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夕歌》泡脚丫

3、第零零三章

　　第零零三章
　　这最新鲜的莲台魁首、含珠榭当今第一珠宝——如杏姑娘，姓如名杏，盖因闺名似花唤，众人皆以为乃是其花名。
　　如杏姑娘人如其名，端是一派杏花烟雨江南意。
　　眉比远山尤更秀，眸似流光浸水月朦胧。笑时如春风拂面，泣若云雾沾花。素手纤纤，玉笋化之。婉转歌喉处，余音绕梁。
　　如杏一袭荷叶绿裙，更衬颜色娇：“妈妈且尝尝奴的这玉指酥，可有妈妈三分手艺，是阿越最爱的那味道？”
　　桃妈妈用帕子净手，捏起一块点心，嘴里还不忘埋怨：“我的姑娘诶，如今你可是咱们榭里头古往今来第一上上等金贵人物，怎的还去做这些粗活？
　　“女儿的手足可是身上的第二个紧要门面，你这双玉笋巧化的手，哪个官爷不爱？你可万万怠慢不得！
　　“且妈妈这里又不是那等下贱腌臜处，自小千呵万爱养大的女儿，哪里就是为了让你去做粗活，甚至行那狗男女之事的。
　　“前阵子北边那些因针线异常出众而名声大噪，跑来我们江南跟个花孔雀样耀武扬威的，你看江南这里，哪个名牌上的妈妈看得起？
　　“也就是北地里野鸡院多，平日里那些个不入流的对女儿非打即骂，女儿求救无门，甚者动辄让小女儿一朝承恩香消玉殒不在少。
　　“故而手段下贱的对那女儿稍稍好些，那女儿就以为是好日子，到了南边来就抖起来，以为得意。
　　“咱们江南女儿，谁个不是金娇玉贵养大的？不敢说一脚出八步迈，这女娘、婢子却也是个个精细伺候。
　　“你看这历来莲台会只有个别瘦马在品，就晓得所谓瘦马，虽即颜色、才情不及我等，可便是让那瘦马倚门献笑，那些妈妈们也是从小就教之以歌舞弦章的。
　　“哪里像北地里，女儿家居然竞相争做劳什子‘针神’？！我们是在养女儿还是养绣娘呢？
　　“那些风流儿郎一掷千金，难不成就为了看女儿绣花？有这等好事，这古往今来怎的不见女儿们都绣花去了？妈妈养一样人得两样花，还省事省心些！
　　“且若真乃针神，怎没见哪个\'针神\'被聘家去？这德、颜、容、工，它们北边就只能靠女红这花头糊弄人了。
　　“若说是工于女红，妈妈只可怜那女儿，一忽儿又要待客，一忽儿又要费神针线，一个身子做几样事，能有几个好来？
　　“所以妈妈的闺女诶，就算有甚的精细事，交给你那女娘、婢子、佣儿去做不行？万没有劳你身子反让奴婢享福的道理！
　　“还有你这身荷叶绿，虽则着实鲜嫩，可怎穿的这一身来？如今这满府中，尤其是对岸那头的学宫、贡院里头，哪个官人不爱莲瓣红？
　　“前个儿那英红院的贾香耍滑头取巧宗，着了一身莲瓣红菡萏图样，衬的人比花艳，险些越了女儿你丽品的名头！你怎的到现在还不长记性？
　　“妈妈说过，你现在趁着新鲜，紧着那些官人的喜好来，将来择上一二知心人欢欢喜喜的清白了出去，再好生调养段时日生下一儿半女后生有靠，岂不比那些浑浑噩噩的强？”
　　如杏放下点心盘子，讨饶道：“妈妈，奴的好妈妈，女儿不过问了一句，你就念了百句千句，不知道的，还以为女儿做了甚的罪无可恕的事哩！妈妈，奴这玉指酥做的可得妈妈三分心意？”
　　桃妈妈笑骂：“个小没良心的，妈妈还不是挂心你才跟你掏心掏肺道这话？你倒是只念你阿越姐姐。
　　“既如此，阿越最喜红，你换上妈妈给你新做的那身莲瓣红鱼戏莲叶纹样裙，保准她见到你都道是何仙姑在世。”
　　如杏作怪模样停下，沉寂道：“妈妈，当年阿越最爱初荷红菡萏纹样裙衫，哪个见了不赞声好来？便是高门大家闺秀，都是争相模仿的。
　　“自姐姐着那菡萏罗裙‘消逝’后，无不感叹‘菡萏红魂断，初荷色香黯’，再不见有哪个人穿的。
　　“如今姐姐的坟茔里头，都是当初有情有义之众冒了风险帮忙收敛。奴虽不才，却也做不了借人情义花费之事。”
　　桃妈妈听罢心里又疼又气，对这犟脾气女儿无可奈何，只得掰开了揉碎说到：“我的傻姑娘，菡萏纹样又非龙凤纹章，只准你姐姐专有。
　　“那恁个贾香是个什么人物，这些有名有姓的大人们谁不知？你看如今这些时日，他们又是如何待的她？
　　“莲台会后立马就做的那摘花会，说是花了高价，你看她梳洗宴办的如何？婚月又才做了几日？
　　“就是那末位的红蕉仙子何莲奴，虽评品时万般不如贾香，可就凭她出身朱云舫，无不是交口称赞。她家莲郎可是做了小十日婚月的。
　　“如今提起英红院提起贾香来，哪个官人、女儿不笑话？真是野鸡尾上绑扫帚，就当自己真是凤凰了！这不，扫帚太重，飞不起来了！
　　“妈妈我这含珠榭当年也是托你姐姐福从无到有，精心经营才有了如今好名声，才有了女儿你。
　　“你再细细琢磨，数数你个当下往来的，岂不有二三成都是那些贵人？如今最是礼遇你的，可不都是他们？
　　“这男女之事，从来女儿得遇梁鸿者有几人？若是被哪个该死的薄幸人说上两句，为声名，女儿从此苦落无人知，甚至只能以死明志。
　　“真正把你放心里头的，行止间一举一动都把你敬着来，而非似是而非动辄这个不行，那个要不得。
　　“要妈妈我说，如杏我心肝，你若真心待恩人，便是拿出真本事且让恩人们欢笑，同时精心挑上那对你用心的成就一桩美事。
　　“妈妈别的不说，好歹见过你阿越姐姐和可怜王生的刻骨铭心，就是黑郎对她也是极好的。照你两个姐夫的来挑个佳夫婿，准错不了！”
　　如杏默然，复尔笑扉嫣然求桃妈妈指教玉指酥做法。
　　桃妈妈见状只叹多情人终遇孽缘。按下心绪，仔细指点起来。
　　如杏这般既怕人忘了骊娘处处忌讳，甚事都比着她阿越姐姐，殊不知这魔障不仅碍了她自己，也让关心她的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