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小说》七锦宁

1、第 1 章

　　我不知道是不是梦……

　　但我觉得那就是真实存在过的，因为我是悲伤得是那么得真实，仿佛就是自己亲生经历过的一般。

　　迷蒙中我睁开了眼，但是目光不知道为什么无法聚焦，眼前一片灰蒙，自己的各个器官变得一点都不灵敏了，很是混沌。我艰难地眨了眨眼，又尽全力微微摔了摔头，渐渐地眼前的雾淡了，散了，伴随而来的是一声声清脆的鸟鸣，湿湿的雾水滴在了脸上，凉凉的，很爽，呼吸的空气很清新，夹杂着淡淡的花香和草香。

　　待我看清周围时，不禁疑惑起来，我转了一圈发现我周围全是修长挺拔的竹子，原来这是一片竹林。竹叶青翠欲滴，竹骨分明，风一起，竹叶沙沙，竹子的清香随着风把我包围从鼻孔直冲我的大脑，我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了，我长吐出一口浑浊，身心舒畅。啊！这地方真不错。

　　我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中就有一种直觉，带着我朝竹林的一个方向走去，我跟着那种直觉一直走着。我停了下来，因为我看到了一个小木屋就在不远处，被竹林环抱，显得很清幽。反正就是一个梦罢了，没什么可怕的，大不了就走进点看看吧。

　　我慢慢地靠近那个小木屋，那是一座很老式很古意的木屋，有一个小庭院，庭院是用栅栏围起来的，很容易看清里面的光景，我扫了一眼，里面摆着一个石桌，几个石凳，还种着一些花花草草。看得出来主人是一个很风雅的人。我轻轻地推开了院子里的用来当木门的栅栏，“吱嘎——”木头挤压发出了声音，木头很老旧了，散落了些木屑带着独有的木香。这种木香似乎很熟悉，勾起了我记忆深处的一段原本不属于我的记忆。

　　我突然悲伤了起来，没有任何征兆，我记起来了，屋子里有一个人，她似乎在等着我。我轻轻地走过了庭院，来到了她的窗前，屋子里很暗，我看不清她的容貌，但我就是知道她在里面。我在窗前站着，没有说话，林子里的竹叶依旧沙沙作响。良久，屋子里响起了一声苍老浑浊的声音:“小姑娘，你终于来了”。

　　我没有说话，她继续说道:“快进来吧，我没有多少时间了，让我看看你。”说完她咳了起来，听着她含混不清的声音，我的内心被悲伤充斥着，眼眶红了起来。

　　我推开沉重的木檀门，一股灰尘气息迎面而来，我被呛得咳了一下，等我适应了里面黑暗的环境，我看到了她坐在床榻上，满头白发，脸上满布沟壑，一双眼睛早就失了年轻时的明亮，现在只是噙着黄泪，满眼浑浊。

　　在她看到我的那一眼，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我在心中无限叹息，走到了她的身边，靠着床边坐了下来，轻轻地执起了她的手，抚摸着那如树皮一样枯朽沧桑的手就像在倾听她那悲惨的一生一样。

　　我看着她那深陷的双眼，问她:“你后悔了吗？”

　　她没有说话，看着我，满脸慈爱。刻意忽略我刚才的问题。

　　我不甘心，继续说着:“如果你当初跟着他回京城，那么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难道不是吗？”我看着她:“他是爱你的，如果你告诉他一切，他一定会带着你回京的，明明是两情相悦，为什么到头来却是这样？”

　　她苍老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的表情，嘴角撤出了一个弧度，似是在苦笑。她艰难地抬起了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缓慢地说道：“孩子，你还小，你还不懂。”

　　我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她说：“当初就算我跟他回京了，那又如何？难道结局就会变好了吗？不过是另一种悲惨的结局罢了。”

　　“这是我的宿命，他是我命中的劫，躲也躲不掉的。”

　　她说着转过了头，看着窗外，几片竹叶随着风飘落在窗沿边，她静静地看着竹叶却不再说话了。我分明看到了她眼里的光，在这昏暗的屋子里异常的明亮，转瞬即逝，仿佛最后一颗划过天空的流星雨，我心里升起了一阵不安。我知道她时间不多了，但我依然不想她走，她给了我一种温暖的感觉，让我思念远在天国的外婆。

　　她笑着转过了头，沙哑着声音问我：“小姑娘，能不能帮我拿一下桌子上的药啊？”我心里咯噔一下，那个笑容包含了对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世事冷暖的洒脱与放手，那是一种解脱的笑。

　　我轻轻地点点头，起身走去拿药，背后传来她的声音：“谢谢你啦，来这里看我。”我动作一顿，眼眶酸涩，眼睛里瞬间盈满了眼泪，我颤抖着双手，端起了那碗药，明明很轻的，我却感觉犹如千金重一般。我转过了身，手中的碗顷刻掉落了下去，瓷面碰击地面时立刻摔得粉碎，药汤溅了我一身。

　　我木讷地摇着头，虽然早有准备，但是我还是无法接受现实。她走得很安详，像是睡着了一般，歪在床边。我走了过去，小心地把她扶正躺好在床上，盖上被子。

　　我看着她，不知道是什么感觉，靠着床榻坐在了地上，我一转头就与她的脸颊隔了不到二十厘米的距离，考得那么近，我都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我自嘲：“也许是我不想看清吧。”

　　我自言自语道：“你的床榻这么怎么凉啊，自己一个人会不会冷到了，年轻时候落下了病根，老的时候没有人照顾你。”

　　“你这一辈子怎么这么苦呀？你一辈子便受了别人几辈子受的苦，你真倒霉呀!”

　　“你在无助中是怎么熬过来的呀，那么苦。”“你等了我多久呀？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说着说着，我就泣不成声，脸上满是泪水，我干脆趴在她的被子上呜呜地哭，“呜呜呜，你是傻子吗？等他那么久!笨蛋，活该!呜呜呜呜，咳咳咳!呜呜。”我的肩膀不住地颤抖着，手紧紧地抓住被子。

　　我才来，你就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