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剪与手术刀》不更新不更新

19、光影

　　叶海鸣左手提着药箱，右手转动钥匙打开门时，看见林今雨穿着正装坐在客厅沙发上盯着手中的花球。
　　“回来了？”叶海鸣问。
　　“回来了。”林今雨依旧盯着花球，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不开心？”叶海鸣一边关门一边问道。
　　“没有。”林今雨仍然低着头。
　　叶海鸣没再问她，提着药箱径直走向他的房间。
　　“叶海鸣，”林今雨突然出声。
　　叶海鸣停下脚步，转过头。
　　“生与死，你怎么看？”林今雨抬起头，看着叶海鸣。
　　“生死有命。”，叶海鸣回答道，“你就是在纠结这个？”
　　林今雨没说话，算是默认。
　　“有心思纠结这个还不如想想晚上吃什么。”叶海鸣说完就准备进房间休息。
　　“可是生死总是我们都要面对的吧……父母，朋友，爱人，可能一瞬间就逝去了……”
　　“这是客观事实，无法改变，而且你这是杞人忧天。”
　　“可是……你作为医生在看到生命逝去时，你没什么感触吗？”林今雨追问。
　　“没什么感触，”叶海鸣此刻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受伤了找我治是命，找别人治是命，放着不治也是命，就是这样。”
　　“可那是生命啊。”
　　“每天都有很多人出生，也有很多人死亡，如果你要为每个人的出生欣喜，为每个人的死亡悲叹的话，就算你一天不吃不喝也干不过来——何况他们基本上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有这个心思感慨别人还不如想想你自己还有什么没做。”叶海鸣觉得他现在宛如一个正在开导学生的老师，这个想法让他有些烦躁。
　　“但是——”林今雨被叶海鸣的话噎住了，但因为觉得这些与她的观念不同，所以她必须说些话来反驳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就说服他——但一时间却想不出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她说：“生命毕竟是个很美好的东西不是吗？”
　　“死亡并不是什么十分恐怖的东西。”
　　叶海鸣似乎放弃挣扎，开始不走心的扮演“心理教师”的角色，又好像是已经想出了用什么话来结束这个话题。在林今雨的视角，叶海鸣已经将他刚才外露的情绪全部收敛，从表情上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性格不同、经历不同，对同一件事看法不同自然很正常，你没必要试图说服我接受什么。”叶海鸣直截了当为这段对话画上句号。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客厅，将它分成两部分，林今雨穿着正装抱着花球坐在阳光下，叶海鸣穿着白大褂提着药箱站在阴影中。
　　叶海鸣迈开腿，走向他的房间。
　　是什么让他们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有了交集？
　　打开房间的门时，叶海鸣想着。

　　是周文羽。

　　叶海鸣走进房间，将门反锁。
　　周文羽打了个喷嚏。
　　“小琰对于生死有什么想法吗？”周文羽问萧墨琰。
　　萧墨琰此时坐在阴影中，手中的书被她放在阳光照的到的地方。
　　“没什么想法。”她把书翻到下一页，“无论我怎么看待生死，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不该发生的还是不会发生，我自己和我关心的人的生死我无法干涉，他人的生死又与我无关，我又何必要对这个有看法？我能干涉的，不只有现在的我吗。”
　　萧墨琰合上手中的书，站起身。
　　“怎么了？”周文羽问。
　　“这本看腻了，换一本。”

　　林今雨拿着手机有些犹豫。不论是白天的婚礼，还是刚才的一番谈话，都让她想找个人说点什么来疏解堵在胸口的情绪。

　　铃声响起，萧墨琰点击接通了电话。
　　“和叶海鸣吵架了？”还没等林今雨开口，萧墨琰就首先发问。
　　林今雨咽下准备好的说辞，如果不是了解萧墨琰，她简直都要怀疑对方在自己家里安了监控摄像头，“......你怎么知道的？”
　　萧墨琰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人，“周文羽猜的。”
　　“他是不是还要跟你打赌？”
　　“......嗯。”一旁的周文羽已经笑出来了，似乎是想象到了林今雨的反应。
　　“你不会答应了吧！”林今雨想起自己输给他的东西和在他胁迫下做的蠢事就心痛，“千万别和他打赌，周文羽主动要求打赌都是有很大把握的。”
　　“你知道这一点，怎么还每次都答应他？”萧墨琰一针见血地问。
　　林今雨咬着牙回答：“因为他每回打赌前都铺垫的让人非常上头，诱导你以为这次答应了也不一定会输。”
　　眼看着话题越来越跑偏，萧墨琰及时将它拽回正轨，“所以，吵架了？”
　　“也不算。”林今雨闷闷不乐的声音从话筒传来，“顶多就是朋友之间的三观碰撞？”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林今雨仰头盯着天花板，纯白的颜色又让她想起了今天的婚礼和脆弱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的新娘，刚刚驱散一点的阴霾再度围上来，“就是......嗯......挺难过的吧。新郎之前跟我们说，新娘没剩下多少时间了，所以一切才准备的这么急。就是觉得......看着那么善良美好的人，不应该以这样的方式迎来死亡。”
　　萧墨琰没有插话，只在她沉默时问：“没有别的原因了吗？”
　　通话两端都安静下来，谁也没有再开口，只有时不时从萧墨琰那边传来的书页翻动声。分针一点一点地挪动着，萧墨琰以为林今雨不会再回答了，“不想说就——”
　　“小琰。”
　　萧墨琰适时地住了嘴，“——嗯，我在。”
　　“可能是因为他平时毒舌懒散的样子太有欺骗性了，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所以虽然我早有预感，却在今天才真正意识到，叶海鸣其实是个很危险的人。”
　　萧墨琰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对感情方面的事一向不精通。
　　不管那边是什么反应，林今雨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不说他地下医生的职业，他对于生死的观念好像非常淡薄。他刚才跟我说生死有命，但是命运之说是不存在的。”
　　“可鬼是有可能存在的。”一直存在感微弱的周文羽突然冒出了一句。
　　“你闭嘴！”酝酿了半天的沉重气氛陡然消失，“周文羽你逗我很有趣吗？”
　　“很有趣。”萧墨琰的手机收音效果很好，连周文羽声音里那点笑意都听的清清楚楚，林今雨一下子没有了继续说的兴致。
　　认识这么久，周文羽对于惹毛林今雨和给她顺毛都已经得心应手，“确实没有所谓的命运，命运就是你的选择。那些以为的无法改变的结局，其实只是每个微小选择累积在一起的结果。”
　　“或许是你解释的这样，不过叶海鸣嘴里的生死有命，是他的不在乎和漠视。一切都无所谓，他不干涉，不参与，不关心，最后当然都是由\'命运\'主导的。”
　　周文羽扯下了之前遮遮掩掩的面纱，“换句话说，即使你明天死在他面前，他可能也不会有太大波动。对他来说，这只是在他面前逝去的无数条生命中的一个。”
　　突如其来的直白让林今雨有些无所适从，“......我知道。”
　　“介意吗？你可以随时选择搬出去，也不用担心之后的住处。”周文羽一改之前的态度，甚至安排好了所有。
　　“嗐。”林今雨的故作轻松地说，“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又不是什么非常不好的事，朋友之间三观不合很正常，我怎么可能干涉每个朋友的想法。”
　　周文羽反问，“你是这么想的？”
　　“当然啦。”林今雨的语气听起来很肯定。
　　“好。”周文羽没再说什么，“这句话一直有效，你想搬出来随时找我，不会有违约金。”
　　林今雨应了下来，突然发现一件一直被她忽略的事，小声问萧墨琰：“话说，你怎么会和周文羽在一起？之前不是最后一次了吗？”
　　“莫名其妙的，就被他忽悠过来当助手了。”提起这件事，萧墨琰也显得有些郁闷。
　　林今雨的好奇心瞬间被勾起来，“那你每天都要做什么？不会还要陪他一起熬夜吧？”
　　“就是换个身份像以前一样在诊所坐着。”萧墨琰停顿了一下，“对了，叶海鸣那儿支持植发吗？”
　　“......改天我问问他。”林今雨已经预见到了，叶海鸣绝对会盯着自己同样不太茂盛的头发建议直接剃成光头。
　　又和林今雨寒暄了几句，萧墨琰挂断了电话。

　　“不得不说，你和叶海鸣有些地方很相像。”周文羽对着萧墨琰说。
　　萧墨琰想不出来，“哪里像？”
　　“还记得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吗。”萧墨琰努力回想自己的回答，而周文羽已经接着说了下去，“不作为，其实就是逃避的表现，只不过你们体现出来的方式不一样。”
　　萧墨琰似懂非懂，“所以，她也能接受叶海鸣这样的朋友吧。”
　　周文羽开始怀疑萧墨琰是不是从接起电话就在走神，“你听了这么多，还认为她就是在烦恼朋不朋友这种问题吗？”
　　“欸？”萧墨琰脸上的惊讶货真价实，“不是吗？”
　　“是这样。”不该高估萧墨琰在这方面的迟钝程度，或者说是低估了她的不关心程度。周文羽帮着萧墨琰翻了一页，“看书，书比较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