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生游戏[无限]》赫尔弥

2、镜像空间

　　“什么东西？！”狼人暴怒，用力将撞到手上的小石块拧碎成粉末。
　　然而偷袭并没有结束，一块又一块碎石不断从侧面飞来，向狼人的头部和手边砸去，伤害性不高，但彻底打乱了他的攻击。

　　“杂碎！区区人类竟敢！”
　　棕发狼人终于被彻底激怒，将视线移向罪魁祸首赵央央。

　　然而刚才被揍趴下的半狼人已经趁此空挡屈起手脚，四肢同时发力，弹跳升空。他跃起，在空中划过一道灵巧的弧线，落在对手身后。
　　还没落稳，达斯特便手掌撑地一百八十度旋身，抬起左脚狠狠踢向对方膝盖！

　　这一击他几乎用上全力，狼人噗通一声跪下，膝盖撞到的地板一寸寸裂开。
　　棕发狼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疼痛的怒吼，达斯特骤雨般的拳头已经接连不断砸向他后脑勺。

　　*
　　赵央央喘着气，不停揉着几乎废了的手腕，慢慢走向顷刻逆转的战局。

　　两分钟前，她拼尽全力跑出教室，回头却发现救下她的半狼人少年被打得遍体鳞伤。
　　得回去救人。
　　不说对方先前救过她一回，后来狼人追杀过来了也挡在她前面。
　　单考虑现在的情况，她眼角处的app图标还在闪呢，既然是依靠所谓的《回生》游戏才能在死后有意识，那就得尽量多完成任务。

　　赵央央作下决定，开始思索对策。

　　她和狼人的身体素质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硬碰硬不可能成功，反而会赔上自己。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扰乱他的注意力，让半狼人少年抓住片刻空隙自救。

　　赵央央掂了掂手上的碎石，看准狼人的脑袋，凝神往前方扔去。
　　石块飞出去不过五米，歪歪扭扭地落在一张只剩三条腿的课桌上。

　　失败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突然想骂脏话。十七岁的自己不愧是驰名全高三的体育废才，这石头还没铅球重吧！

　　救人要紧。
　　赵央央只得不断向前走，一边走一边拼命丢石头试图吸引狼人。十块石头里眼看能有一两块插/入战局。

　　刚开始她浑身紧绷，一面要瞄准狼人，一面还要躲避天上降落的碎石。
　　但是仅仅几秒过后，她手中丢石头的频率不断加快，脚下的步伐竟然能够自动避开天花板砸下来的碎石，仿佛在有意识地灵巧腾挪，每一步都恰好避开危险。

　　赵央央却已经分不出心神在意这变化，她双眼紧盯着正一拳一拳痛殴着少年的棕发狼人，不断找寻最恰当的攻击位置——就是现在！

　　赵央央右手向后使劲抡了几圈，狠命往前一挥，石块呼啸着撞进狼人正要扎进达斯特脖颈的尖爪，手臂活动带起的风掀开她耳侧短发，发梢遮住视线。

　　狼人捏碎了手里的石块，终于将他捕食者般发光的绿色瞳孔狠狠看向一直无视的赵央央，她却不顾已经在发抖的四肢，强撑着继续边前行边扔石头挑衅。
　　直到达斯特抓住时机彻底扭转战局，赵央央才停下动作。

　　十七岁的自己比她印象中还要废材啊。

　　刚刚一瞬间的爆seed似乎恢复了一小半她在射击场上打移动靶的实力。但是后遗症也相当令人头疼。
　　赵央央的大脑一片空白，两眼发黑，似乎是因为缺氧。更别提一直在活动的手腕和双腿。
　　她只能边慢慢前进边不住喘气，试图平复呼吸。

　　等到视线终于恢复清晰，眼前的危机已经解除。

　　棕发狼人被半狼人少年生生砸晕过去，手脚也被撕成条状的窗帘布捆在背后，连尾巴都被绑到一旁的课桌腿上。
　　赵央央上前，把课桌转了大半圈，将狼人的上半身强行塞进四根桌腿之间。又往课桌桌面上堆了一大块石头加码。她还嫌不够，搬来几十本课本和字典往上放。

　　赵央央后退两步，端详自己加工后的作品。她满意地点点头，俯下身问精疲力竭的半狼人：“你怎么样？”

　　“已经没事了。你……”半狼人少年迟疑着。

　　“你好，我叫赵央央。”她扬起笑脸自我介绍，主动伸手，问候任务目标。

　　“你、你好！我叫马提奥，是半狼人。”少年似乎有些手足无措，迥异于刚刚面对危机时的专注冷静。
　　他瞄了眼赵央央的笑脸，抿着唇和她握了握手，灰白色的三角耳不知为何突然开始摇晃。

　　也是。赵央央心想，“达斯特”怎么也不可能是正式的名字，何况那名狼人喊他的神情彷佛在提下水道里的淤泥。听对话，恐怕对方还是个激进的种族主义者。

　　看来这个“游戏”的背景资料很详细，赵央央心里划过许多猜测。

　　“天赐的珍宝？好名字。”
　　她没提内心的腹诽，神态自然地在半狼人少年身边坐下。

　　现在暂时安全了。这个角落恰好有块大石头作掩体，赵央央刚刚在外面观察，也没有看到剩余四名狼人的迹象。

　　“我刚刚在外面没看到任何人。”她和马提奥分享情报。
　　“你是在被追杀吗？我是这间学校的学生，但是同学们都不见了。”

　　“这里，不是你的学校。也不算是你的世界。你被女巫的镜像空间术拉进了我们世界。”半狼人少年很配合，组织着语言试图向她解释。

　　“我正在被狼人族群追杀，进了苏威古城。没想到那里有空间重叠术埋伏，被带进了镜像空间。”
　　“镜像空间术需要抽取异世界作为参照。形成镜面后再把异世界送回去。你当时和我有了接触，空间术认知错误，就把你也留下来了。”

　　“……很抱歉。”
　　半狼人少年说话时眼睛一直看着地面，道歉后嘴唇抿得更紧了，刚刚还在左右晃动的兽耳也毫无生气地耷拉下来。

　　完全不是马提奥的错，赵央央心里清楚。
　　且不说她已经死了，现在是处于被《回生》游戏发配的实习副本中，根本不存在回到她原世界的可能；单说半狼人情急出手、和她接触，完全是为了从落下的巨石间搭救当时连记忆都没有恢复的她，她对他就只有感激。

　　她连忙开口安抚，“这和你无关，不是你的错。”
　　这孩子看起来才十七八岁，在天朝也就是个高中生，却被疯狂的种族主义者一路追杀，逃命的过程中还不忘救人。

　　大学毕业两三年，自诩成熟社会青年的赵央央，用副本设定的背景语言努力宽慰默默内疚的小狼崽。
　　“要不是有你救我，我早就被石头砸死了。还提什么回到原本的世界。”

　　“而且后面我们两个人合作，才成功把这家伙给打败。”赵央央伸手指了指被强行塞满在课桌下方的狼人，试图活跃气氛。
　　“这可是项大成就！”

　　“快别自责了。喝点水，我们都得休息会儿。”
　　赵央央将刚刚从不知道哪个同学包里翻出的矿泉水瓶递给小狼崽，怕他不会用，还把盖子也拧开了。

　　马提奥认真道谢后接过，双手捧着水瓶静静地喝水，和这满目狼藉形成微妙的反差。

　　赵央央看他放松下来，便转头点开眼角上方的电子屏幕，无视骤然响起的背景乐和还没放完的烟花，仔细浏览起来。

　　【您的实习副本已开启。
　　副本名称：魔幻校园
　　副本描述：平静的校园天降巨石，英勇的半狼人少年奋身搭救，突然出现的狼人心怀恶意，无辜的高三少女赵央央该何去何从？
　　必选任务：逃出校园
　　可选任务1：营救半狼人（进行中）
　　可选任务2：打败狼人（1/5）】

　　不出她所料，“可选任务2：打败狼人”后面的进度条变成了（1/5），而“可选任务1：营救半狼人”显示的却是“进行中”。
　　看来只有打败了剩余四名狼人，营救半狼人的任务才算成功。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赵央央抬头看了眼窗外。
　　按照半狼人的说法，这里是女巫的镜像空间，那么“必选任务：逃出校园”就意味着逃出女巫的镜像空间，而营救半狼人就可能是要把半狼人也带出空间。

　　副本没有提到和女巫对抗，说明女巫只负责设置空间术，不会出场直面他们；或者女巫太强，实习玩家赵央央根本没有打败她的可能。赵央央直觉这两个猜测都是原因。

　　无论如何，他们不可能一直躲在这里。不过在这之前——

　　赵央央关闭屏幕，看向同伴。
　　半狼人少年已经收好水瓶，没有打扰她思考，安静坐在一旁。只有尖尖竖起、来回晃动的耳朵可以看出，他依然在保持警惕。

　　“马提奥，那名狼人是不是还要别的同伙在这个空间里？”

　　听到她的话，马提奥立刻答道：“应该是。离开黑森林追杀我的狼人有五名，康拉德是他们的头狼。”他看了眼蜷缩在课桌下的狼人。
　　“他们应该都进来了，只是被空间传送到了不同地方。”

　　赵央央点头，继续发问：“你之前说镜像空间是女巫设置的，那我们是不是还要提防女巫？”

　　“不用。女巫不会再出手了。”少年解释道，“狼人和女巫有过约定，只有头狼选中的狼人，女巫才能伤害。现在我打败了康拉德，女巫和头狼的约定作废，她不能再对我动手。”

　　赵央央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限制条件。看来不用担心那位副本最强BOSS了。
　　她松了口气，同时又有点为马提奥抱冤，仅仅因为血脉不纯被自己的种族追杀，还被出卖给女巫。

　　她赶紧转移话题，“现在不确定其他狼人在哪里，我打算先出发去校门那，那里应该是空间出口。你和我一起走吗？”

　　“好。”马提奥没有犹豫。

　　赵央央笑了笑，“那我们做点准备。”

　　不确定路上会不会再和狼人打起来，她将能找到的裁纸刀、水果刀和圆规都两个人分了，贴身收好。又选了一个比较结实的帆布书包，塞了两瓶水、几包巧克力和牛肉干，预备轮流背。
　　收拾好行装，她又在马提奥的帮助下，从乱石堆里扒拉出几张草稿纸和笔。

　　赵央央一边努力回忆，一边画地图。毕竟是待了六年的学校，前阵子八十周年校庆她还回来凑过热闹。
　　学校不小，校门一个在东面，另一个在西南角。两个门和高三楼之间的距离都差不多，平时步行要走十五分钟左右。

　　她勉强画了个大概，将会经过的建筑标了标，抬头正准备和半狼人商量走哪个门，眼角缩小的电子屏幕突然在跳动。
　　更像app图标了。

　　赵央央点开，发现可选任务的下方多了一行字。
　　【副本地图解锁。】
　　还得自己画了地图，才能解锁电子版？

　　她点了点那行字，弹出一张新页面：【副本地图】。
　　地图很粗糙，只有一圈闭合的曲线——是学校最外围的轮廓。在两扇校门处分别有个可通过的标识。
　　逃出校园的方法和她的猜测没有区别。

　　除此之外，这地图还另有他用。
　　上面有六颗不同颜色的星标——是他们和另外几头狼人。被绑住的狼人没有标注，赵央央猜测是作为已完成的任务，被游戏删去了。
　　赵央央看了看另外几颗星标，发现那四头狼人都在往他们的方向移动。大概是听到了之前康拉德变身时的嚎叫。

　　她立刻告诉半狼人：“我有确定其他四名狼人位置的方法，他们正在往这边赶，但是好像速度不快。”

　　“他们来找康拉德。他变身发出的动静被听到了。他们以为我被杀了，过来会合。”马提奥并没问她怎么突然多了个能力，“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地图一出来，躲避狼人的追击变得相当简单。但赵央央觉得，游戏更可能是在暗示她完成可选任务。
　　“如果把他们都打败了，你以后还会被狼人追杀吗？”

　　半狼人吃惊地看了她一眼，头顶灰白色的尖耳都瞬间绷直，一动不动了。但他还是认真回应。
　　“不会，打败头狼和他的四名追随者，就可以获得赦免。直到头狼被别的狼人杀死，新头狼再次下达命令。”

　　赵央央更加确定，两项可选任务互相关联。她没有追问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头狼，肯定又和他的半狼人身份有关。

　　她决定和马提奥部分摊牌，“我收到了一张地图，上面显示了我们和另外四名狼人的实时地点，并要求我帮助你打败他们。”
　　“也就是说，打败狼人现在对我们两个都很重要。你怎么想？”

　　半狼人少年没有沉默太久，点头同意了。
　　“他们实力比康拉德弱一些，但我们只有两个人。”

　　“这个没问题，我已经有一点想法了。”
　　赵央央看着地图上缓慢移动的星标，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