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拾》霜序静晚

7、第七章

　　温然如果知道那是她这一辈子最后一次见到刘轲宇，一定会失落，会感慨万千甚至或许会后悔。

　　她最终还是结婚了，哪有不结婚的呢？除了他，和谁结婚不都相同么？对方是一个同医院的同事，对她很好。怎么能让妈妈在病中还能为自己操心呢？同年，她举办了婚礼。“新娘，当新郎贫穷或富有，疾病或健康，你是否愿意陪在他身边？”主持人问道。“我愿意，”轻轻的，温然的声音仿佛从极光之地传来。众宾客哗然。
　　整场婚礼温然都很平静，带着她惯用的面具。

　　她的丈夫婚后对她很好，很孝顺，是家长眼中的好女婿。
　　“我不喜欢孩子，你能接受吗？”
　　“好。”

　　每每温然过得困难时，她的脑海中就会浮现一句话:世间哪有多如意。怎么能都照着她的意思来呢？谁都可以嫁给自己爱的人吗？比起寻常世人来说，她要幸福、成功得多吧。

　　四年后，温然30岁，她的舅舅、妈妈已经去世，每当她的外甥女一一林书的女儿芷芷来时，就是她笑得最开心的时候，因此林书总喜欢带芷芷来到温然家。
　　“姨姨。”芷芷喊着。
　　“怎么啦？”
　　“这个字念什么？”她指着温然书上扉页上她清秀工整的字体问。
　　“轲。” “是人名吗？他是谁？”小姑娘好奇的问。
　　“姨姨没有嫁的那个人。”温然毫不避讳，她笑了，眼睛中闪着盈光。

　　如果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会不会要比现在过得好？温然往往如此想。
　　不可能了，人生啊，是一趟单程车，她叹息。

　　好多好多年过去了，温然退休了，温然的丈夫也去世了。
　　“姐？”林书打来电话，林书嫁给了爱情，生了两个女儿，现在总是与老伴出门旅行，他们往往邀请温然，而温然往往推辞。“嗯？” “有人联系我……刘轲宇去世了，他临终最说希望高一时的同学都去参加他的追悼会。” “嘭！”林书听到什么东西摔落在地。 “姐？姐！” 她停顿了一会儿说“姐你要是不去就别去了。”
　　“我去。”温然的声音很冷静。

　　追悼会上，有人说刘轲宇一生未娶，原来，他是认真的。遗照上的他温然几乎认不出来了。几十年前，他开的玩笑历历在目，“温然，我一定会死在你前面，到时候你可不许哭鼻子哦，我会心疼的。”“什么？” “没什么。”温然皱了皱眉，确信自己听到了最后一句话。
　　“您是温然女士吗？” “我是，请问？” “刘先生说他名下所有财产都转交到您名下，还有，骨灰。”

　　刘轲宇的房中有许多温然的画与照片，有学生时代的，甚至，还有自己长大后偷拍的，和自己已经老了的。
　　还有那厚厚的几本日记，从他升入高中时十五岁记起，到医院时的重病结束。温然，是日记上出现率最多的字眼。

　　“我的新同桌叫温然，她很内向，不过很好，很善良。”

　　“分班了，温然去了理科班，我去了文科班，我甚至也想去理科班，不过两年后考大学温然一定去紫荆大学，我们要上同一所大家！文科对我更有利……”

　　“我谈恋爱了……温然好像和我疏离了，我觉得我很可能喜欢她。”

　　“我与那姑娘分手了……我最终还是没有考上紫荆大学，我去了国立政法大学，同样在首都……温然好像不见了，失联了，我该问她的家庭住址的，温然，你在哪儿？”

　　“这是我二十七年来最高兴的一天，可转眼就成为了我最痛苦的一天，我遇见了温然，可她结婚了，天都塌了……我后悔。”

　　“如果在死前再见温然一面，我现在死都愿意。”

　　“温然……我爱”

　　这个“你”字并没有写完，取而代之的是长长的划痕。
　　温然跌坐在地上，轻轻用手在纸上摆出写字的姿势，这儿，他的手也曾抚过这儿，她轻抚。
　　眼睛中的泪最终还是落了，氤氲了他病中仍刚劲有力的字体，而她马上擦干。不许哭，答应好了的就不许哭！
　　他们最终还是错过了。

　　次年，温然逝世，她是国家院士，医学界的顶尖，救治的疑难杂症的患者遍布世界。她几乎将她的毕生奉献给了她的事业，她的事业足以让她垂名青史。
　　有很多人来参加追悼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