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繁花似锦程》穆茶茶

10、大结局

　　“我们知道是她对不住你，可是她不见了，大半夜的不知道她会去哪，你帮我们找找她吧！是我们的错，我们一直反对她和你在一起，我还割腕威胁过她，请你体谅一个做母亲的难处。”
　　黎枫起床给叶林打了个电话，自己赶到陆离的住处，室内杂乱，黎枫只在一堆废墟里找到一张润湿的纸，上面写着：“让我死在你的眼底。”
　　这时叶林打来电话，陆离正在天台上，已经打了救援电话，让黎枫赶紧去和她交涉，拖延时间。
　　“陆离！你下来！想想你爸妈！”
　　陆离穿着吊带赤着脚，手腕带着当年她送给她的红绳，站在屋顶上，脚下就是凌晨依旧灿烂闪烁的繁华都市与浩瀚车流，她蓬头垢面，失去了浓妆与华服的支撑气场全无，尖锐的下巴趁得她更瘦更可怜。
　　“我的家人他们都说你我是怪物，要我尽早离开你，可我一直在拖延，想在你身边多待会。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出去玩，在丽江的雪山上你给我讲的故事吗？现在我明白了，阿枫，如果那样可以永远在一起，我愿意。”
　　“那都是假的啊！你自己也说过，再说这里不是雪山，我也不会陪你去死。你回来！有什么事好好说，我会去澄清，我说错都是我，把你的名誉挽回，我保证，不会再有人攻击你了，如果你愿意，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下来，小朋友，你不是想去英国么？你还没去过啊！”
　　这个称呼让她抬头看向黎枫，互相都感到恍若隔世，陆离瞳孔涣散，像一具行尸走肉：“曾经有个人说要保护我，可后来的大风大浪都是那个人给的。说在每个繁星满天的夜晚，我穿着喜欢的裙子，那个人陪我去散步。你把我捧上天，再踩到泥里，你知道吗？我彻夜难眠，每天一个人坐到天亮，今夜我见窗子外面亮了，我以为是天亮了，我又熬过了一夜，拉开窗帘却是这些川流不息的灯，真难熬啊！我等不到天亮了，我太累了。”
　　“我也不想这样，是你逼我的。”陆离听后全身颤抖了一下，一个站不稳就会掉下去，黎枫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跪了下来：“是我不对，求你了下来吧！我带你去看医生，会好的。”
　　叶林这时冲上来：“陆离，回来吧！我们都是假的，我们从来没在一起过！所有的风评黎枫都没把话说死，都是留了余地可以逆转的，你还是网红，你知道你的店铺最近生意多好么？好好做，你会是个好的创业老板的。”
　　“说活说死，都在你们了，我到底是个什么。”说完像是累了放松的躺倒在舒适的床上，她的身体干脆利落往后倒了下去，踩着台阶上的那些落花掉下了楼。
　　黎枫被叶林死死压倒在地上，手脚被屋顶花园碎了的花盆挫伤，叶林任凭黎枫的捶打依旧死死的抱住黎枫。
　　“没事，她没事。”
　　黎枫痛苦的哭出声，最后哭晕了过去，叶林确定黎枫不会再挣扎以后爬起来。她筋疲力尽，踉踉跄跄地走向陆离掉下去的地方往下看了眼，松了口气，掏出手机打电话。
　　此时天边已是鱼肚白，苍穹里的柔光照耀在城市的高墙建筑上，陆离和黎枫一个在楼顶、一个在楼底，都遍体鳞伤，都像是安稳的死去了，太阳依旧升起，即使到大爆炸至宇宙毁灭，人间蝼蚁的悲欢与它无关。
　　陆离从病床上醒来，她妈妈在床边痛哭：“以后随便你喜欢谁，妈妈都不反对你了。”人的缘分就是如此，一段感情，有时候上天都答应了，世俗不答应，世俗答应了，命运却不答应。
　　陆离拿起手机，写下关于黎枫的最后一条公告。
　　“对不起，是我出轨了，自以为阿枫对我的宠爱可以包容一切，
　　这五年都是阿枫工作养我，分手后她确实什么都没拿，说都留给我。我很后悔，觉得如果她愿意再爱我会比这些都重要，所以才会反复纠缠，因为我用跳楼威胁。说她骗我要交房租和水电费，也是我一气之下。当时逼她再给500万，是知道她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让她没法与我分手，分手后，才渐渐意识到她这些年的付出，一年飞无数次的我连机票都不知道怎么买，发生任何事情我只懂找她抛给她，是我一时糊涂，利用她对我的信任肆意妄为。明明好几次她都有发现的可能却丝毫没有起疑，该放手了，真的很抱歉，辜负了你们的期望。”
　　她想了会，最后加上一句：“她和新女朋友确实是和我分开后才认识。明知道对方没错，我还是忍不住私信骂过对方，以及电话恐吓过对方，没有任何意义了。从此以后真心祝她幸福，但无法祝她们幸福”她第一次知道，全是泪水的屏幕是打不了字的。
　　“天哪！吃瓜，简直难以置信啊！你们怎么比小说还精彩。”
　　“我觉得黎枫绝对有错，陆离这语气分明是：行了，都是我的错，算了吧。”
　　“切，长得好看真是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啊！”
　　“嘤嘤嘤，阿枫这样的对象在哪找的？我那个死掉了的前男友，分手前一个鸡肉卷的钱都让我还给他。”
　　“两个戏精蹭流量热度卖货呢！利用大众之间的互相不理解，一个故意引战的观点，撩拨你心里隐隐对他人的不满，谋取私利圈粉卖东西，都散了吧。店铺广告费多贵，她写个小作文，顶多浪费点时间。”
　　也有不明所以头一次跑来吃瓜的网友，看了黎枫的照片：“小姐姐，你错乱了吧，把他字儿全都写成了她。”
　　一关注多年的老粉丝回复道：“是她。”
　　叶林过来看望陆离，并带来了所有协议和手续，最后的商定是陆离从房子里搬出去，聪敏如她有房贷的房子当然不想再沾染，车的尾款黎枫已经付清，她要了车和公司，黎枫将公司的骨干还有自己的微博账号全部交给陆离。
　　陆离看着叶林，这几年她似乎没有什么变化，眉眼里有点像最初的自己，黎枫也许是因此而动心的吧，她问道：“黎枫呢？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我说了我们从来没在一起过，我可不喜欢女的，我们一直是好朋友，黎枫已经离开这座城市了。之前是为了让你知难而退，黎枫故意说自己找了新欢，拿我帮忙的事举了几个例子。没想到你那么快就想到我了，你也是厉害。”
　　“我明明看到你们很亲密的来往过，你最耿直，黎枫给了你多少薪水，让你愿意蹚这趟浑水？”
　　“你在说什么呀，我和枫小时候就认识，枫那家伙，虽然喜欢满嘴跑火车，但对朋友都很好，长大了我对枫喜欢女生这事，有了有色眼镜就没什么来往了。后来大二那年我失恋了，对方还偷了我的生活费，我很难过，是枫安慰我，帮我把钱要回来，后来对方还纠缠了我几次，都是枫帮我挡了，为这事枫还差点被车撞，她说怕你担心没和你讲，再说这是我的隐私，她说不要到处说。那一刻我觉得枫真够义气，以前是我不懂事，她只是喜欢女生而已，不妨碍她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确实是满嘴跑火车当戏精出名的，这是她的生存之道，她为此得到了很多，同时也付出了代价。滴水之恩都要涌泉相报呢，这次枫失恋，换我陪她。”
　　陆离捂着手腕上的红绳再次哭泣，原来一直以来扎在心底的那根刺都是她的臆想，内心深处本就没打算和黎枫长久的在一起过，潜意识里怎么可能不知道黎枫的为人呢？她一直为自己的放纵找理由找借口，好让自己毫无愧疚感。而黎枫，从头到尾都只爱过她。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而阿枫的下场却是一无所有独自远走。她为黎枫放弃保研，黎枫为她放弃的岂是这一件事？陆离知道表面上看起来自己利益虽然得到了最大化，却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这时手机提醒闹铃突然响起，是两人当初在珠宝店黎枫向她求婚许下的五年之约的云闹钟提醒，上面备注：今天，我们结婚。
　　与此同时黎枫的手机也响起，黎枫看了一眼，淡然的关掉了闹钟，在机场看了看飞往英国的航班时刻表，微微一笑，然后朝着反方向登上了去别的城市的飞机离开。
　　陆离还是网红，继续晒奢靡的白富美生活：漂亮的衣服首饰及周边产品。黎枫低调的做生意，偶尔在社交网络上冒个泡。陆离在那之后在网络上公开了与富二代陈觅的恋情，一时博得不少关注，但又很快又分手。黎枫和陆离两个人工作原因飞来飞去，偶尔会有商业合作，每次一见面，陆离的公司就会有意无意的发黎枫的侧颜或背面的模糊照片放在微博上，老粉丝都会带着新粉丝激动一番以为复合了，加一波热度，然后不了了之。
　　陆离公司还会不定期拿黎枫旧微博号在自家账户底下点赞评论，压榨这段感情最后一点价值，几次三番后大家知道她不过是为了涨热度罢，骂也骂过了，后来也都习惯了，等老粉丝流失得差不多，新粉丝见她热度高，是个时尚美女，纷纷关注。已经没几个人记得她的过去、她是怎么红的。新时代浪潮继续打来，网络红人更新换代得越来越快，她开始重视产品质量，工作室虽然不是拔尖，但在网红圈屹立不倒，就是颜西等娱乐圈红人也常常光顾她的店，她算是靠自己在这座城市立足了。
　　她和黎枫为了工作走遍了全球各个国家，两人都默契的避开了一个地方。在两人的心中，有个平行世界，两人在最爱彼此的那个时候，她们此时正幸福的站在大教堂顶楼俯瞰看雾都，拥抱彼此、嬉笑打闹，再也没有人对两人投来异样的眼光。
　　陆离有次去医院遇到了叶林，她满头大汗，刚抢救完病人，一天下来忙得脚后跟都不得着地。下班了她请陆离喝咖啡聊了一会：虽然得到了在自己理想的医院工作的机会，但她职称一直没考过，今年还得继续考，现在除了工作就是看书，没多少业余生活，家里也不愿意再帮助她，日子紧巴巴的过。
　　陆离鼓励她，做医生本来专业性强，一毕业就能考过的本就是凤毛麟角，叫她不要放弃。
　　“咱们好多同学都转行了，看你过得这么好，羡慕！早知道像你一样去做网红了。现在连偷电瓶车的都能签约，有千万身价。这年头谁愿意累死累活的做研究啊，做网红来钱快多了。”
　　“那这世上又少了个医生，多了个网红。现在的人生活条件变好了，可人的快乐值下降了，以前的人吃不饱，总想着怎么能活着，现在人们能吃饱了，却想着早点离开，老一辈说听不懂现在的歌，唱的更哭一样，因为他们听不懂心理精神上那种没法表达的苦，所以现在的人都喜欢沉浸在网络的虚拟世界里。网红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局势稍有变化，人气就一闪而过，年纪越大我越没安全感，后悔当初没找一份踏实的工作。想回去学习，可再也没办法安下心来了。”
　　叶林沉默，陆离喝了一口面前的黑咖啡：“有结婚的打算了吗？”
　　“完全没有，就算喜欢海，也不会去跳海，也许我并没有那么需要别人陪，人最终的归途是死亡，我可不想像有的人，吃饭只为活着，衣服只为裹体，找一个不怎么喜欢也不怎么讨厌的异性结婚，一辈子工作挣钱，生个孩子也只为养活，一代一代循环往复，这一辈子算什么呢？到底为了什么而活，来这世界走一遭？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我啊，只想搞钱，你呢？”
　　陆离摇头代替了回答：“你呀！才受那点打击就一蹶不振了？我们这辈人，苦没有真正受过，爱没有用力爱过，每天受着信息大潮的冲击，三观未定备受曲折。不过劝你一句，怎么选择是你的自由，千万不要让钱成为你人生的唯一。”
　　叶林小心翼翼的问道：“嗯，那个，你知道吗，黎枫结婚了，她们在拉斯维加斯领证。”
　　陆离心里咯噔了一下，优雅的端起面前的咖啡：“噢，那很好啊，新郎？”
　　“新娘，是个很漂亮的女生。”说着把结婚照翻开给陆离看，照片里的女郎身材高挑摩登，她看起来比她漂亮、比她优雅、比她自信，她站在黎枫的身边拿着属于她们的结婚证明，洋溢着笑容。陆离第一次觉得，她真的该消失在黎枫的世界里了。
　　叶林道：“黎枫当时走的时候要我问你到底喜欢过她没有，后来又说这个问题很傻，就不让我问了。”
　　“你有黎枫常用的联系方式吗？我不留，我想借你的手机给黎枫留个言。”
　　“好吧。”叶林把手机递给了她。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回忆让她眼神变得柔和，她将一人走遍了万里山河，会有人陪她，但不会有一个人一直陪她，直到年华老去。
　　陆离修长的手指快速敲击着屏幕，写下了当年黎枫要的答案：“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从未执迷于你的手心，没有要同你数尽星星的决心，更不提那种要和你共一场台风的迷情。没有幻想过和你锅碗瓢盆的声音，没有期待过你赖床不起的风情。没有你的时候，我充沛鲜艳，从未因你枯萎，从未梦念你名字，时至今日，从未爱你。新婚快乐！愿你我前程似锦，不复相见。”

　　陆离回到公司，助理上前递给她一杯黑咖啡：“陆总，按您说的，公司招新的通知已经发出去了，有不少大学生来应聘兼职了，有个条件很不错的，您看看，是您的学弟，又高又帅，直播带货肯定不错，长得有点像崔始源呢！”
　　“也没很像，平时路人看着不错，但要是放在平台圈子和那些颜值网红争，还是差了点。”
　　“我觉得不错啦！今天有个来面试的，是艺术系的男生，懂一点美妆和服饰，外在条件还可以，就是个子小小的，长得柔弱，经理不太满意，说没观众缘，男女观众都不会喜欢，暂时让他先回去了。”
　　“还没走远吧？叫他回来，我自己见见。”
　　是个一米六七左右带着稚气的阳光男孩，见了陆离有些害羞，但提起设计与专业滔滔不绝，在陆离面前熟练的给模特画了个妆。
　　陆离满意的一笑，让助理将今天新招的“崔始源”叫来，两个人站在一起，最萌身高差立马显现出来，小个子少年有些不好意思：“你好，我叫灰灰。”
　　“你好，阿远。”
　　陆离道：“你们的条件，要出圈是很困难的，但有个办法，你们愿意吗？”
　　阿远道：“愿闻其详。”
　　“做情侣。捆绑cp，秀恩爱、带货、直播。”
　　灰灰瞪大眼睛：“啊？我不要，陆总你别看我个矮了点，会化妆啊！我是直男中的直男！我有女朋友的！”
　　陆离道：“私下里怎么样都随你们，没人会逼你，线上配合好我们就行，灰灰，你设计这么棒，不想让更多人认识你吗？”
　　灰灰低着头，还在生气。阿远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安抚他的情绪：“陆总，我们会好好考虑的。”说完推着灰灰的肩出去了。
　　两天以后助理接到电话：“陆总，他们同意了。”
　　“嗯。”陆离丝毫没有意外的喝了口黑咖啡，出发去拍片，今天接了新广告，她纤细的背影披着潮流性感的大衣在川流不息的大街显得格格不入，却是人群中独树一帜的风景。
　　夜幕降临，愠色正浓，温暖的灯光照得她如塞纳河畔油画上的少女，引得不少路人的眼光。拍摄完毕，陆离的车缓缓开走驶入夜色，成为这座光鲜亮丽的城市夜景里无数盏灯中的一盏。一路繁花似锦程，微光可以照亮夜色，夜色也能将其吞没，不留痕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