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宝庄的宝贝》牧云歌

6、江湖旧事

　　“师弟，你这所宅院是从何人手中购得？”金天宝问。
　　“原主姓刘。”
　　“那刘家从何人手中购得？”
　　“这我倒不知。”
　　金天宝一笑：“我也不知。只是我知道上溯三十年，这户宅院的主人是一位江湖异士。这位江湖异士除了武功奇高外，尤善制作之艺，他能制出各种精巧奇绝的东西。只是此人生性怪僻，行为乖张，在江湖上结怨甚多。久而久之，他心胸愈发狭隘，认为人人皆有害于己，于是他将自己闭门家中，苦心数十年，制作出一件匪人所思又遗害无穷的东西，叫做神雷。这东西设置了重重机关，无法破解，又深藏于宅内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方。只待三十年后的某日，机关自动开启，这所宅子便将毁于它的威力。更为可恨的是，这人制作好后，便将消息放出，只言这所宅子藏了一件宝贝，以便引得江湖人士来此寻宝。”
　　陶威道：“我购此宅却非为此，只因珠儿爱此处清静，很像她幼时生活过的地方。”他亲切地望了眼自己的夫人。
　　金天宝长叹：“我岂不知你，你的宝贝就是珠儿，其他的宝贝还会放在你的眼里？”
　　躲在树后探头探脑的武英忽然明了，师父所日思夜念的宝贝，莫非就是指陶夫人，呵呵，这三个人怕又是一段江湖旧事了。
　　陶夫人听了粉颊含羞，低下头去。当年，金陶二人都喜欢上了师父这位宝贝千金，金天宝和师妹倒怕是还更融洽些，岂料却被陶威横刀夺去了，当然这与师父偏爱陶威也不无关系。陶威成了师父的乘龙快婿，师父也觉得对不住金天宝，就把剑谱拳谱都传给了金天宝，是以金天宝的武功在陶威之上。
　　金天宝望见陶夫人的娇羞样子心中又是一叹。十余年了，她的美丽依旧没变。他定定神，继续说：“师父留下的拳谱中记载了一些江湖轶闻，其中就有这段故事，我一推算地点时间，发觉就是你现在所居住的宅子。只好来此寻你，怕你记前嫌，不肯离开，只好出此下策。岂料我的宝贝徒儿倒帮了我的忙，先我一步来此寻衅，不然怕还不会这么顺利呢。”
　　武英一听，仿佛有了邀功的资本，便不怕陶威的金刚掌，从树后转了出来。
　　陶威面有愧色，抱拳道：“师兄，多谢，师弟得罪了。”
　　金天宝心中暗道：“我还不是顾念师妹，怕师妹有恙，如果只是你，哼……”又一想，如果只是师弟有难，怕也会马不停蹄来此送信。唉，金天宝哀叹，我要是有那江湖异人一半的狠心，也不会让师妹白白做了人家媳妇。
　　远处爆炸声息，浓烟减弱。陶威一家人向庄里匆匆行去。金天宝与武英也一同跟着。
　　陶威对金天宝道：“我也一直奇怪，这数年来，频频有人夜里光顾我家，却原来俱是为宝贝而来。为此我常心神不宁，不敢放女儿出门，怕惹祸事。岂料祸事就在家里。”他搂过女儿，对她说：“女儿啊，知道江湖险恶了吧。”他心中也确实难过，半生置下的家当毁于一旦。
　　紫绫点点头，忽道：“不好，家里有人没有出来呢！”
　　众人惊道：“谁？”
　　紫绫撒腿当先奔向家里，武英一见，连忙追上去。
　　紫绫以为见到的必是许氏三兄弟的惨死之相了。还是小姑娘心软，眼泪已在眼圈里转了。来到宅外，只见去时还是好好的一座宅院，此时已是千疮百孔不成模样。谁料洞开的陶宅大门外，堆满了物品，古玩玉器、丝绸软缎，还有成箱的银子和日用器皿，几乎陶家的全部家当都在这里了。而许氏三兄弟满头灰黑，衣衫褴褛，正轮流从火里往外抢运东西呢。
　　许氏三兄弟见人去楼空，留下一座偌大的宅院，遂高高兴兴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当贼这么多年，头一回这么目中无人堂而皇之地走进别人的家。几人东张西望，目光迅速地给陶家的家当排了个顺序。
　　古玩玉器被三个人齐心协力搬了许多出来，而金银自然也随后在门前堆了起来，三个人还打算再拿些东西，再在后院弄辆马车。就在三个人在陶家做最后巡视的时候，就听一声巨响，还好三个人脚快，一阵风般跑出了陶宅。
　　许氏三兄弟伏在地上，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甩了甩头上的灰。火熊熊燃了起来，从后院渐渐向前院蔓来。许二说：“我的天，好好的家就这么没了，可惜这些值钱东西。”许三揉揉胖脑袋，说：“我进去再搬些东西出来，这么毁了太可惜。”许大说：“够了够了，没这么贪的，快些一人抱些赶紧走，这地方邪气得紧。”许三说：“那小姑娘心蛮好，我帮她抢点她喜欢的东西，就走。”
　　许二说：“你等等，我跟你去，最好弄辆马车出来。”
　　许大说：“那等等我，我帮你们也快些。”
　　三个人鱼贯进了陶宅。前院暂未遭火，三个人忙着往外搬东西，虽说开始只是想再抢些东西出来，这一搬起来，就变成了和火的争夺。搬着搬着三人居然忘了自己是贼，似乎忙着给自己家从火里抢东西。脑筋里只剩了一个字：快！
　　紫绫奔到门口，一见这些东西和忙里忙外的许氏兄弟，立时泪水盈盈，一把拉住胖子许三，叫道：“天啊，原来你们真是大侠，帮了我家这么大的忙！”
　　武英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说破。紫绫说了好多感激的话，把兄弟三人说得满面通红。
　　许氏三兄弟的江湖诨名由盗变侠就是从陶家庄开始的。陶氏夫妇自然对许氏三人心知肚明，不过乐得相错就错，也多亏三人“帮忙”，才保住了陶家大部分家当。陶氏夫妇当即送了许氏三兄弟一千两银子和三匹好马。又决定帮忙在江湖上传颂三人的雅号“许氏三侠”。
　　许氏三兄弟生平头一次把贼做得如此风光，三人好不神气。
　　金天宝亦向陶氏夫妇辞行。陶威自然是巴不得金天宝快走，忙拱手相送。金天宝偷眼看了看陶夫人，陶夫人低眉不语。他幽幽叹了口气，想自己恼恨了陶威一辈子，最后居然以救他来了却仇怨。譬如那三人，是为偷盗而来，却终以侠扬名。这世上的事，真是说不清楚啊。
　　而有一件事金天宝没有对陶氏夫妇实话实说，那心胸狭隘欲加祸于人的江湖异士，其实非是别人，正是自己和陶威的师父，也即陶夫人珠儿的父亲。师父埋下了这个祸根后即带家眷远走他乡，只待自己身后让那神雷替自己向人间施以报复，却不想，这报复却鬼使神差差点报在了自己女儿女婿的身上，若不是金天宝及时在师父留下的书作中发现这一秘密，后果将不可预料。
　　金天宝不想把这件事的实情相告，是想让师父在师弟师妹心中永远是个慈父的形象。金天宝想着想着，居然哭嚎起来。
　　武英对紫绫说：“看看，我师父又犯疯癫病了。”
　　金天宝收了泪，叫武英不要跟他回去了。武英一怔：“这是为何？”
　　“你不是拜堂成亲了吗？”
　　紫绫也跳到武英身边说：“爹爹不让我出门，还说江湖险恶，你看你看，连他们三个自称是盗的都在救我们，这世界真好，我一定要到外面去玩。大师兄，你答应带我出去玩的，现在可以去了吧。”
　　陶威望着武英一笑：“其实紫绫才是我陶家的宝贝，这个宝贝，我就交给你了。”
　　武英一叹，看来自己这一辈子也不能甩脱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