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前任他对我念念不忘》爬树的缅因猫

25、浮萍

　　蒙格玛丽走后，空和希诺留下来收拾餐桌上的狼藉。
　　外面依旧非常喧闹，好像是下一场比赛马上开始了。

　　见希诺收拾着餐桌，头也不抬的样子，空便说：“你对下面的比赛一点都不好奇吗？据说下一场是人兽大战呢，刚刚蒙格玛丽抱怨了很久，说她本来是能够留下来看完整场比赛的，不过家里临是有急事，不得不回家一趟。”

　　希诺收拾餐桌的手微微一顿。
　　人兽比赛？

　　希诺摇摇头：“我……不想看。”
　　“你是不是害怕？我一开始看到这些也很害怕，总觉得这些人都太粗鲁了。可是，有时候见客人们看得津津有味，有些客人还想下去自己打呢，我在旁边看着，慢慢地也被感染了。”
　　“有时候趁客人不在，我也会偷偷看一会。”
　　“看到它们在下面撕咬，搏斗，把对方打的头破血流，客人们疯狂叫好，这时，场上的人就会更兴奋，继续把对方往死里打，脑浆、肠子和眼珠都流……”
　　“别说了！”希诺重重把抹布往地上一扔，压低了声音说。

　　空的身子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十分僵硬，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空笑着说：“抱歉，你不喜欢听这些的话，我以后就不说了。可是，”空静静地凝视着希诺，眼神复杂，“希诺，像我们这种浮萍一样的人，迟早……得习惯这些。”

　　一时间，气氛有些压抑。
　　“我去换个水。”
　　希诺换完水回来，只见空正趴在栏杆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竞技场。

　　空的身高只到他的下巴处，四肢瘦弱纤细，看起来比他小。
　　“空，房间清理完了，接下来我们应该去哪？空？”
　　空坐在地上，双手抓着栏杆，透过石栏的空隙注视着竞技场。身子一动不动，看上去专注极了。
　　“空，我们该走了……”希诺无奈地提醒他。

　　这时，包厢的地面开始颤动，希诺隐隐听到旁边一阵高过一阵的呼喊声。
　　咚——咚——咚——

　　空忽然小声吸气道：“那是什么？根本看不到他的身形，和兽人对比之下他真的好小一只。完了，他会被兽人一脚踩扁的……”
　　见空对这种事如此热衷，希诺心里感到一阵不舒服。
　　他走过去，从后面拉住空的胳膊：“空，别看了，我们先走吧，雷蛇先生……”
　　突然，空反过来紧紧掐住了希诺的手臂，长长的指甲嵌入了他的肌肤。

　　希诺感到一阵刺痛，却在面对空近乎疯狂的眼神时僵住了。
　　“希诺，看到没，看到没，那是一条鲛人。”
　　“他被兽人踩在了脚下，死了，他肯定死了，那么好看的一个人，就这么死了，就这么死了……”

　　嗡——
　　大脑轰鸣，耳边响起刺耳的刮擦声。
　　希诺瞬间手脚冰凉，感官遁入了空白，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了。

　　鲛人……

　　***

　　希诺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向栏杆。他们在的地方，离地面约有十多米高，为了方便观看，栏杆高度才到他的腰那边。
　　场地上，兽人已经被拖了回去，地上是大滩的血迹以及七零八落的血肉。

　　角落里有半截被分离的鱼尾，棕绿色，很小，希诺一看就知道这绝不是成年鲛人的尾巴。
　　不是雅安……

　　希诺的心从高空坠落，狠狠落回了心脏。
　　但他的胸口堵的慌，半点也没高兴起来。

　　那截小小的鱼尾孤零零地躺在一边，被人粗暴地卷走，扔在一堆模糊的血肉里。
　　他看了一会，猛地捂住喉咙，干呕起来。

　　空吓了一跳，站在一边局促地看着他：“你怎么了？你没事吧？要喝点水吗？你可别吐在这里啊，万一掉到栏杆下面就糟了。”
　　希诺耳边嗡嗡的，没怎么听清空的话。他干呕了很久，但什么也吐不出来。他站起来，虚弱地推开挡在他前面的空，往外面走去。

　　空似乎见惯了这个画面，站在后面没有拦他，任由他走出了房间，只是在那自顾自呢喃了一句：“走不掉的，走不掉的。”

　　***
　　今夜月光分外明亮，月光透过打开的窗梢，洒落在地面上。
　　希诺不知不觉走到了竞技场的一楼。
　　就在他的手碰到门把时，一个声音在黑暗中突然响起：“去哪儿？”
　　他扭头，看向黑暗中的沙利叶，平静道：“我出去透透气。”

　　沙利叶轻笑了一声，慢慢从黑暗中走出。他脸上还是戴着黑羽面具，身上换了套低领红色衣服，锁骨深陷精致，身形挺拔修长。月辉下，像一个款步而来的月神。
　　“怎么，才第一天，就坚持不下去了？”

　　希诺没说话。
　　莎利叶看了他一会，忽然抬手，轻轻捏住了他的下巴：“你知道么，你特别像一个人。只不过那人，没有你这么干净的眼神。”
　　希诺试图脱离他的钳制，但不管他怎么动，莎利叶的手始终捏着他的下巴，力道始终丝毫未变。
　　“跟我来。”沙立叶的声音突然变冷，不容反驳。
　　希诺站着没动。

　　“别逼我动粗。”沙利叶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希诺吃痛，愤怒地回蹬回去。
　　“除了瞪我，你还会干什么？我一只手就可以把你捏死。”沙利叶冷冰冰地说，“还是说，你不怕死，连想找的人也不想找了？”

　　希诺一惊。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找人？

　　“看看你的眼睛，什么也藏不住，一目了然。”
　　“你这种人……”沙利叶咬牙，声音突然有点恨，“就该……”
　　就该什么？
　　沙利叶最后也没说出来。

　　“跟我来。”沙利叶又命令了一遍。
　　这次希诺没有犯犟，刚才沙利叶的话点醒了他，他目前不能得罪沙利叶。

　　沙利叶带着希诺来到了竞技场的后面。
　　一辆装着死人和残枝的手推车经过他们的身边。
　　沙利叶：“停下。”
　　手推车的车夫抬起茫然的眼，看到沙利叶，瑟缩了一下，立刻站住不敢动。

　　沙利叶走到板车边上，伸出素白修长的手，从碎肉堆里挑出了一条鲛人鱼尾，扔在希诺面前：“看看清楚，是你要找的吗？”
　　希诺感到一阵恶心，他不知道沙利叶想干什么，只能面色苍白道：“不是。”

　　“不是也得是。”
　　“记住，从今天起，你要找的人，已经死了。进来了，就别想着出去，安心待在这里，别想着逃跑！”
　　说完，沙利叶面无表情地用手帕仔细擦干每一根手指，将沾了血的手帕扔在尸体上，吩咐车夫：“你走吧。”

　　沙利叶一走，希诺双拳握紧，紧咬牙关，才控制着自己不大叫出来。
　　他在原地僵立了许久，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

　　***

　　卧室里一共两张床，左右各一张。左边那张靠墙，上面放了几件衣服。右边那张床靠窗，上面什么也没有，床边的柜子上放着白瓷托盘。上面是一份面包和一碗汤。

　　空穿着白色宽松的睡衣，正盘腿坐在凳子上。他的面具摘了下来，面具后面是一张阴柔漂亮的脸。
　　“你回来啦！这么晚了，厨房没吃的了，我给你带了点吃的回来。”空说。
　　“谢谢。”希诺对空笑了一下。

　　“所以我们两个住一个房间吗？”
　　“不是哦，我住你隔壁的屋子。”
　　“那这张床是谁的？”
　　“白龙啊。”

　　希诺一愣，白龙居然和他住一起？
　　“你慢慢吃吧，白龙有洁癖，最好不要让他看到房间里有食物的残渣。我先回去睡觉了，干了一天活，累死我啦。”
　　“空。”
　　“嗯？” 快走到门口的空回过头来，神色天真，“怎么啦？”
　　“谢谢你。”
　　空线条柔和的脸颊微微鼓起来，露出一个孩子气十足的笑容：“别这么客气，我说过了，我喜欢你，嘻嘻。”

　　竞技场这几天没有大的表演，只有一些拳击搏斗比赛，看客依旧很多，但明显来的贵族很少。
　　蒙格玛丽每晚都来，她似乎很喜欢空，每次她来，空都必须去包厢陪她。

　　希诺因为性子直，不会说软话，得罪了几次顾客，被顾客投诉了。他被罚扫地清理场地两天。其余时间，由沙立叶负责教他怎么‘待客’。
　　希诺想从沙立叶嘴里套点话出来，但他显然小瞧了沙立叶，一反那日的多话，教他礼仪时沙立叶总是冷冰冰的，话很少。

　　这日，他正在沐浴，沙利叶无意路过，见到他手上的红色印记，忽然走过来，劈手抓起他的手腕，声音冷凝：“这是什么？”
　　希诺下意识用另一只手去挡：“关你什么事？”

　　沙立叶看着印记，面具下的眉尖微蹙。
　　这种印记，他只在古老的魔法书上看到过。不过，那可是巨灵一族和人签下生死契约的印记，“结命之环”，
　　希诺一个小孩，身上怎么可能会有“结命之环”呢？
　　会不会是他记错了？

　　仔细看，希诺手腕上这个印记和他印象中的“结命之环”也不完全一样。
　　“这个东西哪来的？”
　　沙利叶几次三番挑衅，希诺已经忍无可忍。
　　“我说了，不关你的事。”

　　沙立叶眼神一冷，单手抓住希诺的脖子，把人重重摁在了浴桶里。
　　希诺整个脑袋被按进水里，一下子吃了好大几口水，鼻腔，耳膜全是涌动的温热的水。他拼了命把头伸出水面：
　　“……咳咳……放……我！”
　　这个沙利叶，果然想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