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第一百九十三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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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木三拍，座下鸦雀无声，说书先生嗓子说的有些哑，他清了清继续说：“那天桥一架便架了半月有余，遮天蔽日，半个南边不见天日，轰隆隆几声震耳欲聋，便往下又压个百米，南边闹的是鸡犬升天，移迁之人多达数十万，好生壮观，眼看天桥将落，金龙托着一人冲天而起，卷雷破云，直冲天桥去，以身托桥，竟将其托高了数千米，天尊伏陌更是手持玄剑踏桥，横扫而过，纵是绵延千里，天桥还是碎成粉末落入南海。”
堂木又是一敲，说书先生正襟危坐，语调有了些许颤抖：“故，千万人安然归家……”
人走茶凉，先生说书一日把嗓子说哑，抿着茶方歇下不到一会，边上坐下了一白衣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
一箱黄金摆上了桌，先生看着女子沙哑问道：“姑娘这是何意？”
女子带着面纱，视线直直的盯着先生，直把先生盯的后背发凉，心想另寻一张桌，女子怀里的小孩倒是开了口：“改了。”
先生疑惑，小孩鼓起脸颊：“姓伏的是坏人……”
于是往后，民间有了另一个版本，解了天桥危机的其实是个小孩，天尊伏陌是个变态。
先生执着笔，不确定的视线在小孩同纸上来回移动：“当真要如此写吗？是不是荒唐了些？”
魔界举大婚，街道两边挂满了红灯笼，红彤彤，喜庆的很。
凌思宁牵着林大予，边上随着百来个师兄弟，本该是高兴的时候，但个个心事重重。
谢明开口打破了沉静，他说：“今日孚修大婚，可我怎么开心不起来。”
小师弟点头同意，一对杏眼有些红肿：“师兄，我怕我待会忍不住又哭了，你可要记得遮住我的眼睛。”
谢明嗯了一声也握住了小师弟的手，林大予垂着头，平日多话的他一路倒是半句不说，脚步越走越慢，很快就脱离了队伍。
凌思宁配合着他的步伐，两人很快就被失魂落魄的一群人甩在了身后，林大予停下了脚步，他说：“小宁，我便不去了，见着实在难过。”
凌思宁抿嘴沉默，林大予抬起头，眼角湿润。
替他擦掉挥之欲出的泪水，凌思宁开口说：“你想好了？”
林大予摇头，凌思宁温声说：“最难过的是他才对，就是挤着，我们也只能笑，不若路还要怎么走？”
泪珠“啪嗒”打在衣领上，林大予望着对方，稍许，他艰难的点了个头：“走吧，我可以的。”
与此同时，瑶琴择了一身桃粉的衣裳，同鸣曲站在一起颇显失落，鸣曲苦笑，他打趣道：“又不是要你同我成婚，至于如此不情愿？”
瑶琴知道他是想逗自己开心，但她此刻实在笑不出来，垂下眼，她说：“鸣曲，你说的对，喜欢一个人是可以藏起来的，今日他成婚，我该高兴才对。”
鸣曲不语，却是抱住了对方。
瑶琴的声音有些哽咽：“可是如果他们能幸福我便也足够了……怎么就醒不来了……”
红绸随风荡动，该是欢天喜地的画面，可不知怎么在此刻竟有些落寞的寂哀。
魔宫一处，身穿喜服的两个人此刻相依着，怀里的人闭着眼，即便是喜服加身，也不能让他看起来有人气点。
伏陌贴着顾秋以的额头，同他温声讲了许多话，可怀里的人始终没有回应，要不是胸口微微起伏，甚至以为他抱的是个死去的人。
伏陌讲的都是琐事，如薛让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可今日还是来了，傅时仕离开了，把伏芊还给了他，可那丫头来了不到一月便暗许芳心，同他手底下的一名魔将互道了心意，还有就是太炁解山了，大伙都已经回去，就等他们两个。
他仔细的把每一个细节都说给了顾秋以听，就好像对方真的听进去了一般。
“今日你我大婚，尊者不会怪徒儿自作主张吧？”屋外有风吹来了几片花瓣，伏陌握住顾秋以的双手紧紧勾住：“尊者不答便是不怪，徒儿觉得好开心，我终于如愿以偿娶到你了，可是……”
他的声音发颤，温热的液体掉在了顾秋以的脸颊上，伏陌如鲠在喉，他说：“可是徒儿却忘了要找媒人替我做媒，三书六礼，怎么就唯独少了纳采。”
情绪扬起，便是一发不可收拾，伏陌抱着顾秋以泣不成声。
一阵过后，屋外传来吆喝声：“小魔尊不要闹了，快随奴婢回去。”
小堇怀奶凶道：“杀谷要抓我吃药，苦死了，我才不回，我要去找美人儿玩，你们放开我。”
小堇怀喊的很大声，扯着嗓子就在门口喊着“美人儿”。
伏陌本不想理，但对方实在是闹腾，几次挣脱魔婢跑来敲他的门，不得已只能去开门。
魔婢们一见房门打开，吓得都跪在了地上。
伏陌沉着脸但也没去苛责，小堇怀东倒西歪就要冲进他屋里头，被对方抓住了衣领提了起来，小堇怀踢着脚：“放开我嘛，我要找美人儿玩，你放开我。”
踢动的脚不小心踢到了伏陌的肚子，吓得魔婢们连连磕头替小堇怀求饶：：“求天尊不要怪小魔尊，他无心要扰天尊清净，只是发了烧，烧迷糊了。”
“他发烧了？”
魔婢低着身子说：“夜里踢被子着了凉，杀谷大人找了魔医看过，但是小魔尊不肯吃药，闹腾着要来天尊寝宫。”
一张小脸烧的通红，小堇怀嘴里胡言乱语的说着话，被对方一把甩给了魔婢，魔婢抱住了小堇怀，草草退下，半刻都不敢多逗留。
伏陌站在门口，却是垂下眼，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突然灵光一闪，早已黯淡失色的眼里燃起了一丝光亮。
昏暗的地牢传出石子刮动墙壁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披头散发的人背对着牢门，尖锐的石头割在墙上也割出了他一手的血，满面墙上刻的全是一个人的名字。
伏陌站在牢门前，背对的光线在他脸上渡了一层暗光，也不知站了多久，牢中的人激烈的咳嗽起来，最后甚至咳出满嘴的血。
跨桥那日，淮文沪带领上千人围攻，可惜终究不敌，现在反而沦为他人牢囚。
听的身后有声音，淮文沪猛的扭身，将攥在手里的石头丢向了伏陌，后者侧开身子轻松躲过。
两人看着对方，淮文沪率先笑了出声：“如今我成你阶下囚，却是落的半点不痛快，你若有本事就杀了我，何必装模作样，故扮好人，伏陌，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伏陌不应，或许是因为牢狱实在昏暗，一对血色的睦子此刻却半点溢彩都没有，淮文沪抓住铁门，放大的脸仅同对方隔着不到四寸的距离，瞪大了双眼，淮文沪咬牙切齿说：“你不是爱你师傅爱的深沉，我也有份害他，你为何不杀我。”
在听到对方提起顾秋以，伏陌才终于开口说：“若是为我，我绝不留你，但我们伏家欠你两条命，我还给你。”
“还我，说的轻巧，我妻子，我孩儿，你要还就把他们还给我。”淮文沪红了眼眶，他瞪着伏陌着：“你不杀我，只要我还活一日，咳咳，我就不会放过……咳，放过你一天，咳咳咳咳……”
激动的情绪让淮文沪咳的上气不接下气：“你们伏家欠我的何止两条命，咳咳咳，你怎么还。”往伏陌的脸上啐了一口血水，淮文沪诅咒着：“伏陌，你不得好死。”
伏陌抿了抿嘴，最终吐出了一句迟来的道歉：“对不起。”
归来的丈夫等到的不是妻子的迎接，而是挂在门口的一具尸体，肚子被破开，露出早已成型的胎儿，那刻，世界都暗了。
淮文沪怔住了，往事历历在目，彷如昨天，妻儿丧在伏家人的手上，即便是灭伏大战后，淮文沪始终没有等来任何人的一句道歉，甚至在最后，没有人提及他亡故的妻孩，她们死的比草还轻贱。
迟来的道歉始终不能平复所有的恨，可淮文沪却觉得双脚发软，再也没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勇气，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淮文沪笑的掩住了脸：“小情，你听到了吗？他同我说对不起，与天道同站的天尊同我说对不起。”笑着笑着便又哭了，挂满泪水的脸绝望的看着门口的人，淮文沪一字一句说：“我绝不原谅。”
字字坚定，容不得人怀疑半分，伏陌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转身离开的时候，牢门突然打开。
“你要寻的乾方早些年我就不卖了，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拿不出啊。”
卖奇珍异宝的老板是个眯眯眼，瞧起来倒是平易近人的很，但心思却比谁都精：“不过嘛，这乾方所做之法我倒是有，你要是真想买也不是没办法。”眯着的眼抬起了一条缝，老板竖起了一只手指：“一座城便足够了。”
狭长的赤眼微眯，伏陌应了下来。
“同天尊做生意就是豪爽。”老板又眯起了眼睛，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张白纸递上交代道：“乾方本只能维持一天的交换，天尊要想长久维持，就得找个甘愿同你师傅换身的人，这人当属天尊最适合不过，不过一旦换了，天尊可就再也醒不来了，您可想好了？”
接过白纸，伏陌思起之前曾从这老板手里买过乾方，无意间同顾秋以换了一日的身体，如今想来也是好笑，其实他那时已经对顾秋以存了大逆不道的想法。
崩着的脸因为想起这件事有了缓和，嘴角微勾，他只说了一句：“多谢。”
当耳边传来几声“哒”，顾秋以隐约觉得他曾经在哪里听过，缓缓睁开眼，刺眼的光线叫他一时间睁不开眼，彷如沉睡了数百年一样沉重的意识慢慢回笼，再睁开眼时，面前一片喜庆的大红让他一时诧异，他心想，这是谁要成亲不成？
身体似乎没有意识清醒的快，僵硬的手指动了一下，摸到了一只有些微冷的手，他缓慢的侧过头，放大的脸顿时吓的他彻底清醒弹坐了起来。
“这……我怎么趟在自己旁边了？”
睡在旁边的人同他一样也是一身的喜服，但端的却是他的脸，顾秋以百思不得其解，视线被旁边的三角物什吸引住，大事不妙的念头占满了他整个脑袋，忙起身下了床跑到了妆镜前。
果不其然，镜子里出现的脸不是他的，而是属于那个诸事爱同自己撒娇的弟子伏陌。
顾秋以一颗心沉了下去，像跌落万丈深渊叫他绝望，他长叹：“你怎么这么傻！”
光阴是指缝中握不住的沙子，到头来，你会发现你再怎么挽留，该走的半点不留。
“这是第几年了？”
顾秋以抬着头，刚冒出头的绿叶孤零零的挂在树枝上，嫩绿的呈满了所有的生气，张了张嘴他对着那片新生的叶子喃喃道：“四年了吧，我种了你四年，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罢了罢了，当年也是我把那颗树炸了，如今也算是我的报应。”
肩上三只小妖露出难过的表情，吃灵兽更是伸出手捧着对方的下巴轻轻的蹭着。
顾秋以抬手宠溺的轻推，沉着的脸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
“大人，救命。”身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吆喝，顾秋以缓缓转身，绿头小妖落雪了远远朝他跑来，泪水鼻涕随风而飞，嘴里哭喊着：“那老头又要拔我舌头，大人，救救我。”
落雪了身后，满头白发的老人挥着冷剑紧追在后，嘴里喝道：“妖怪，休跑。”
落雪了一个猛扎就要往顾秋以身上扑过去，后者侧身一躲，刹不住脚的落雪了吃了一嘴的土，但还是动作利索的躲到了顾秋以身后。
老头修士不曾见过伏陌，只当又多了一个多事的人，他冲顾秋以喝道：“哪来的毛头小子，还不速速把这妖怪交出来。”
多么熟悉的台词……
顾秋以瞧了他一眼，转身不知道同落雪了讲了什么，就见对方突然吓的脸都白了：“大人，我不行的。”
顾秋以脸色一敛：“那你就让他拔了你的舌头吧！”
落雪了惶惶不安，吓得脸都白了，纠结了一会，他认命的站了出来，月上化成宝剑浮在他身前，犹豫下，他还是抬起手握住了剑。
老头修士冷笑说了一句：“不识好歹的东西。”摆出迎战的姿势，老头修士俯身冲落雪了而去。
后者吓得举起剑想挡在自己的身前，哪知手臂一痛，不知觉的朝前刺去，这一剑老头修士翻身躲过，又来时，落雪了拿剑抵住劈向脑袋的剑，被压的直不起身。
老头修士不肯罢休，手臂往下用力，相抵的两把冷剑发出铮鸣，刺的落雪了耳膜痛，不知所措时，落雪了顿感小腿也一阵钝痛，条件反射的踢向了老头修士下/体。
这一脚有些猝不及防，正中老头修士命根，落雪了头一回看到一个人的脸上可以在同一时间白了又红，但不容他停歇，左臂前后感到两次痛，啪的两声巴掌重重响起，几乎响彻整个山峰。
就连落雪了都不敢相信，他不止踢了老头修士一脚还打了他两巴，乐的有些得意。
脸上的巴掌倒还不算什么，但让老头修士痛的起不身的是踢在他命根上的那一脚，怕是要彻底让他断子绝孙了吧，捂着裆口，老头修士痛的在地上翻滚，落雪了将剑指向他，盛气凌人的说：“还不快滚，别叫我再瞧到你。”
老头修士不敢恋战，实在是痛的没法再打了，不得已只能草草逃跑。
落雪了乐的牙龈都露了出来，但手臂的疼痛很快也让他流下了两滴眼泪，转过头时，顾秋以丢掉手里还剩下的石子拍了两下，月上自觉的回到了对方的身边，落雪了狗腿的跑过去同顾秋以说：“大人，你真不考虑收我为徒吗？我很乖的。”
顾秋以嫌弃的觎了他一眼，转身就往屋里头去，落雪了偷摸的跟在身后，屋里头躺着的人依旧是半点人气都没有，落雪了走到床边仔细的看着他，良久后才问准备去厨房做饭的顾秋以说：“大人，明日我给你择两朵大红花回来给陌公子别额角上，你说好不好？”
顾秋以瞪了他一眼：“你敢这么做我便拔了你的舌头打成麻花。”
落雪了捂住嘴，说着不清楚的话，顾秋以瞪了他一眼：“说人话。”
“小的就是同你开玩笑，大人不要当真。”落雪了讨好的说。
顾秋以去了后厨，落雪了无聊的便在屋里头四处转悠，其实这草屋虽小，但五脏倒都是齐全的很，吃灵兽不满他瞎晃悠，爬上架子瞪着自己那双大眼睛盯着落雪了，后者耍他玩，一指压在他额头上不让他抬起头，气的吃灵兽拿手去赶。
落雪了更是得寸进尺，半点不打算松手，吃灵兽一股火把自己给气红了眼，突听对方发出一声惨叫，压在头上的手也终于移开，吃灵兽抬起水汪汪的眼睛，就见果子扎在了落雪了的脑门上，死活不让对方把自己拔/出来，山子鸡在边上打下手，爪子在落雪了的脸上胡乱抓挠，抓出了一脸的红痕。
落雪了瞧不到脚下，脚步一踉跄跌坐在了地上，慌乱时四处挥动的手抓到了一只手，再睁开眼时，顿时吓得半天回不来神。
“大……大人，你快来……”
顾秋以在厨房做饭，不小心柴火又添多了，烧出了一屋子的浓烟，呛的他跑出厨房喘气，听着屋子里传来落雪了鬼哭狼嚎的声音也是无奈。
回头看了一眼厨房，浓烟始终不散，于是便决定回屋去瞧瞧落雪了究竟又做了什么混事。
只是打开门的瞬间，顾秋以抬起的脚始终跨不过门槛。
背对着自己的人正提着落雪了的衣领不知道在说什么，实在是顾秋以脑中一阵空白，明明这草屋半点藏不住话，可是他此时却半句话都听不到，直到对方转过身，顾秋以不管不顾的扎进了对方的怀里。
“阿陌，我等你好久了，你终于……终于醒了。”顾秋以抖着声音说。
作者有话说
第193章 第一百九十三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