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复西归》邵崇

11、第 11 章

　　石木山洗完澡出来厨房已经没了动静，卧室隐约传来柏川说话的声音，他走进去，柏川正站在阳台上打电话，小茶几上放着两碗卧着荷包蛋的汤面，看上去很诱人。
　　柏川听到声响回头看了眼石木山，对电话那头说，“木山哥洗好了。”
　　他把手机递给石木山，“是我哥。”
　　石木山接过来，“喂，大树。”
　　柏树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我写了首曲子，发你微信了！”
　　“刚在洗澡，没看到。”石木山点开微信，果然有一个MP3文件，“这就听。”
　　曲子很温柔，是钢琴和吉他的搭配，旋律给人的感觉就像阴天过后冲破乌云的太阳，天光乍泄，阴霾消散，草木上的水珠映着天的颜色，清新，干净，万物向荣。
　　“怎么样？”柏树满怀期待地问。
　　“好听，打算填词吗？”石木山问。
　　“再说吧，我要睡了，通宵真痛苦。”柏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晚安。”
　　“晚安。”石木山挂断了电话。
　　“面都要凉了，哥快来吃吧。”柏川盘腿坐到小茶几旁低头吃面。
　　“来了。”
　　茶几很小，笑到石木山和柏川低头的时候两个脑袋都要挨在一起，柏川很久都没有感受过这样温馨的感觉了，他心底隐约有个声音在说，你有家了。
　　“明天早上吃豆浆油条吧，我去买。”石木山捞净最后一根面条，端起碗喝了口汤。
　　“我做早饭其实也可以。”柏川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我习惯早起，你多赖会床吧。”石木山伸出手，“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刷完。”
　　“石头——剪刀——布！”
　　石木山是布，柏川是石头。
　　石木山笑了，“乖乖刷碗去吧，辛苦。”
　　柏川也笑，哥怎么像个小孩儿一样。
　　石木山吃饱了就犯困，他只在跳舞这方面勤快，其他的时候能懒则懒，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抱着笔记本电脑从地毯爬上了床。
　　还有一个月就毕业了，论文，考试，就业……各种事情应接不暇，又突然多了个还在念高中的弟弟，以后的生活开支也是一个问题，已经是成年人了，不可以再靠家里的钱生活下去，可是路真难走啊，”绿化带“已经半个月没有发布过新作品了，柏树偶尔还会在微博上发一些唱歌的视频，抱着木吉他坐在沙发上弹唱一首首温柔舒缓的歌，每一条石木山都会点赞评论，但他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发过，没有唱歌，没有跳舞，甚至连一条日常都不再分享。
　　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次打开软件看见粉丝们的留言和表白，他都会下意识地想起那天柏树躺在病床上从手术室被推出来的样子，虽说时间不可倒流，他和柏树都必须早些忘记这件事才能更好的发展，但石木山发现自己做不到，他需要时间，更多的时间，只有躲避才能让他稍微好受些。
　　石木山趴在床上对着电脑发了半天呆，论文一个字都写不下去，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断在脑袋里发酵，最后他索性把电脑一合，睡觉。
　　柏树刷完碗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石木山已经睡着了。
　　床就靠着阳台，门留了一条不窄的缝，夜风徐徐，石木山额前那几缕头发被风温柔的吹开，他睡得很熟，眉头舒展的，没有平时看上去的那么凶了，反倒多了几分柔和。平缓的呼吸混进微小风声，一下一下撩拨着柏川的心，他抱膝蹲在床边注视着石木山，视线自上而下寸寸挪动，浓眉，眼睫，鼻梁，薄唇，直到石木山突然动了动，他这才如梦初醒般慌忙站起来，使劲搓了搓脸，轻手轻脚的爬上上铺。
　　睡不着。柏川点进微博，发现傍晚时分石木山居然更新了一条动态。
　　绿化带-石木山：和弟弟。
　　配图是他的自拍，不如说是一张合影，照片中石木山的半边脸在左下角出镜，画面大部分都是柏川，正专心致志地看着酸奶的保质期，角度抓得很好，只露出了白皙的脖颈和部分侧脸，看上去又干净又温顺。
　　柏川的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一抹笑意，他点开评论一条一条地翻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哥哥你终于回来啦！！！”
　　“我去这个弟弟看上去好帅，有没有正脸！！！！！”
　　“哥我好想你！！！！”
　　“弟弟几岁了！！！姐姐等你！！！！”
　　“弟弟跟你好配怎么回事！！！”
　　柏川盯着这条评论良久才缓缓滑动屏幕，没刷几条又翻回来，鬼使神差的给这条评论点了个赞。
　　刷了半小时微博，柏川还是毫无睡意，他点开□□看了看班级群，发现大家都在说家长会的事。
　　他皱了皱眉，退出群聊页面，点开方明晨的窗口。
　　——什么时候家长会？
　　方明晨是他最好的哥们，人很成熟，也很优秀，柏川和石木山一起住的事情只有他知道。
　　——周一下午
　　——你哥出国了，谁给你开家长会啊
　　柏川犹豫了一下，他不准备让石木山知道家长会的事情，太给他添麻烦了。
　　——到时候请假吧啊，或者我自己去
　　——你另外一个哥不能来吗？
　　——他挺忙的
　　——我觉得还是尽量来吧，家长会过后就是联考了，这次还是六校联考，学校特别重视，不然也不会挑这个时候开家长会
　　——靠，联考，那你明天把地理笔记发我
　　——我现在就拍给你吧
　　——你还在写作业啊
　　——在刷题
　　——北大不收你真可惜了
　　——要高三了啊，哪有时间玩
　　跟着这条消息一起过来的还有将近十面的笔记，工工整整，柏川看了两眼就关上了，一看就困
　　——我写题去了
　　——好
　　柏川放下手机，脑子里还是方明晨那句话。
　　要高三了啊。
　　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年多，上课也不认真听，作业不是抄就是糊，考试全靠临时抱佛脚，本科的边都沾不到，就这样还高考呢？哪个大学敢要啊。
　　这就像个无底洞，昨天没听，今天就得补昨天的，明天又得补今天的，周而复始，恶性循环，越拖越不想学。
　　柏川自暴自弃的合上眼，不管了，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