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到过去去爱你》芦稷

20、物质

　　回到自己家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个人跑到阳台的角落里蹲着，把钱拿出来数一数。和辛兰兰在一块儿的时候我没有暴露自己贪财的一面。她愿意陪我去捡瓶子只是觉得好玩，或者想每天多吃一包辣条。我像是打开珍宝一般，把那些皱巴巴的纸钞一张张展开，平铺在地上，数了一遍又一遍，先算加法再算乘法。我才读二年级就能自己挣钱了，真了不起。
　　与此同时，盯着这些钱我也犯了难。不像辛兰兰对辣条的朴素愿望，我确实不知道拿这些钱来做什么。我想买的东西太多了，不知道买什么好。况且，这点钱什么也买不到，我的愿望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些钱能办到的事情。我不是一个简单的小孩子，今天高兴了就不想明天。于是我蹲在那思忖良久，最终把这些钱整整齐齐地叠好，回到房间藏在了一个隐蔽的地方。
　　现在的我根本无法独立生活，更别说通过赚钱来满足自己。实话说，我现在确实过的比死之前贫乏。刘先生孙女士夫妇两个勤劳朴实，若干年后也过上了温饱生活，我那时候每周都能去买点精致的零食饮料。回想起那些现在还没有出现在市面上的好吃的，我默默吞了口口水。好久都没有享受食物的美味了。患上抑郁后，我失去了对几乎一切事情的兴趣，包括美食。进食对我来说只是一种维持生命的手段，一切味道都没有实际的意义，只是在翻来覆去地刺激我焦灼的神经。是的，最严重的时候我很害怕吃饭。一吃饭我就发现原本我很喜欢吃的东西变不好吃了，味道带来的不再是吸引力，而是引起我的反感。把食物填进肚子变成了一种酷刑。
　　我想起了那时的痛苦，却不能感同身受。现在我只觉得饿，浑身充满对美食的欲望，仿佛有几百只馋虫在我肚里点兵点将。
　　我跑到公共走廊上，那个被妈妈当作“厨房”的地方。桌面上一排油盐酱醋，桌下面一袋白米。我把它们挨个打开看看，又失望地合上盖子。我在期待什么呢？什么都没有。突然我的注意力被脚边的一个塑料袋吸引，发现立面有几个土豆和两个西红柿。
　　很好，西红柿可以洗洗直接吃。土豆……土豆……天呐，看到土豆我又想起了薯条。
　　我突然心生一计，我可以试着自己做薯条呀，应该也没有那么难。我把土豆拿出来洗干净，刨掉皮，放到案板上准备下一步。孙女士从房间里走出来，看看我，说：“我说怎么回来后没见你人呢，你在这干嘛。”她忽然又看见了案板上两颗干净雪白的土豆，惊喜到：“哇，女儿会干活了，想烧饭给妈妈吃吗？你还太小了不能拿刀，接下来的就让我来吧。”她把我推回房间，临走时我最后要求了一下土豆要切成条。
　　现在这个时候我们整个白洲市都没有几家洋快餐店，环川镇的人更是只在电视里的KFC广告上看见过薯条，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我不知道怎么和我妈说她才能理解，干脆放弃。而且她根本不会听我的，从当天晚上那盘土豆片就能看出来。

　　中午放学路上，辛兰兰津津有味地吃着她自己劳动所得的辣条，一边问我下次什么时候再去捡瓶子。我告诉她：“捡瓶子挣得太少了，钱不够花。我们接下来要挣大钱。”她瞪着大眼睛狐疑地看着我：“上次我们已经捡了不少钱了耶，够我吃一个星期的辣条了。我们两个小孩能怎么挣大钱呀？”我微微摇摇头，说：“我现在还没想好，但我会想出来的。除了吃辣条，你就不想吃冰棒吗？还有买好看的本子，买玩具。钱只嫌少不嫌多。”
　　我又犯了馋。本来是没有的，这几年里面我一直很节制自己，适应了这个生活还没有那么注重享乐的时代。但是去了林颖家几次之后，在她家吃到了不少好东西，各种进口水果零食，一下子打击到我了，我总觉得自己的物质条件还不如东东，林妈养的那条柴犬。
　　那天我吃饭吃的格外多，我爸妈看着我的吃相都很惊讶，他们试图让我吃慢些，但我完全停不下手，几乎是带着愤怒的心情，用碗筷的碰撞和唇齿的涌动来抒发我难以平复的情绪。我和小孩子的不同之处在于我有青春期的敏感和尊严，我不像兰兰，容易哄容易开心，尽管我再理智我也控制不住自己在和程家林家对比之下产生的自卑心。
　　我思考了整整一个晚上，在梦里都在思考，终于想出了挣钱的法子。
　　周末，我起了个大早，天还是黑漆漆的我穿好衣服洗好脸，轻手轻脚得没有吵到父母。我去了离家不远的一座小山。南方地貌多山，虽然是县城，但是去附近的山上也用不了多久。山大多是平平矮矮的，灌木丛茂密，可以种田也可以种果树。现在正是各种花开的季节，以我的个头也可以轻松摘到好多低处的花。我从家里带了一个篮子，是我外婆自己用竹篾编的。只用了半小时就摘满了一篮子的花，还是我精挑细选的，每一个都绝美。
　　我先回家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免得他们找不到我，再从家拿上我前一天晚上用彩纸折的花托。那是过去张宝璐教我折的，她特擅长手工，会折各种各样的玩意，一张平平无奇的纸在她手上却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她教我折过很多东西，大部分我都忘了，唯独记得这个花托，因为它最简单却最优美好看，一朵花放在这个花托上顿时成了艺术品。
　　此时天色大亮，街上的各种声音交响起来。我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菜市场走去。虽然作为刘薇我只去过几次，但是作为刘美如我却很清楚这个菜市场的构造，我知道外公经常在哪里。我果然顺利看见了外公，在菜市场一个角落里摆摊卖着新鲜芹菜和茄子。他看见我很惊讶，问我是不是我妈带我来买菜。我神秘一笑，说：“外公，我一个人来的。我也不是来买菜的，我来卖花。”我在外公旁边蹲下，把花蓝子摆上，在前面写了一个“一元一朵”的牌子，开始一个个把花放进花托里。
　　肮脏喧闹的菜市场，早期的人们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搜寻着新鲜绿色蔬菜和鱼肉，思考怎样为中午的餐桌布局。突然，一抹可爱的亮色吸引了目光。一个装着五颜六色鲜花的花蓝子在一堆蔬菜中显得异常耀眼，再一看，篮子后面还蹲着一个可爱的小姑娘，虽然看起来像穷人家的小孩但有一双恬静的眼睛。没有人可以把目光移开，直到他们走进了，闻到了花朵的芳香，看见了女孩头发上的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