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不同人的数封信》雪花哗哗哗

4、给父亲的一封信

　　张三先生：
　　我是来吊奠的。听闻昨夜您已魂归天国。
　　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我恨你，我从小就恨你——想必你也应该知道。我由一个独身女人抚养。她是我的妈妈。而您，在我小时候就抛弃了我和您的前妻。我妈妈是个真的真的很和善的女人，她从未骂过你一句，就算我上幼儿园时若有若无觉出一丝苦涩问她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就我没有时她也只是艰难一笑。就为她那个不复快乐的笑容，也足以令我恨你一辈子。
　　我们家的经济捉襟见肘。你总是拖欠我们的抚养费。你与我妈妈离婚后功成名就，欺瞒世人，可却不肯给我们一点点抚养费。我连教辅都买不起，从小就要蹲守在垃圾箱旁等待一小块塑料板。有时候深夜我独自回家，看见妈妈边缝着毛衣在打瞌睡，都会有一种深重的无力感。我怕我没办法养活我自己，没办法救济这个家。为了仅仅是活着的这个梦想，我寒窗苦读，考上了当地最好的大学。说起这里，或许我该感谢你间接地磨炼了我的心志。
　　但这不够。妈妈没有等我。在我发愤图强、渴求有朝一日替母报仇时，她去世了，突发性心脏病。凌晨三点。她没能看见明日的太阳。——那么红，那么艳，仿佛可以照亮希望的太阳。我再也无法让她圆愿了。
　　所幸，三年后您被对家抓住把柄，身败名裂。我二十二年来第一次这么高兴。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我去牢狱里看了你一眼。灰头土脸、面黄肌瘦——要是妈妈能看见该多好。你沉默地听完了我的控诉，暗哑道：“对不起。”
　　我在那一瞬间泪流满面。二十二年来的苦涩、彷徨、不满、悲伤好像突然爆发，我听见我脑中“轰”的一声，巨堤崩溃。为着妈妈，也是为着我自己，我不能原谅你，但是......算了吧。
　　生活归于平静。我不再蓄意针对你，也不愿再与你有任何交集。日子流水翻过......五年刑满，你出狱归家。
　　我还和你最后见过一面。你显得苍老了很多，身材也变得干瘦矮小。我俯望着你，你埋头，手发颤地捏着笔说要把所有遗产都给我。我身子一晃。我不要。你很执拗，逼着我画押签名。我心里忽然一阵恶寒，手不由自主地震荡甩开了你。转身就走。
　　我们再也没见过面。你到死前都没再来找我，我听你的仆人说，你不愿再让我难过。我苦笑。那些你强迫给我的遗产我都会捐给孤儿院和慈善机构，一分钱都不会要。我们再无瓜葛。
　　可我竟然还是哭了。二十九年了，十年前我母亲去世了，今年你也去世了。我在这世上一个血缘至亲都没有了。即便你和我都不愿意承认，但你还是我的父亲。希望你到了地底下可以给我母亲道个歉。
　　还想说很多，但，算了吧。安息。
　　你的依旧倔强的长大的女儿
　　2008年5月20日

作者有话说

　　本文纯属瞎编，如有雷同，也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