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会告诉你》碧云西

47、Chapter 47

　　温妍不知道贺明帆到底有什么事情要当面说，还不能让贺岩霆知道，她趁着中午午休的时间去见他。
　　“吃点什么？”
　　她坐下时，贺明帆打开菜单。
　　“我吃过了，你说有事情要告诉我，是什么事呀！”

　　“我还没吃，陪我先吃完。”
　　温妍有些不耐烦，喊了一声贺明帆。
　　贺明帆无奈的摆摆手，继续翻着菜单，笑说：“我是怕你知道了，以后我们再也没有机会像这样坐下来吃饭。”
　　温妍一愣，盯着贺明帆的脸却看不出半分异样，但他的话却让她莫名有些慌乱。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温妍耐着性子等他吃完。

　　一顿饭，贺明帆吃了很久，每一下都很慢。温妍也没催他，心底却隐隐觉得不安。
　　贺明帆擦完嘴，看着眼前乖巧坐着等他吃完的人。
　　温妍，他的爱人。

　　12岁，14岁。
　　多么美好的年纪。
　　他们在那时相遇，如果没有父亲突然的离世，现在她应该是他的妻子。

　　贺明帆掏出手机，插上耳机递给温妍，温妍不太明白看着贺明帆的眼神还是伸手接过戴在耳朵上。
　　“你自己点吧！”
　　温妍看着里面是一段十分钟的录音，她犹豫片刻，抬头看了看贺明帆，心跳加速，像是下了很大决定才点了播放键。

　　熟悉的声音从电波里传出来，往下听到了贺伯伯、爸爸的名字，温妍眉头轻皱，不好的预感从心头蔓延开来。
　　贺明帆看着对面皮肤白皙、漂亮明媚的人，忽然不忍心让她知道真相，伸手按住手机，点了暂停，“温妍，我后悔了。”

　　温妍压住他的手，声音哽咽住，“明帆，我爸爸······”
　　贺明帆一愣，“你听到了？”
　　他松开手，看着流过的时间，无奈一笑，“我后悔也没用。”

　　温妍不敢相信的取下耳机，“是真的吗？贺二叔说的是真的吗？”
　　录音里是贺二叔和贺岩霆的声音，贺二叔劝贺岩霆放手，所以贺岩霆突然答应放她走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爸爸是因为什么死，怎么死的。
　　该死的秘密资金害了爸爸。

　　“所以贺伯伯把我从闵城接来曼谷并不是因为爸爸死了想照顾我，而是要管控我。”
　　“温妍。”
　　“所以你和贺岩霆都是仇人的儿子，对吗？”

　　温妍不愿相信，她才得到的爱，都是一场笑话。
　　贺岩霆问她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们无法在一起，你会不会离开我？
　　原来是因为他早就知道了。

　　“温妍，既然你知道了真相，你还会留在贺岩霆身边吗？”
　　泪水在温妍眼眶中打转，冷冷看着贺明帆，她知道了，贺明帆为什么会这么好心告诉她，因为不想贺岩霆得到幸福。
　　她违心的说，“或许要让你失望了，我不会离开他。”
　　她怎么可能还和贺岩霆在一起，这一辈子都不可能。
　　爸爸为了保护她而死，她却和仇人的儿子在一起，爸爸不会原谅她的。

　　“温妍。”
　　“谢谢你告诉我。”温妍站起身，“你说对了，以后我们再也不可能坐在一起。”
　　温妍拿过包包快速离开，推开门走出餐厅那一瞬，强忍着的眼泪止不住滑落，她快步走开，走到无人的角落撑在墙壁上痛哭起来。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为什么要这样。

　　贺明帆为什么要亲手撕碎自己的一切？
　　因为憎恨，是吧！

　　下午的课，温妍无法上下去，给学校请假，岩着湄南河漫无目的的走着。
　　她不知道回去怎样面对贺岩霆，她也不知道贺岩霆面对她的时候是怎样笑得出来的。
　　不对，她早该知道的，她回到贺岩霆身边后，他好像并不开心，脸上更多的是愁容，只怪她傻，没看出来。

　　温妍停下脚步，看着远处的景色，摸到无名指上的戒指。
　　完了，一切都完了。

　　温妍不想回去，因为她怕自己崩溃，站在河边给贺岩霆打了通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贺岩霆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眼泪瞬间在眼眶打转，她抬头才将它憋回去，吸了吸鼻子，“雅拉和素功学长吵架了，让我去陪陪她。”
　　“要待多久？”
　　“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给你打电话。”温妍又叮嘱着，“两人闹得可凶了，要是我没给你打电话，你别给我打哦，我要全心全意陪我小姐妹。”
　　“好闺蜜比我更重要啊，心寒。”
　　温妍扯扯嘴角，“都重要。贺岩霆，我爱你。”
　　这是她第一次亲口向他告白。

　　贺岩霆，我爱你。
　　但她无法继续爱下去。
　　就像远方落下的夕阳，炙热慢慢退却。

　　-
　　闵城
　　温妍在柳美娟住的房子楼下淋了一整晚的雨，初春时节的天气寒冷沁人心脾，温妍唇色泛白，一副病态，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曼谷她呆不下去，她只有一个念头，回国，她要问清楚她的妈妈是不是也知道。

　　老旧的小区，住宅楼梯正对着马路，温妍直直站在正对楼梯口的方向。柳美娟拎着一袋垃圾从楼梯上走下来，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不远处浑身湿透的人，脑海中闪过的念头只是觉得现在的年轻人不要命了，浑身湿透也不知道回去换了，杵在这里。

　　“妈妈。”
　　柳美娟听到年轻女孩开口，诧异地停下脚步看向浑身湿透的人，打量了几番，脸上露出震惊之色，不敢相信、也不敢确定的开口，“妍……妍妍。”

　　温妍心底一片凄凉，她的母亲没认出她，也是，在10年前她就将她抛弃。
　　早在那个时候她母亲就不要她。
　　如果不是要求证事情，她是不会回来的。

　　“妍妍，你怎么浑身湿透，赶紧跟妈妈回去换身衣服。”柳美娟伸手准备拉着她回家换衣服，温妍拒绝，让她找个地方，她有事情要和她谈。
　　柳美娟愣了愣，瞧见她态度强势，也没坚持。

　　柳美娟带着她去人少的早餐店。
　　“妍妍，赶紧喝口热汤，暖暖身子。”
　　温妍没有接受她的好意。

　　没有寒暄，也没有绕弯子，直接开口询问，“我只问你一遍，我希望您如实告诉我。当年贺伯伯来闵城接我，你知道爸爸是他杀的，对吗？”
　　柳美娟错愕，瞳仁睁大，一时差点打翻面前的碗筷。
　　“妍妍，你……”
　　“告诉我。”

　　眼泪夺眶而出，柳美娟伸手想握温妍的手，温妍毫不犹豫地撇开，柳美娟尴尬住，“这都要怪你爸爸，你知道秘密资金吗？贺有华在瑞士用你的指纹存入的秘密资金，后来你爸爸得知一旦动了秘密资金你就会死，贺有华在欧洲一个杀手组织付了杀你的费用。他把这件事情告诉我，说要和贺有华谈判，他全心全意、倾尽所有为贺有华卖命，还有搭上你的命，你爸爸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可谁也没料到，贺有华居然不顾念任何情面直接要了你爸爸的命。”

　　“我得知你爸爸死了，死亡理由是为贺有华挡枪，我知道事情肯定不简单。”柳美娟眼泪直流，伸手捂住唇，“一个月后，贺有华来闵城说要接走你，我不答应，贺有华威胁我，我没办法只好让你跟他走，贺有华把你带身边只是因为秘密资金，我想着只要贺有华活着，你就不会有事。后来贺有华突然暴毙，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知道秘密资金的人已经死了，你就不会有威胁。”
　　“妍妍，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没有办法保护你。”

　　温妍已经知道想知道的答案，不想看柳美娟在这里煽情，站起身向柳美娟深深鞠躬，这一躬是感谢她的生育之恩以及12年的养育之恩，从此她们便是陌路人。
　　“妍妍。”
　　柳美娟激动的站起来，温妍头也不回地离开。

　　柳美娟追出去拉住她，“妍妍，妈妈希望你能幸福，贺岩霆来找过我。”
　　温妍冷漠的眼眸闪过一抹亮光，很淡又淡下去，“他知道动秘密资金的代价，让我不能告诉任何人，并向我保证这一辈子都不会动。”
　　温妍冷笑一声，目光淡然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你是要让我嫁给仇人的儿子？”
　　柳美娟愕然，看到她眼神中的冷漠和不屑，她的女儿早已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记忆中的女儿是温柔、可爱的，总会牵着她手，很听话懂事。

　　“妍妍，我是希望你开心，不要活在仇恨中。”
　　“像您这样，丈夫死了，女儿被囚控，而您却能坦然的再婚生子，对吗？”
　　“我······”面对温妍的指责，柳美娟没话可说，“妍妍，妈妈希望你好。”

　　希望她好，怎么好？
　　对柳美娟而言，对她的好。
　　大概是她们这辈子都不要再见面。

　　见过柳美娟后，温妍没有立即回曼谷，而是飞去澳城，见了谭明明。
　　与此同时，贺岩霆也知道温妍去了闵城。
　　他没有急着去找她，他们之间需要时间，只给她发去一条消息，「妍妍，你答应过我的。」
　　温妍是在回曼谷前的飞机上看到这条消息的，却被她毫不留情的删掉。

　　庄园
　　琴姨看到温妍回来，心急的上前，“您去哪儿了，岩霆少爷很担心你。”
　　在温妍消失后，贺岩霆还没搞清楚事情时一直在找她，怕她出事。从贺明帆那儿知道真相，他大概知道温妍的去向。
　　温妍没说话往里走，贺岩霆从楼上下来，看到温妍那一刻，悬着的心落下，他以为她不会再回来。

　　“我们谈谈。”
　　温妍先开口。
　　“好。”

　　后花园里，温妍走在前面，在泳池边上停下，转身望着身后的男人，“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你答应的话你记得吗？”
　　“记得，你想我遵守，是吗？”温妍觉得自己好傻，漏洞百出的话，她当时怎么不知道反问一句，“你觉得我应该遵守吗？让我继续骗自己，就像你骗我一样。”

　　真相被揭穿，贺岩霆不敢正视温妍质问的目光，微垂眼睑，转头看向泳池水面，光影之下倒映着两人的身影，平行而不相交，对着水中的身影，轻喊了一声，“妍妍。”不断鼓足勇气才敢去正视她。
　　温柔的一声妍妍，温妍却是鼻尖一酸，眼泪涌上，她知道他们之间再也没有可能。
　　“贺岩霆，你明明在闵城就知道当年的事情，为什么要隐瞒我。那是我的爸爸，为你爸爸卖命的人。为了你爸爸丢下妻女义无反顾来曼谷的人，最后他得到了什么，失去了命。”

　　一字一句砸在贺岩霆的心窝，温妍的控诉他无法回应。
　　“你告诉我，我要怎样遵守，在我回来那一刻，我是下定决心和你天长地久。”温妍缓缓闭上眼，泪水一颗一颗滑落，又缓缓睁开，声音坚定无比，“现在我做不到。”

　　自从知道温远之的死因，贺岩霆面对温妍是挫败的，他知道他不可能继续将温妍留在身边。
　　强势留下她只会两败俱伤。

　　贺岩霆垂下的手紧捏，缓缓松开，“好，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会答应。”
　　——补偿
　　温妍冷哧一声。
　　一条人命，拿什么来补偿。
　　贺有华在的时候她可以要他一命抵一命，偏偏他已经死了。

　　她也不会要求父债子偿，只想远离他们。
　　“什么补偿都换不回我爸爸的命。”
　　“贺岩霆，我现在要收回我说的话。”泪水模糊温妍的双眸，哽咽住，而后决绝说，“到此为止。”

　　温妍离开，贺岩霆没有挽留。
　　短短的时光是他的贪恋。

　　这一生他都在被惩罚，爱他的妈妈永远离开他，他爱的人也要远离他。
　　拥有万贯家财又如何，他注定孤独。
　　远方的夕阳洒在男人孤独的身影上。
　　从此以后，他和温妍——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