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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这日子没法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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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羽一天接到两个电话,第一个是林今雨,第二个是叶海鸣。
“一个大男人留那么长头发干什么啊!掉了一地超级麻烦,我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扫地了……他还说我矫情!一天到晚窗都不开,我问他闷不闷,他问我是不是肺有问题?”
“你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觉得我们能住在一起?天天非得出去还得开窗户,家里弄得那么冷,还管别人留不留头发?我头发是吃她家鸡蛋长的?”
周文羽哈哈笑着,“我觉得你们很配哎。”
林今雨回答:“你有病吧!我和谁在一起都不会和他在一起!”
而叶海鸣回答:“你不用用这种委婉的方式委托我给你开颅。”
一周前,周文羽对林今雨和叶海鸣信誓旦旦,对林今雨说你新室友特靠谱是个医生救死扶伤,对叶海鸣说你新室友特有趣是个设计师思维活跃,仿佛用玩空竹的方法端水,看得萧墨琰目瞪口呆。
毕竟就萧墨琰对这两人的理解:林今雨是她见过最适合当律师的人——尽管她与律师的关系只有网游里玩过法师这一条。而叶海鸣是个除了有趣什么也不在乎的地下医生,离靠谱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两人见面的当天,叶海鸣早到了租房地点,盛夏炎炎裹着一件雪白的白大褂,戴着一顶遮阳帽,看着为了给新室友留个好印象而穿了自己最满意的一件衣服来的林今雨,还没反应过来他们两个并不适合被叫做新室友组合,而应该被叫做周文羽新受害人组合。
两人相谈甚欢,彼此抱持对对方的深刻误解,建立在周文羽所介绍的刻板印象之上,暂时都认为对方是个好的合租对象,为自己当时做出的决定陷入一种错误的满足感之中。
叶海鸣客客气气地说:“我工作不太稳定,夜里也有可能要出门,你不介意吧。”
不愧是医生,太敬业了,半夜也要救死扶伤。林今雨深受感动,回答:“没关系。”
林今雨也客客气气地说:“我性格比较活泼,可能一天能出门好几次,你不介意吧。”
活泼的人多数比较有趣,而且又不用我出门遛。叶海鸣仔细思考,回答:“没关系。”
当时他们的关系有多好呢:连日后被林今雨大加诟病的衣柜里全是白大褂这一点,此刻也被她理解为防晒服。
而两人的关系转折,即发生在分好房间——主卧储物间加一间客房都归林今雨,在林今雨的万般推脱下叶海鸣终于接受了另一间客房而不是睡在书房,厨房客厅是公共区域——放好行李之后,叶海鸣摘下他顶了一天的帽子。
事后萧墨琰问他莫不是叶海鸣神机妙算看透了林今雨对头发的怨念,叶海鸣看了会天,表情平静:“我懒得用手拿。”
面对相处一天的室友摘下帽子流出一头长发,林今雨险些大惊失色。
“那个……你,您,头发……不沉吗?”
叶海鸣还没受过理发剪的毒打,露出标准的迷惑表情:“为什么沉?”
此刻,他们的关系还没差到日后那般水火不容,两人还能相谈甚欢地携手共进家居市场,为合租房进行一些适合自己的改造。从换了那个土到离奇的牡丹花窗帘到为公共区域置办点盆栽,两人意见暂时出奇一致,只有林今雨不明白,为什么叶海鸣还要买一张沙发床。
直到中午两人即将分开,叶海鸣说:“我还有点别的东西要买,下午你自己去好了。”
林今雨为自己的工作室置办了一些东西,带着搬家公司把客房改装成工作间,把床拆成木片和床垫一股脑塞进储物间,一本满足。
晚上她躺在床上玩手机,门开了。她顺门缝看一眼,叶海鸣还穿着他那白大褂,也带了一群搬家公司的人来。她刚想说早知道你也要请我们就一起请了云云,见到他身后的手术台,笑容逐渐扭曲。
“……您为什么要买这个?”林今雨人傻了,感觉世界在向着不属于她理解的部分飞驰而去。
叶海鸣倒是平静,甚至能笑一个。“周文羽没和你说我的工作吗?”
林今雨飞速回忆了一遍当天周文羽为她介绍新室友的场面,发现很多细节都回忆不起来,没法从细节里找到有什么不对,只好认命道:“他说你是医生。”
叶海鸣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一句:“啊,他是不是没说全……我是医生没错,就是比较特殊。”
林今雨还没反应过来,看着手术台像看到百鬼夜行魑魅魍魉鬼门关开万马齐喑。“……啊,哪里特殊?”
虽然林今雨很想后悔这句话,但她知道,叶海鸣总有一天也得告诉她……
“地下医生。——所以总不能因为缺这点设备就把客人赶走。”
林今雨人傻了,等她回过神来,两个床垫在储物间躺得亲亲蜜蜜——她想起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她答应了叶海鸣借给他一小块空间——,就像这两个床垫才是亲切友好的一对新室友。
而叶海鸣,他一直自认是个好脾气,尽管其实没人这么认为,他还是觉得他已经忍够了林今雨,仁至义尽。
所以他把书房门砰一声打开,顶着一头刚睡醒的长毛质问沙发上看电影吃薯片的林今雨,活像个黑毛拖把。“你,能不能,把窗户关上!”
林今雨抱着薯片拉着窗帘,窗户倒是大开着,她认为毛毛雨也不会漏进屋里,更何况还有窗帘挡着。
她正在思考叶海鸣为什么突然要她关窗户,叶海鸣的第二句来了:“你不冷吗!”
仔细一看,叶海鸣白大褂里面穿了件黑色薄针织衫,不知道的可能以为是入秋了。林今雨穿着短袖短裤睡衣,看着入秋的叶海鸣,表情逐渐从迷惑转到困惑。“你不热吗。”
叶海鸣没辙,拉开窗帘啪一声关了窗户,完事还对着指尖哈了口气,直接入冬。他看着三伏天的林今雨,有种猫把你的沙发挠了般的骄傲——这是林今雨视角,叶海鸣还是那一副没睡醒头疼的样子。
林今雨当即关了电影放了薯片起身:“那我出门一趟。”
叶海鸣眨眨眼睛,侧过脸没好气地说:“你不愿意和我一起住,直说。”
林今雨试图解释,往房间里走路上特意侧过脸来:“不是,你不觉得屋里面空气很闷吗。”
“哪里闷?”叶海鸣依旧没什么好气。“你肺有问题也可以直说,我会治。”
林今雨深吐一口气,懒得解释走进房间。叶海鸣见林今雨一副失去沟通欲望和沟通价值的样子,默不作声地自己缩进了书房,门关紧,缩到沙发床上裹紧被子,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
结果他刚觉得屋子里有点暖和气,林今雨又打开他书房的门对他说:“你头发掉到客厅地上了,一会自己去清理一下哦。”
这日子不能过了。
叶海鸣和林今雨同时看了看书房地上仿佛黑洞涡旋一般的几大片头发,脑子里因不同的动机同时冒出了同一句话。
在打电话给周文羽前三分钟,叶海鸣刚刚逃进自己的书房,把门咔一声反锁,又用力将沙发床推到门口抵着门,这才给周文羽打上电话。当时周文羽刚挂断林今雨的电话。
半小时前,林今雨拿着扫帚忍无可忍,后悔当时听信叶海鸣的话,因为对方自称“不擅长家务,做家务会反倒把家里搞得比之前还乱”而一口答应自己做家务。她把扫帚往簸箕上面妥帖地安置上去,叫住将要进屋的叶海鸣。“站住。”
叶海鸣在这几天的相处里也逐步暴露出自己的本性,具体来讲就是真的只有他自己认为他脾气很好。站定倒是乖乖站定了,毕竟担心真的是什么大事,但嘴上还是不饶人的。“终于想做肺部手术了?”
林今雨默不作声地从购物袋里掏出一套理发套装,叶海鸣的瞳孔猛地缩小——
“我今天必须把你的头发剪掉!”
林今雨拿着剪子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一副今天不是你的头发死就是你死的表情。叶海鸣立刻从袖子里抖出一把手术刀,向后退了半步,神情紧绷:“别过来!”
“晚了!”
林今雨瞬间绕后,不忘吐槽一句“你怎么随身带着手术刀啊你是小说人物吗”,伸手去剪叶海鸣的头发。叶海鸣用刀柄一挡,僵持片刻后又分开,林今雨试图制住叶海鸣给他剪头发,而叶海鸣根本不恋战,开了书房门要闪身进去——
嚓。
林今雨得手了,虽然只是一缕,去二元店当假发贴都不够数。
叶海鸣关门的声音格外大声,一边把门反锁一边对门外的林今雨喊:“你有病吧!”
于是现在,周文羽听着叶海鸣说出和林今雨几乎完全相同的台词。
“这日子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