气还有点冲，“今天看晚会，明天出去玩，三年回了几次家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她到底想干什么！”
夏子薇笑容僵在脸上，语调也低下去：“姐姐一年只歇了这么几天，怎么安排就依她吧。”
夏勉作为摄影师，一年四季都在外奔波，如今正在南半球的某个岛上，这个年看来只能母女俩凑合着过了。
听完夏子薇的话，陆青非但没有释怀，反而皱起眉头：小丫头平常可活泼了，往往是陆青刚摆下脸色夏子薇已经准备好一箩筐的甜言蜜语来哄她妈妈，断不会这样一句了事。何况夏子薇小时候和陆子曦极为要好，话还没说利索就一口一个cici姐叫个不停，如今两人有将近三年没有见面，却丝毫不听她们问起对方。
说起小时候，陆青对陆子曦的所有印象都是“乖”，安安静静不吵不闹，夏子薇小时候皮得像猴，挥舞剪刀把陆子曦头发剪掉半截也不见她动气。至于这大女儿真正喜欢什么，陆青竟然全无头绪。
草草吃完年夜饭，碗暂时撂在水池里，陆青和夏子薇窝在沙发上抢红包、刷动态，估摸着凌晨鞭炮会震耳欲聋，两人决定守岁到零点。
手机铃响，陆青不慌不忙地摁下接听键，语气里不知不觉中带上了醋味：“哟，张导啊，新年好新年好。”
张导全名张玉珠，是业界有名的文艺晚会导演，许多大型晚会都由她总负责。自四年前认识陆子曦并合作了一次之后，张导格外喜欢这个漂亮的小领舞，一有机会就带着她，帮她积累经验，也是拓展人脉。
一开始陆青还挺高兴，老朋友嘛，信得过的，不可能给大女儿找什么烂活。可随着次数越来越多，陆子曦和张导在一起的时间甚至超过和她这个妈在一起的时间，这让陆青情何以堪？
更甚者，张玉珠有次在陆青家喝多了，硬逼着子曦叫她干妈。如今干妈叫得顺溜，亲妈反倒支支吾吾蚊子大点声儿，陆青想到这郁闷得想吐血。
张导对陆青的小别扭一笑而过，恭贺完便迫不及待地切入正题：“你去和小曦说，明天台里的晚会请到了玛蒂娜，她不是最喜欢玛蒂娜了嘛，让她明晚过来跟偶像要签名。”
陆青猛地坐正了身子：“小东西没和你在一起？”
张导莫名其妙：“我本来邀请小曦来现场了，她说今年想回家过，我就没多问。刚刚我打她手机没打通，难道她没回去？”
“她说她跟你去看晚会了。”陆青声音沉得滴水，把一旁耷拉着眼皮天人交战的夏子薇吓得瞬间清醒。
“那还不赶紧出去找找？”张导听上去比陆青还急。
“算了，我猜她就在寝室，明天林源带她去外地玩。”陆青强迫自己压下濒临爆发的怒火，故作轻松地回应。
“阿源？她才拿到驾照不久吧？她俩上路你放心？”
“据说阿源妈妈会跟着一起，去的地方也不远。”
最后，啰嗦不休的张导被陆青一句“我这个当妈的都同意了你叽歪个啥”给噎得说不出话，愤然掐断电话。
这边陆青嘴上说得轻松，心里何尝好过。任谁被亲小孩欺骗都恨不得把小东西拖过来踹两脚。
“怎么了，姐姐没和张阿姨在一起？”夏子薇从陆青的话语中猜出个大概，“要不我们去学校把姐姐接回来吧。”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紧盯着地砖，可惜陆青正想着心事，没察觉夏子薇的异样。
看来我这个妈当得真不是一般的失败，把女儿逼得除夕宁愿一个人在宿舍过。陆青自嘲一笑，拒绝了小女儿的提议：“她一个人怕是更自然些，别去打扰她了。”顿了顿，陆青接着道：“小曦她做事……我一向是放心的。”
“其实——”夏子薇讷讷开口，却见陆青压根儿没听见自己说话，把手机一扔套上拖鞋进厨房洗碗去了，刚鼓起的勇气顷刻消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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搅得一老一少不得安宁的罪魁祸首在并不怎么暖和的被窝里睡得正香。零点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把陆子曦惊醒，手机屏幕一直亮着，未读消息一条接一条地跳出来，解锁查看不出所料全是定时发来的祝福短信。
林源的祝福短信是特别为她定制的，贴心提醒今天要打包带上的东西。翻到两个未接来电，来自张导，一个九点多一个十点多，后面连着好几条短信，都是问她人在哪。
拿张导当挡箭牌的陆子曦心虚不已，连忙组织语言回了封短信过去报平安。
这时段守岁的人都还没睡，睡着的人也铁定被吵醒了。张导在春晚后台忙活着，一看到回复立马一个电话过来：“过年不回家呆宿舍很有趣？”
“没有，就是今年估计在家住不了几天，回去铺床也麻烦，不如在宿舍凑合着过。”
电话那头的张导沉默了一会儿：“你又和陆青闹别扭了？”
“没有，而且哪来的‘又’。”陆子曦抢着回答让张导一愣。
“没有最好，你们母女俩也太生疏了点，要不是长得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亲母女。有空向你妹妹学着点，一张小嘴抹了蜜似的。”
陆子曦实在不知这话该怎么接，好在张玉珠忙得很，又补了几句埋怨就匆匆挂了电话。
果然这么蹩脚的谎言瞒不过陆青，可是……陆子曦再三确认了没有任何来自陆青的未接来电或留言。
要不要道个歉？陆子曦摩挲着磨砂的手机壳很是纠结。不过既然妈妈毫无反应，说明她也不是很在意，回不回消息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霎时，陆子曦感到解脱的同时心中莫名升腾起一股别样的情绪，好像陆青没有气势汹汹赶过来踹开她房门把她从床上拎下来再甩两个耳刮子她还有点遗憾似的。
陆子曦被这样诡异的想法吓到了，连忙抛开手机重新躺好。
要是明天陆青来兴师问罪的话，是乖乖喊妈还是喊老师呢？
果然这么令人纠结的问题稍微想一下都让人昏昏欲睡。撇开陆青会在沉默中爆发的可怕可能，陆子曦逃去和周公约会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除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