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高中男子的纯爱日志》逸新伊明

2、第2章

　　8月30日下午18:00，高中的第一次的晚自习。
　　刻板的数学练习册被灰绿的地理书压在身下。教材们叠在了桌上、地上，到处都是。九门课程，60多份，每份23本，每一本都比初中的课本厚上一大截。这些东西就是我的高中（一小部分）。
　　迎面走来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清淡的眉毛，褐色的眼睛，鼻子挺立，嘴唇很薄。他的皮肤白，白的有些透明，好像可以透过肌肤看见里面纤细的骨头一样。这不太可能，但是是事实。军训过了三天，他就完全恢复本来面貌了。
　　“搬完了？”那个穿着黑白校服的男孩笑着问道。
　　“哈。搬完了。”我喘着粗气说，“你可以再下去看看，应该是没什么东西了。”
　　“那我再去看看。”他对我挥挥手，转眼又冲出了教室。
　　“真是风风火火的人呐——”我慨叹道。
　　我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书本，突然间一阵恶寒——不会让我发下去吧。
　　一个女生抱着一沓书紧跟着进来了。她把书放桌上，四下打量一番。
　　“吴新，来帮忙发一下书。”那个女生叫道。
　　“……”怕什么来什么。
　　“我说，就我们几个人干活？我刚刚从楼下搬了上来。就不能换一个人祸害吗？”我问道。
　　黄兰冲我翻了一个白眼，说：“有本事你就去请动那些大爷呀。”
　　我看了那几个痞里痞气的家伙一眼，“算了，还是我来吧。”我抱起一叠浅灰色的数学书。

　　“呃，这是什么情况？”我别扭地嘀咕道。
　　“怎么了？”黄磊问道。
　　“没座呢！”我尖叫起来。
　　黄兰瞥了我一眼，“你提前来都不知道占个座？”
　　“我放了一支中性笔在桌面上算不算？”我古怪地说。
　　“现在好像不知道滚到哪儿去了……”
　　黄兰发出一串儿“呵呵呵~”的笑声。
　　我决定还是不要跟我的前上司说话了，心里堵得慌。
　　“黄磊，你找着座儿没有？”我冲男孩儿眨了眨眼睛。
　　“呃……在那儿。”他有些尴尬地说，给我指了一个方向。
　　“哟~第二排呢！我的天，你是怎么抢到的？”我惊奇地问道，“我来的时候，前四排都没座儿了，你是怎么办到的！”
　　“我早上7点钟就来占座了呀！”男孩自豪地笑了笑。
　　白天都没有课的。
　　果然……万恶的住校生。
　　诶？那个座儿旁边好像还有人吧？我看见了一个粉红色的水瓶。
　　“也就是说，你同桌已经有人了。”我有些失落地说。
　　“所以说，我不能跟你坐一块儿了。”黄磊说不出是无奈还是幸灾乐祸地耸耸肩。
　　“好吧。我再找一个位置。”我瘪着嘴说。

　　黄磊那个小子爽快地就跑去自己座位了——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
　　我还以为我们俩是共患难的好兄弟来着——

　　最后……
　　我还是幸运地找到一个前排位置，比那个白皮小子的第二排还要靠前。
　　这这个位置上，我这个近视眼即便是不戴眼镜儿也能把老师看得清清楚楚。就是，有点儿……

　　“哟~吴新，你坐这儿呢！”黄兰拿着个水杯站在我面前，特意打量一番，然后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你特意坐在这儿吃灰吗？”
　　“你……”
　　这个活跃得过分地家伙跑得真快。我把手中的英汉词典默默放下。
　　话说，这个万恶的家伙，竟然也抢到了第三排！

　　我可是比他们俩加起来还要靠前呀——如果你想象力足够的话。
　　我现在的位置就是……
　　没错啦！唯二的、传说中的BOSS旁边的护法长老的位置。位置老尊贵了。

　　啊切——除了粉尘有点重。
　　我揉了揉有些过敏的鼻子。
　　接下来做什么呢？给每一本书和练习册打上标签怎么样？
　　什么？

　　同桌？拜托，紧挨着我的桌子的就只有老师的讲桌了——瞧吧，我们的空间是多么的紧张。像我这样身高身高170，体重不足95的瘦高个都会觉得有点紧。
　　不会有“同桌”这种生物的。
　　……除非某个倒霉蛋被加塞进来。
　　我稍微一挪动身躯，好让自己舒服一些，结果后排的桌子就差点倾覆，两个女生（我的后排和她的同桌），一齐发出尖叫声和喝骂声。
　　……我之前还以为两个女孩子看起来还是比较温柔的。
　　这下子动都不敢动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快要上课的时候。男孩、女孩,每一个都晒得黝黑，一个接着一个钻进来，门口就像是蜂箱出口一样繁忙。
　　但我可以打包票说，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勤劳的蜜蜂。
　　每一个人都很快落座了，或是提前来占了座儿，或是有一个靠得住的同桌。但事情总有意外的时候。

　　胡建军摇晃着从前门钻进来，就像是一只喝醉了的“蜜蜂”。
　　他占在至高的讲台上，整个教室一览无余。

　　“唉……”他惆怅地长叹了一口气，“没座位了。”
　　“有啊~”我指了一下隔壁的空位。左护法那儿还空着呢！
　　讲道理，我可不认为一个住校生会没有座位。他们可是提前了几天就来了。

　　在我诡异的目光下，这个家伙居然摇晃着坐在那个位置上，然后一头趴倒在桌面上。就好似趴倒在一张席梦思大床一样。
　　呵，这下子两个护法都齐全了。
　　——这倒霉孩子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啊！啊！啊！所以说，我之前是抽了什么风啊！

　　啊切~——还是早点换座位吧。
　　或许是我那唠叨的老妈在背后嘀咕我也说不准，完全有可能！

　　“喂？胡建军你干嘛去了？”我问道。
　　……某少年摊在桌子上就像一条咸鱼一样一动不动。
　　“啊~”他呻吟道。
　　——哦，看样子还没有死透
　　“啊——”少年把双手举过头顶，拉直身体重新坐了起来。
　　“我？去上网去了。”他欢快地说。
　　“上个网整得跟条咸鱼一样？”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白眼。
　　“哼哼。毕竟一个通宵没有睡了。”他骄傲地说。
　　“……”少年你从哪儿来的自信啊，这样的表情说出这样话。
　　不过……合情合理。
　　“哈——————”（长长的哈欠）
　　“哈——”（哈欠+2）
　　“哈——”（哈欠+3）
　　……
　　我眼看着他一个哈欠传染了半个教室。
　　我看了咸鱼一眼，听说这种东西，动物都能传染——

　　“哈——”（意犹未尽的哈欠）
　　好有感染力，“哈——”（哈欠）

　　“你怎么坐到这儿来了？”他问道。“不应该比我先来许多吗？”
　　“我近视眼坐得近不行吗？”我回答道。

　　“他去搬书去了，搬完了回来就没座位了。”黄兰在后面插话道。

　　“喂喂！还不是你叫我去的！”
　　“哼哼~”女汉子耸耸肩，“怪我咯？”

　　“噗~”咸鱼毫不客气地喷了出来。
　　“喂！你不也坐到这儿来给我当邻居了吗？”我对某个咸鱼邻居说。
　　“哈哈~”咸鱼不明所以地笑了起来。
　　“你比我提前这么久来，还是没占着一个好位置。”他说。
　　我无力地靠在桌子上——差点又引起后排女孩子的尖叫声。
　　望天，他说得好有道理，完全无力反驳。

　　“话又说回来，这种事情不应该由班委去干吗？”咸鱼恍惚说。
　　——这条咸鱼果然已经昏了头了。
　　我努力从桌子的狭缝里蹭出来，这个活儿可不容易。
　　“班主任、说、今天、晚上、选、班委。”我一字一顿地说。
　　“哦，那么说你是打算竞选一个劳动委员咯？”某个少年不怀好意地说。
　　“我看你倒是可以去当体育委员。”我毫不客气地回敬他。
　　咸鱼重新倒在桌面上，在桌面上滚动起来。
　　“切~我才不去当什么班委呢！又累又辛苦。”他说。
　　“啊~我要睡一会儿，一会儿班主任来了叫我……”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果然，生活费太多的缘故……

　　某个时刻——
　　哄闹的教室突然一静。我抬头看了一下时间，离19点还有5分钟。但是——他来了。
　　我偏头一看，某个穿着鲜红色大红袍的中年汉子从窗口走过，滚滚煞气铺天盖地而来，我仿佛闻到了浓厚的血腥味。来不及反应，尸山血海一般的气息立马就来到我跟前，投下令人惊颤的阴影。
　　那汉子豹眼环睁，虬发怒张，脸上刀疤像蜈蚣似得扭动。他把大刀往桌子上一剁，大喝一声，“吾乃燕人张翼德，谁敢与我一战！”
　　群雄皆颤，战马受惊，一时之间落马之人不知几何，士卒乱成一团，旌旗倒地，好不狼狈。
　　咳咳——开个玩笑。绝对没有夸张到这种程度。
　　他把茶盅往桌子上一搁，坐在藤椅上，后者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有一点是真的——我又一次地看见这个严肃的男人眼角上那条深深的沟壑。也许这是某次意外事故的结果，或者正像许多人想得那样——这是□□械斗的结果。
　　某些家伙宣称，即便是班主任掀起后备的衣服露出凶残的纹身，说他自己是青龙帮的前任老大也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此时这位老大就坐在我面前不到两尺的位置，他戴上他的老花镜，用手摩挲着茶盅，一遍遍地检查名册和课本，一言不发。
　　只有当他低头看书的时候，像是敛去了所有的煞气与凶气，脸上那道可怖的疤痕也不再显得那么可怕了，安静的就像是一个祥和的老头子。
　　王守仁——我们的班主任。
　　他的鬓角上已经有了雪白的发梢，脸上除了那道疤，还有深深的皱纹，些许的老年斑。
　　如果没有之前那件事，他或许还能像一个老头子更多一些。
　　但这个是一个外面和内涵可怕的恐怖人物！

　　即便是再可怕的人，也不能压制年轻人心里涌动的热血，和某种寻求刺激与关注的需要。

　　没有上课，或者直接说没有老师管束，教室里很快就会重新恢复声响。

　　班主任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那些个闹腾得最厉害的地方。

　　我觉得，如果太过分的话，把这头老狮子激怒了的话，准没什么好果子吃的。

　　可是狮子站了起来，走出了教室。他点燃了一支香烟。
　　这样一来就再也没人可阻止什么了。

　　“嘿，你们发现了吗？”某个尖锐的男声率先开腔。
　　——无需多问，那个声音属于某个调皮捣蛋的家伙，旁边坐着两个眼熟的同桌。

　　“我的班主任带过来的是语文书。”他阴测测地说。
　　“什么？”旁边较瘦弱的男生问。
　　“我是说，你看见没有，王守仁带来了一本语文书——《高中语文必修一》”他解释说。
　　“@%￥#！他居然要教语文！”
　　“什么？他不是混黑的吗？”那个男生问。
　　“语文怎么了？老子最喜欢语文了！”较胖的同桌说。
　　“陈羽，你很喜欢语文吗？”吴杰玩味地问道。
　　“当然——”陈羽说，“可惜它不太喜欢我，老子的语文就没及过格！”
　　周围一大群人就被他的话逗笑了。

　　——打铃了。
　　班主任把烟掐灭，伴着铃声走了进来。
　　他用手撑着桌面，居高临下俯视着我们，那眼神就像是鹰隼盯着兔子一样。
　　我僵着身子端坐着，在这个位置上我倒是希望自己能像一块石头一样。
　　班主任好像在寻找些什么，怎么呢？他的如鹰般的目光在教室里扫视。

　　铃声落下了。
　　“上课！”他一丝不苟地说。
　　“老师好！——”参差不齐的声音说。
　　我艰难的站起身，又不免与后排的桌面发生了一些磕磕碰碰。我讨厌这样。
　　但是，他面无表情，也没有说坐下。一秒、两秒、三秒……
　　空气有些凝滞。

　　“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多人开始注意后门的位置。班主任的目标正是那儿。

　　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声音。
　　一个身影就在这个当口儿冲了进来。
　　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浓密的眉毛下是漆黑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子，勾起的嘴角，好一个俊俏的公子哥！——说笑了，可能是公子哥儿没错，但是我觉得他可还够不上主角光环，祈祷不要被班主任打得老妈都不认得吧。
　　他可能会在门口停一下，喊一声‘报告’？
　　但是，他只楞了一下，顺着第二列和第三列之间的“小道”，跑了过去。
　　沿途，那位“公子哥”一脸的漠视和藐视，配上嘴角的冷笑，那嚣张的气焰隔大半个教室我都能感觉到，就差把“你们这些渣渣一起上吧”挂嘴边。
　　——搁动画里都是活不过一集的厉害人物。
　　前面有个壮实的家伙给他占了一个座儿……
　　他钻进空座，跟大家一齐站着了。

　　这下子，气氛是真的有点尴尬了呢。
　　“坐下。”班主任说。

　　“你们的军训结束了。是不是要欢呼一下？”班主任露出一个莫名的微笑，他自顾自地拍起掌来。
　　可怕~
　　“鼓掌呀？愣着干什么？”他说。
　　教室里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
　　“庆祝一下吧，你们的高中生活正式开始了。”班主任说，他的眼睛里好像闪烁着寒芒，“以后你们会发现，军训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希望你们坚持下去，不要半路逃了才好……”
　　“现在我们开始正式上课。”他温和地说。

　　——我希望是错觉。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我打了个哆嗦，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