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莫负》花夏汐

3、第二章 恐是君

　　次日清早，莫良宵刚起，正对着镜子梳妆，手中的木梳上雕着盛放的桃花正如女子绝妙的年华一般。她用这梳子一点一点将手中的发尾梳通，又用她将面前的刘海梳起。然后雪亮的眼睛便瞧见了铜镜里女子光洁平滑的额头。
　　她忽而开始想，女子最好的年华有多久？难道要一直荒废在等待上。
　　又忆起昨日师姐的那番话来。
　　他不来找我，我便去找他，反正天涯海角，我是他的人。
　　她扑哧一笑，这师姐，真是恨嫁了。或许，她该帮她一把。于是她放下手中的木梳，唤人将君念卿叫了来。
　　不一会，便听见君念卿由远及近的抱怨声。
　　“我妆还没上完呢，一大早的就催命！”
　　今日君念卿换了一条鹅黄裙子，边角上缀着细碎的玉石。并不似昨天那般惹眼，反而有种亮丽的妩媚。莫良宵心想，若是她不开口说话，勉强还能装出大家闺秀的样子。
　　“掌门师妹，大清早的什么事啊。”她一边说话，一边打了个哈欠，又偷偷瞥着镜子将脑袋上插歪的簪子插好。
　　“我问你，昨日来送信的杨家人，现在在何处？”
　　念卿没想到她一大早会问这问题，微微一楞，但马上便恢复了。“他不肯卸下武器，自然也就上不了卸武崖，现在在擎陵镇的风平客栈歇脚。”
　　“咱要的条件，他可应下了？”
　　“杨家财大气粗，自然是应下了。不过他说他急着送信而来，同伴还未到擎陵，还是希望等人会合了一道回金都。”
　　莫良宵想了想，便道，“不用了，你回房收拾收拾吧，用过早膳便随我下山，咱早去早回。”
　　“这么快？我还没养出大家闺秀的样子呢。”
　　莫良宵不屑的瞥了她一眼，“你想要大家闺秀的样子，除非重新投胎。”
　　“尽揭我的短，那下了山你可得提醒着我点。”
　　“好。”
　　“你的药，带几天的量？”
　　“一月吧，下个月满月之前，我们一定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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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擎陵雪原的路并不好走，但对于良宵和念卿这样自小在雪原上摸爬滚打的人来说，也就不足道了。两人刚吃过早膳，便一人提溜着一个包袱，拎着一把剑匆匆下了山，云间派的事情一概交给了长老管。
　　看似两个初入江湖的小弟子，其中一个却已是掌握一派命脉的掌门。
　　眼瞧着风平客栈四个大字在雪地里越发近了，念卿摸一把脸上不知是雪还是汗的液体，向前方看去。良宵就站在她前边，一身上下都用深紫色裹了起来，连蒙面巾也不放过。她那衣裳是极其老旧的款式，只看背影，根本不像个十八岁的姑娘，风雪地里，像个苦行的旅者。
　　念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想到了戏文里经常唱的一句话，说是卿本佳人，奈何如此。
　　其实她们俩也差不多，她虽然不说，可念卿心里明白，她等她那死没良心的师兄等的也挺苦的。
　　“师姐，怎么不走了？”
　　“啊，来了。”念卿原地站得太久，竟已与良宵拉开了一段差距，她应了一声，连忙赶了上去，刚刚站过的雪地上，留下两个小坑，但很快又被落雪盖去了。
　　客栈比得室外自然要暖上一些，良宵进得屋中，拉下斗篷上的帽子，上面的积雪飕飕的掉下来。小二听得声响，连忙跑上来，“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要不要上壶酒暖暖身子。”
　　念卿道，“我们等人，我家掌门不喝酒，有事再叫你。”
　　小二应承了便要下去，念卿却又叫住他，“你们这里可住了一位姓杨的公子？”
　　“我们这里住了几位杨公子，不知道客官找的哪位？”
　　“金都杨宋。”
　　“哦，有的。”
　　念卿从怀里摸出些铜板碎银，塞到他手里，“可否带我去找他？”
　　小二一下变得眉开眼笑的，方才模糊的面容此刻变的极其生动，“客官请随我来。”
　　念卿跟着小二去找前一日来擎陵送信的那位杨公子，良宵一人坐在大堂里等着。过了许久，却还是不见人来。
　　她刚扬手准备召小二来问问，却有一人先小二一步站到她门前。
　　“让莫掌门久候了。”
　　她行事一向稳重谨慎，极少极少会于人前表露出自己的感情，尤其是在戴着蒙面巾的情况下，但此刻当她听得那人说话的声音，却如五雷轰顶，思维不能，教她直接愣在当场。
　　来人一袭黑衣，戴着斗笠，遮没了容颜。见她许久未有什么反应，又唤了一声莫掌门。
　　良宵这才回过神来“我，我是。”
　　那人斗笠下的眉眼一弯，做起自我介绍来。
　　“在下是杨宋杨大人的随从，大人昨日贪杯，今日又不知莫掌门和君姑娘那么早就来，故而怠慢了。”
　　良宵瞧着那人宛然自若的说着，脑袋里空荡荡的，目之所见，耳之所闻，无不是回忆里那人的音容笑貌，三年前的事情，却像昨日刚发生的一般。
　　许久，才缓过神来，那自称是杨家人的随从依旧在她身边侯着答话，她只得道“那念卿人呢？”
　　“君姑娘在房里照顾杨大人。”
　　这话良宵怎么听怎么觉着不妥，念卿那种泼妇，何时也知道照顾两个字怎么写了？
　　她淡淡一笑，却说了一句旁人都听不懂的话，“你可认识沈景辰？”
　　“沈景辰是何人？”
　　“这样大奸大恶的魔头，你都没有听说过么？”
　　纵然那人掩饰的极好，可良宵还是发现了，她说这话的时候，那人的身子歪了一歪。
　　“在下从无耳闻。”
　　“也罢。”良宵放下手中的茶杯，“你随我去看看杨大人酒可醒了。”
　　“恐怕不便。”
　　“何来不便？”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干柴烈火的，现在上去，恐怕……”
　　良宵一嗤，“你当人人是你么？”话才出口，便觉失语，三年未见了，只凭声音，真的可以认出他来么？她若对他当真如此了解，往昔一切便不会发生。
　　“恕在下冒昧，那沈景辰与莫掌门是什么关系？”
　　“杨家的人都这么好管闲事么？”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良宵白了他一眼，“好奇心重的人，死的都比较早。”
　　对方不再言语，负手站在她身边，静静的等着杨宋和君念卿下来。良宵悄悄斜眼看他，一身黑袍将他整个人裹在谜团之中，头戴斗笠遮去了他的大半面容，再加上他将头微微的低着，阴影下的半张脸叫人越发的看不清楚。
　　“你为什么在屋子里还带着斗笠？”
　　“在下小时候发过天花，虽然治好了但是落下了疤，怕吓着人。”
　　“我不怕，可否给我看看？”他脖颈下的那段皮肤，分明是光滑干净的，真是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家伙。那人将头低得更低一些，一段沉默之后，良宵以为他要拒绝，而他却缓缓的将脑袋上的斗笠取了下来。
　　白净的皮肤上，坑坑洼洼大大小小的疤痕，像被条条蠕虫啃过。
　　良宵万般没有料到这个结果，倒吸一口冷气。但又想，若是没有得这恶疾，此人怕也是个相貌俊秀的美男子，思及此不由叹了一口气。
　　对方却释然一笑，露出单边的一颗虎牙，“吓着莫掌门了。”
　　“无妨。”
　　他又要把斗笠戴上，却被良宵拦了下来，“心气泰然何来面目丑恶，能吓着人的只有奸邪手段而已。”
　　那人嘴角还是弯着的，不当心蹦出一句，“还是和以前一样。”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杨大人来了。”他不着痕迹的往边上一退，拿起斗笠扣在头上。
　　便见一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年人自风平客栈的的楼梯上下来，后面跟着鹅黄衣裙的君念卿，想来就是贪杯久睡的杨宋。少年人意气风发走起路来昂首阔步，踏得陈旧的楼梯吱吱的响。
　　他走到良宵面前，揖了一揖，发梢上的露水沾到了良宵的面上，“金都杨府杨宋，见过莫掌门了。”
　　“杨公子好。”良宵看着他，头发半湿未干，身上的衣服也像是新换的。再看念卿身上的裙摆，水渍一片，将鹅黄浸成了深黄。不由皱了一皱眉头，君念卿个野蛮的女人，该不会在人家沐浴的时候闯了进去吧？
　　不由得有些尴尬，“杨公子，方才可是在沐浴？”
　　杨宋的脸顿时红透，反倒是念卿上前一步，拍着胸脯道，“什么呀，他睡得像头猪一样，我怎么样叫都叫不醒，就打了盆水把他泼醒了。”
　　良宵脸一沉，“莫某代师姐给杨公子赔不是了。”
　　杨宋摇头，“没事没事，早知道，便不喝那么多了，鉴伯说的不错，喝酒误事。”
　　“就是嘛，不是我叫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上路呢。”
　　良宵连连摇头，“杨公子雅量，我们现在起程是直奔金都么？”
　　“不是，我是奉蒋爷之命先行来擎陵雪原接二位，杨府的大队人马以及招揽的杨盟义士待在驿村，我们先去那里与他们集合。”
　　“也好。”
　　“杨麻子。”
　　“属下在。”适才退到一边的斗笠人复又站出来。
　　“去找掌柜的结一下账，把马棚的马牵出来，准备上路了。”
　　那人领了命下去，英挺的背影落在良宵眼底，搅得她心思紊乱。

　　恩……又是大修过的东西了~
看着有啥问题~记得跟俺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