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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7.19提姆生贺番外 ...

  •   (一)

      格蕾这一晚睡得很沉。

      原因无他,她太累了。
      咳,不是因为什么深夜运动后的疲累,尽管她是有男朋友的成年人,但在某种绿色的伟大意志下……不,总之,就是没有这种月色之下的良辰美景。

      她只是单纯地累了。
      一个一米五多的女孩子,今天出门一趟,左肩背着盛装了面粉、砂糖、牛扒、意面等各种食材的环保袋,右手拎着一个放有各种调味料和几瓶饮料的袋子,身上还挂了个胀鼓鼓的斜背包,要是在治安靠谱一点的地方,说不定还会有人把她截下来查问一番。

      但这里是哥谭,没有热心警察会上来阻拦她。同样地,也可能会有不怀好意的街头混混随时上来抢劫,永久性地替她分担胳膊上的重量。

      再考虑到她不知道受哪位神明眷顾的事故体质,她出门时早就联络了芭芭拉,打开了蓝牙耳机和手机GPS,全程直播,一来确保自己的安全,二来也拜托好友给她点参考意见。

      嗯?你问为什么她联络的是芭芭拉而不是提姆?
      因为这些东西就是为提姆准备的呀!

      准确一点来说,是为了后天提姆的生日惊喜而准备的。当天晚上韦恩庄园好像会为他的生日办一场小型生日聚餐,也就是说他有得忙了,因此她跟他预定了中午的时间,给他来一场两人的烛光午餐。

      好吧,午餐的时候还是大白天,不需要烛光,但她还是意思意思地找了两个蜡烛动画视频,打算午餐时用平板电脑放在餐桌上播放。

      希望提姆会喜欢她准备的东西,也希望他能快乐地渡过这个,又或者,每一个生日。

      说起来,提姆也邀请过她去韦恩家的聚会,但她实在不太敢答应。

      怎么说呢?也不是没见过他的家人,但一想到要在家庭聚会这种场合跟提姆的家人见面,她就半点社交模式的姿态都撑不起来,整个人仿佛变成了容易受惊的兔兔团子,只想缩在给予她无尽安全感的角落。

      可是,提姆会想她去吧,她如此想道。
      唉,明天起来再考虑考虑吧,现在已经撑不开眼皮了。

      她便就此进入了梦乡。

      (二)

      常言道,新的一天是新的开始。

      然而,格蕾这个新的一天也过于新鲜了。

      一睁开眼,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这视角是不是有些奇怪?是因为没戴眼镜吗?

      但很快她就知道是哪里出问题了。
      她双手长满了灰色的毛,不,应该说,她浑身上下都变成了灰色的毛球。

      她艰难地把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用小爪爪扒拉过来,努力地点开照相机,并通过前置镜头看清了自己的模样。

      她变成了一只灰色垂耳兔。
      该庆幸的是她只是外观变成了兔子,视力没跟着一起变吗?……不,她这双近视眼,视力可能就比兔兔好一点。

      问题不是这个,她苦恼地用爪子揉了揉脸。

      昨晚睡觉前,她好像是想过自己是一只“容易受惊的兔子”这样的比喻没错,但她没打算真的变成兔子!

      她运气向来是在成为非酋的线上反覆横跳,但来哥谭后她可说是从“普通非酋”转职成为“误闯奇幻世界的大非酋”,简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故此,在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了个物种后,她仍能冷静地先自拍一张,发送给提姆跟芭芭拉后再逐字打出“H-E-L-P”。

      她放下手机后,平摊了一会儿,接着又开始郁闷地在床上打滚,小嘴里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啊呜呜呜呜呜呜!”叫声。

      而提姆收到女朋友的求救消息后,立刻打开她屋子里的监听仪器。屋里十分安静,没有惨叫声或打斗声,只有房间传来物件微微移动的声音。

      他只能从声音判断格蕾的状况,因为他没有在屋内设摄像头。

      他又不是变态,在屋里四处安装摄影器材这种事就算以保护为由也太夸张了。当然,监听器也不是长期开启,他可没打算哪天格蕾因为这事跟他闹矛盾。

      他故意忽略了屋外四周真的有不少摄像头的事实,甚至有些还能拍到屋内情况。

      蝙蝠家果然都留了一手。

      他用后备钥匙开了门后也顾不上其他,大喊着格蕾的名字就直冲进她的房间。

      他没在房间里看到女孩的身影。

      取而代之,一团富有弹性的灰色毛球仿佛磕了什么一样,正在被褥上不断抽动,来回翻滚。

      提姆:……?

      (三)

      三分钟后,把自己缩成兔兔卷饼的格蕾还是不愿意看人,提姆只好将她轻轻抱了起来,放在大腿上并问:“冷静下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格蕾兔还是不看他。
      他想了想,宽大的手掌在团子的背上扫了一下,收获了一只弹跳起来的兔子。

      格蕾是真的被吓到了,大喊了一声“呜哇”后,跳到他肩膀上挂着,抱怨道:“不要乱摸!”

      “抱歉。”提姆这才想到,他刚刚的动作就跟从格蕾背后轻抚而下,还摸到她屁股一样。尽管是男女朋友,但没这个意思的时候,这种行为是真的挺尴尬的,尤其是她如今只剩一身毛毛,也就是说……咳。

      格蕾也觉得自己反应有些大。
      她蹭了蹭他的脖子,有些委屈地说:“今早一觉醒后来就这样了,我不是给你跟芭芭拉发了自拍吗?”

      提姆不说话,或者说,不敢说话。
      他一度认为那张图片是犯人的暗示,从档案源到拍摄时间都在脑中分析了一番,用了好几种密码排列来拆解。他还拜托芭芭拉检查房子附近监控画面,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进出。

      他们都习惯想多了,反而忽略了最直接却也最神奇的答案。

      “现在最好先给你做个详细的检查,你也回忆一下这几天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和事物。”

      提姆严肃地给她交代了下后,就小心翼翼地抱着格蕾兔,带上她的钱包和手机往大门的方向走过去。

      走到大门前,格蕾兔觉得这个视角有点新奇,探出了头。

      走到大门边缘,提姆一只脚踏了出去,突然啪地一声。他往下一瞧,怀中的小灰兔像触及了什么一样,脸都被压扁了,像撞到什么似的猛地反弹回去,圆滚滚的身躯360度旋转了好几个圈,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提姆伸手想把她抓回来,但格蕾兔的兔腿实在太短了,柔软的毛毛只在他指尖刷过。

      他随即在脑中估算了她的坠落点,并大步上前往那地方一扑。

      在空中翻滚的格蕾兔勉强伸展了手脚,在往下摔的瞬间依靠着兔子身躯的灵活性,做出了花式体操一样的动作,点地立在当了肉垫的提姆掌上。

      此处应有掌声。
      但不管是格蕾兔还是提姆都没有鼓掌的心思,因为前者正捂着撞痛了的鼻子在提姆手上来回滚动,而后者正紧张地给她揉揉。

      (四)

      后来他们在房子大门、阳台、窗户以至每个角落都试了一遍,确认了格蕾兔是真的出不了这屋子。

      事情变得更麻烦了,提姆有些懊恼地想。
      能检查的仪器不是在泰坦塔就是在蝙蝠洞,但现在不论哪一个她都去不了。把必要的器材带来这里也不是不行,但那需要花上不少时间……对了,最好也联络渡鸦过来,看看把格蕾搞成这样的是不是他上次中的那种诅咒。

      要操办这些事,他就得离开这里,但放格蕾一个人,不,一只兔兔在这里,他还是不太放心。

      不过,蝙蝠家总有解决方案,更何况提姆自觉比起布鲁斯好的一点就是懂得拜托别人(偷偷在心里对B指指点点.jpg),这种时候只要找个人来照顾格蕾就可以了。首选的话可以是正跟他联络的芭芭拉,现在在泰坦塔里的还有……

      就在此时,门铃响了。

      提姆立刻警惕起来,把格蕾兔挡在身后,结果裤脚就被软乎乎的爪子拍了拍。

      他低头一看,灰色垂耳兔微微抬首,从下而上地用两颗小圆眼看着他,阻止道:“应该是我今天约见的朋友,你也认识,就是精品店事件里的那两个女孩。”

      兔子脸上摆出一本正经的表情,再配上格蕾的声音,让提姆觉得加倍地可爱。可以的话,他也想像之前他变鸟时的格蕾那样,对小兔子乱Rua一通,但强悍的理智与绅士的礼仪让他把这股冲动忍了下去。

      他轻咳一声后问:“那我帮你去看看?让她们先回去?”

      想到原来的计划,格蕾兔难过地看了看自己的小短手,又看了看时钟……不,还是不能放弃!

      她坚定地说:“不用,让她们进来吧,我们今天约了有事的,你等会儿也要出去不是吗?。”

      “你确定?用这种模样?”

      格蕾兔疑惑地歪了歪头,“有什么问题吗?”

      “不怕吓到她们?”提姆有些艰难地反问,他都怀疑格蕾忘了自己现在是兔子了。

      是说,这对话是不是似曾相识?

      格蕾兔把软软的小爪爪放在嘴巴前,沉思了一会儿后,认真地摇摇头,再一次坚持道:“她们之前不都遇过更恐怖的事件了吗?而且其中一个现在还能跟哈莉·奎茵跟毒藤女谈笑风生,没问题的,我们论坛的超英粉都很坚强的。”

      最多就是来个现实San Check而已,变了个物种的后,格蕾兔看来很想现场抽一个小朋友拖下水。

      提姆回想了下事件后对相关人员的背景调查,那个名为达洛娅的中美混血儿跟留学生莱恩都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跟格蕾唯一的关连就是受害者与论坛网友。

      那么,跟哈莉·奎茵和毒藤女谈笑风生又是怎么回事?看来等解决格蕾身上的问题后,还得再深入调查。

      说起来,怎么格蕾身边同样卷进过事件的朋友都是论坛上的超英粉,这个论坛真的没有问题吗?

      格蕾兔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言坑了朋友一把,被提姆抱着去开门时,还一脸淡定地举起一只手打招呼:“早上好。”

      莱恩跟达洛娅等了很久都没人应门,本来正准备给格蕾打电话。门打开后,她们同时抬起头来,皆一怔愣。

      达洛娅最先回过神来,皱着眉问:“这声音……是格蕾?”

      格蕾兔点点头,回道:“这是我,咳,男朋友提姆,他等下要有事出去一下。另外,因为一些原因,我变成兔子了,但我们约好了的事还是继续吧。”

      莱恩忍了忍,还是没咽下这口吐槽:“……在那之前,把那个‘一些原因’给我至少用一百字从头到尾说一下!你这只毛茸茸!”

      (五)

      提姆最终还是把格蕾兔交给她们两个。

      毕竟他得赶紧去准备,而格蕾看上去也想他先离开(天知道他是怎么从一只兔子脸上看出想法来的),似乎是有想瞒着他做的事。

      考虑到明天就是他的生日,格蕾要做什么根本一目了然。但作为一个体贴的男朋友,他自然是要装作毫不知情的。

      不过,他担心格蕾是不是又忘了她如今的模样,也不知她会不会勉强自己,或者因此受伤。

      格蕾也知道自己这短手短腿做不了什么,但也想在能力范围内完成一点是一点。

      她确实没有勉强自己。
      勉强她的,是她找来的两位“帮手”。

      从小红枣背包、小苹果裙子、羽织、魔法长袍、宝宝装……等等,穿得上的就套上,穿不上就只戴上小配饰,被迫换上各种造型拍照的格蕾兔此刻悔恨不已,正考虑把提姆喊回来救她的可能性。

      这些据说都是她们合单一起买的娃衣。
      格蕾没进养娃坑,却知道娃衣有多贵,因此被她们套上娃衣时也不敢乱动,怕弄坏这些精致的小小衣装。

      但抓着她的爪爪挥挥,还配音说“跟姐姐打招呼”,这是真的把她当娃娃吗?

      而且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连女仆装都有!?

      戴着黑白蕾丝的头饰和腕带的格蕾兔坐在茶几上,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对着莱恩大喊:“你嘴上说着多爱神奇女侠,背地里却给她买女仆装!”

      莱恩惊恐地反驳:“我我我我没有!我怎么敢!不可能的不存在的!”

      “啊。”达洛娅抬了抬手,跟她们说:“那是我买的,准备给我家宝贝的娃娃穿上看看。”

      格蕾兔歪了歪头,蕾丝头饰上的缎带也随着她的动作摆了摆,似在一同表达那份疑问:“你除了罗宾还有别的宝贝?”

      只见此妈妈粉一脸气定神闲,“我说的宝贝就是罗宾。”

      格蕾兔&莱恩:?

      “你、你给罗宾……的娃娃穿女仆装?”

      “有什么问题吗?那个宝宝裤和奶嘴也是我买的。”达洛娅理直气壮地叉起腰,说:“没有其他问题我们就继续,来,这次把小围裙也穿上。”

      没有问题?问题可大了朋友!
      然而,格蕾兔如今可没功夫为罗宾的娃娃打抱不平,她正自身难保地疯狂挣扎,以求逃避这场换装play。

      “你、你们给我住手!我请你们来不是干这种事的!”毛都乱成一团了!

      玩得开心的两人和被玩得流泪的兔兔都不知道,其实有人正监听屋里情况,那就是不想再出意外的芭芭拉。但这位大姐姐被她们的话逗得抱着肚子、满身颤抖地大笑起来,并录起了音,准备之后给提姆也听听。

      可惜她看不到格蕾兔被打扮过后的画面。
      说实话,要不是她还有工作,她也想去Rua一下格蕾兔。

      之后,格蕾兔不但被不断换装,还被轮流抱抱、揉揉、放到沙发上吸吸肚子,她忍无可忍之下使出了一记兔兔飞踢,才从这两个大恶人身上逃开。

      她觉得给自己自拍一张的话,都能在下面P行字当表情图了——“我差不多就是一只废兔兔了.jpg”。

      她叉着应该是腰的部分,一只爪爪指向两人,火冒三丈地嚷道:“我约你们过来是帮我的,不是来玩我的!”

      两人没应她,又多拍了几张照片。
      达洛娅细心地把照片分了类并上传到云端网盘,还贴心地共享给格蕾了。

      “喂,听我说话!”格蕾兔气得毛都要竖起来了。

      “在听啊。”达洛娅把手机放下,直盯着她说:“你是想给刚刚那个……明知道女朋友变成兔子也先去忙其他事的男朋友准备生日礼物,对吧?”

      “他是去帮我想办法啦。”

      “他真的有方法?他是蝙蝠侠还是罗宾吗?这么自信?居然扔下女朋友走了。”达洛娅似乎是看不过眼他匆忙离开的行为,前面的讽刺明明只是随口一说,却直中要害。

      幸运的是,格蕾兔跟提姆相处以来培养了不错的装傻演技,变成兔子后,身体虽小,头脑却依旧灵活,马上就给他找了个借口:“他确实不是蝙蝠侠,但他姓韦恩?我想他是去找对这种情况有头绪的科技人员了吧。”

      “韦恩?等等,是我想的那个?”达洛娅惊讶地反问,显然在今天之前,格蕾的男朋友在她心中甚至没有一个具体的形象。

      “对哒。”兔兔点头。

      莱恩也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说:“我不是哥谭人,不,我甚至不是美国人,而且刚来哥谭不久,但我也在新闻上看过韦恩集团现任总裁的照片?”

      达洛娅作为在场唯一的美籍,这才恍然大悟,又挠了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抱歉,我是纽约人,没怎么留意哥谭的新闻,新闻上天天留意到的都是钢铁侠,还有那个……复仇者联盟?”

      莱恩在心里吐槽道:纽约跟哥谭又不是相距很远,这姑娘的说法比起从另一个城市而来,感觉更像从另一个片场过来。

      她正想从格蕾身上寻找认同感,却见格蕾兔了然地点点头,一副很理解达洛娅的模样。

      “我懂,最初认识提姆时,他说起他正式姓氏是德雷克-韦恩,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强调呢。”

      “对吧?斯塔克我听过不少次,说到韦恩我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格蕾兔诚实地说:“实际上,我最初连斯塔克都不记得。”她用爪爪有些不好意地地拨了拨毛毛。

      “不对,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明明天天上网却不知道这两大跨国集团?论坛上天天在讨论吧?”

      格蕾兔平常地应道:“嗯,我就是在论坛上看到这两个姓氏的。”

      莱恩深呼吸一口气,又问:“格蕾,你跟我说说,曾经被报道指开发出振金的国家是?”

      “振金?论坛上有小道消息指美队盾牌用的那个?”

      “……算了,你再来回答一下,斯塔克工业原本是以什么起家的?”

      小兔子懵了。

      “斯塔克最近宣布最大的项目消息是?”

      小兔子开始缩在墙角自闭。

      莱恩不禁捂着脸说:“粉丝论坛是你仅有的消息库吗?多看看新闻啊朋友!”

      达洛娅出来打圆场:“好了,别对一只兔子要求那么多。格蕾不是要开始准备了吗?看她现在这体型,再不开始明年的明天都做不完了。”

      格蕾兔重重地点头,明显忘了自己平常也不是兔子。

      准备工作正式开始了。

      格蕾兔一蹦一跳地跳到厨房门前,让她们帮忙把需要预先解冻的食材拿出来准备腌制,其后打开藏起东西的柜子,拉出了一袋鲜花与干花分类整理,以便她明天装饰好房子。

      小兔兔不知道的是,穿着女仆打扮的小她再为身后的两人的手机相册提供了不少资源。

      莱恩在拍她给花束上彩带的动作时忽然一怔,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在手机上操作了一番后,思绪一转,问道:“对了,你不害怕吗?”

      “害怕?”正在努力的格蕾兔听到此言后耳朵颤了颤,回道:“怕啊,万一明天也还没恢复过来,我该怎么做饭……我本来还想给提姆做个蛋糕的。”

      “不,我没在问这个,我是指,要是你以后都恢复不了呢?”

      格蕾兔这才反应过来,心里生出了几分不安,但她还是十分镇定地说:“我相信会找到解决方法的。中文里不是有句话叫‘事出必有因’,没有无缘无故的变化,总不能是因为我本体是什么兔子妖怪或妖精对吧?”

      语毕,她耳侧冷不防传来了几声轻笑,笑声清脆且响亮,在她双耳旁边来回响起,宛如一阵嗡动的耳呜,久久不散。

      你听见了不属于此世的声音,San……没有啦,格蕾在给自己San Check前就迅即回过神来,但内心多少还是有些慌乱。

      她将自己缩成一个兔球球,想了想,还是跳起来扑到最靠近的达洛娅身上。

      由于灰色兔球球的反应很可爱,达洛娅和莱恩又将她上上下下Rua了好几把。

      同一时间,藉由他人身上的体温,格蕾平静下来,安抚了下自己变成兔子后仿佛也变得胆小的心灵,并问:“我确认一下,你们刚才没人在笑吧?”

      两人面面相觑,又摇了摇头。

      果、然。
      格蕾兔苦恼地拿爪爪搓揉着自己的双颊,跟水濑洗脸的动作一模一样。

      莱恩用食指扫了扫兔兔背上的毛毛,有些担忧地问她:“格蕾?到底怎么了?”

      “别问,问就是‘白天撞’……”

      最后一个“鬼”字没能说出口。
      为什么呢?

      因为,原本到处徘徊的笑声在她说出这句话后,像被按下暂停键一样蓦然消失。在诡异的宁静中,有“什么”生气了,有“什么”动了。

      接下来,灰色垂耳兔又听见那熟悉又恐怖的一声——“啪”。

      这一次,不是她自己往什么上撞,而是那坚硬的触感自行猛冲而来,将她从达洛娅怀中拍飞出去。

      兔子再次急速翻滚,像一个被打出了全垒打、长满了毛的小软球,在空中划出一度完美的弧线,往大门的方向直飞过去。

      两个女孩都没能及时拯救这可怜的兔球球。
      不管她们这些论坛粉丝心理素质有多强,实力上还是不敌那些肉眼不可见也不可触的超自然事物的。

      于是,她们就这样呆滞地望着前方,看着那即将发生的、将兔球球撞成兔饼饼的悲剧……

      咔嚓。
      大门开了。

      一道疾风迎面而来,赶回来的提姆下意识出手把那东西拦了下来。掌心传来那温软的手感时,他才吃惊地松开紧攥的手掌,呼喊着:“格蕾!”

      假如是在漫画里,格蕾兔两颗豆豆眼都要变成蚊香状了。但她坚持住了,摇了摇脑袋,眨了眨眼,跟提姆互看着。

      然后,她感觉到提姆的手正抓住她的肚肚和……最终还是头一仰,昏了过去。

      (六)

      意识朦胧之间,格蕾兔觉得自己睁开了眼。她环顾四周,周遭只有一片挥之不去的浓雾。

      这是哪里?当她心里浮现出这个疑问,那些耳熟的嘻笑声又从四方八面响了起来,害她一阵毛骨悚然。

      格蕾兔把自己缩成一个小球,往上轻声问:“有谁在吗?”

      那些笑声更加响亮,充斥着整个空间,像有人拿着环回立体音响在她耳边不断重放一样。

      格蕾兔:我好害怕.jpg
      兔兔捂着耳朵,缩得更小了,纠结了下,还是再一次问道:“是你们把我带来这里的吗?”

      这一次,那些声音终于停止了永远欢乐的大笑,开始重覆着别的话语。

      最初她听不清那些低语,那些铃音般甜美的嗓音正在呢喃着她从未听过的语言——她甚至不清楚那到底是一种有系统性的语言,还是有谁随心哼出的小调。但是渐渐地,那些重叠的声音在她耳中化为另一种音调,让她能够理解起来。

      声音在说:“愿望……愿望……”

      格蕾兔兔觉得场面愈来愈掉San了,真的。
      她咽了咽口水,反正也不可能比现况更差了,这样自我安慰一下了后,她又问:“什么愿望?”

      那些声音咯咯地笑着,像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样,禁不住向她邀功:“准备……快乐……每一个生日……”

      嗯?嗯???
      格蕾兔现在心情有些复杂,她一方面庆幸这些声音的正体不像她想像中的神秘生物那样,只会当谜语人,或者不当人……不对,它们好像真的也不是人,另一方面也受到了重大冲击,都想抱着兔子脑袋原地打滚了。

      因为,那些声音说的几个单词,她有印象。
      那是她昨晚在睡意来袭、迷迷糊糊之间生出的想法吧?它们认为这是她的愿望?

      或者说,她究竟是对“什么”许下了愿望?

      (七)

      提姆把昏死过去的格蕾兔抱在怀里,重覆呼唤了她好几次,还是叫不醒她。他只好把她轻放在沙发上,一脸正色地问屋内的达洛娅跟莱恩发生了什么。

      两个女孩也相当茫然,但还是组织好语言,合力把前因后果描述了一遍。

      提姆思忖片刻,回道:“我明白了,我已经想到解决办法了,能请你们先回去吗?”他请的外援就在外面,总不能让她们看见。

      然而,她们很担心格蕾,肯定是不想把她单独放在这里,面对不算十分信任的“好友的男朋友”的。

      直到,窗外之外飘来了一个人影。
      那是在格蕾房间内几乎到处可见的金红身影,也是她“朝思暮想”的存在。

      神奇少女卡西就这样降落在房子的阳台,无视提姆因她自作主张的举动而有些不赞同的眼神,并对屋内的女孩们打了个招呼:“你们好,我是神奇少女……虽然你们应该也认识我。”她看了看客厅墙上挂着的泰坦周边海报,莫名有些尴尬。

      莱恩点头,尽管她想说她对另一个“神奇”比较熟悉。

      神奇少女向她们说明,格蕾如今的状态跟泰坦的一项任务有关,他们会负责把她恢复原状,让她们可以先行离开。

      达洛娅双手抱在胸前,还是有些疑虑:“那……他呢?留在这里对你们没影响吗?”

      “是他给我们提供了情报的。”卡西听得出个女孩对提姆的怀疑,“放心,我跟‘小兔子’见过面,她既然是我的粉丝,我会保证她的安全。”

      说着,她还抱起了格蕾兔,明明还没醒过来,小灰兔却跟感应到什么似的,在偶像怀里翻了个身。

      哎呀,真可爱,卡西没忍住在她身上轻摸一把,同时察觉到空气中有什么不对劲,但还没等她深思出什么来,她就感觉到提姆的目光。

      她回望过去,故意再摸了把小兔子。

      提姆轻咳一声,佯装不在意地移开了视线。

      如此一来,莱恩跟达洛娅只好暂时放下疑虑,先行离开。不过临行前,莱恩提到格蕾放在厨房柜子里的花好像有些不正常。

      “我最近多了些种植的经验……咳,也发了照片问过一位朋友,她也觉得格蕾买回来的鲜花在没泡水也没接触阳光的条件下,好像开得灿烂过头了。”

      提姆大概知道她说的那个朋友是谁,也有些吃惊,她口中那个朋友看到被剪下来的鲜花居然没冲过来跟买花和卖花的人拼命?但是,这不是当下要解决的问题,因此谢过了莱恩后,他就走进厨房一探究竟。

      房间只剩他们后,第二位外援渡鸦蕾切尔也从空中现身了。

      她们跟着提姆走进了厨房,看到放在柜子上写着“生日快乐”的装饰,不禁同时望向了提姆。

      他假装没察觉到她们打趣的目光,径直走到柜子前拖出了莱恩说的鲜花袋。

      在那些鲜艳的花草中,他隔着塑胶手套拎起了其中一株,上面小巧的澄黄的花冠随之摇晃,也正在这一刻,他身后两人更能感觉到空气里的怪东西了。

      蕾切尔最先反应过来,她用袖子挡去了那异常的花香,并示意同伴小心。提姆立刻从斜背袋里掏出防毒面具,而具有神明之力的卡西能感觉到那种力量对她造成不了什么影响,但还是后退了一步,并拿起了闪电套索。

      在蕾切尔眼中,从花上飘起的那些东西清晰可见,她也能理解它们凑在伙伴耳边的窃窃私语:“这个人类好讨厌,我们拔他的睫毛吧。”

      “可是愿望还没有实现。”

      “但还是可以拔睫毛。”

      “也是!”

      蕾切尔向来对恶魔与魔法很敏感,但对她来说,这些闪闪发亮的生物非常陌生。奇怪的是,她也丝毫没从它们身上感觉到恶意——即使它们说着想要伤害,或者说,捉弄谁的话语。

      提姆注意到她的视线,问:“渡鸦,你看到什么了?”

      “一些小小的还发着光的生物。”她顿了顿,又对他说:“你最好先放开那朵花,它们说要拔你睫毛。”

      语毕,提姆就感觉到眼皮上一阵刺痛,与此同时也放下了花。

      “谢谢提醒……但下次请早一点告诉我。”

      蕾切尔淡然地点点头。

      既然是神秘侧的东西……提姆走远了一点,拿出手机拨号给第三位外援——魔法师扎塔娜·扎塔拉。

      视频电话的画面上,扎塔娜穿着魔术师的衣服,背景是化妆间。因为少有地被少年泰坦拜托帮忙,她原本是打算亲自来一趟的,但今天正巧有表演,现在也是趁表演中间的休息时间来替他们看看情况。

      通过提姆的手机画面,扎塔娜看到了他手边的花,但看不到实际的情景。但听了他的描述后,她就有了头绪,说:“这是莲香报春花(Primula veris),但也又另一些你们应该不太熟悉的名字,例如‘关键之花(Key Flower)’,或者‘妖精之杯(Fairy Cup)’。”

      “你指的是……民间传说的那种妖精?”

      “可以这么说。这是一种有妖精栖息的花,有些妖精会把它们当作床铺,也有记载指这种花可以打开妖精之国的门。我上一次见到妖精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它们一般喜欢跟小孩或喜欢做梦的人类打交道,你说的那个女孩我记得还是容易吸引这些东西的类型?”

      “……对。”

      “这样的话,你说的这个情况,应该是妖精的手笔,或者说,妖精的祝福。”

      提姆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他可不认为这种情况能说是祝福。

      也许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扎塔娜轻轻摇头道:“妖精很多不会主动伤害人类,但它们喜怒无常,价值观也跟人类截然不同。在一些传说里,有些妖精会将人类的婴儿替换,其中一部分原因也是出于‘喜爱’。”

      妖精的喜爱对人类的生活或许是药,是晨曦,是窗前的小花,曾给予无数艺术家丰富的灵感,但也可以是把人类原有生活彻底扰乱的一味毒药。

      “要强行打破它们的法术并非不可能……但也有机会让那个女孩永远无法变回人类。”

      提姆一瞬间握紧了拳头。

      “但妖精愿意自行收回法术,又或者能给你们一些线索的话,事情就好解决得多了。”扎塔娜安抚地一笑。

      “我明白了。另外,传说中,它们的弱点是铁,这点是真实的吗?”提姆眉头紧锁,得到答案后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他请蕾切尔设下让神秘生物不能逃跑的结界,又拜托卡西等下稍微照看格蕾,接着便默默走出了厨房。

      不用多久,她们看到他回来了,手上还提着了一整袋铁制“工具”。他走向那株花时,上面的花瓣都明显地抖了抖。

      提姆生气了呢。

      (八)

      格蕾兔还置身于那片雾中。
      回想起那些声音说的“愿望”后,雾里就出现了变化,眼前也逐渐浮现出一些景物。

      最初出现的,是一个小宝宝,他正睡在婴儿床里。在那张肉嘟嘶的小脸上,纤长的睫毛随着眼皮微微一动,眼角还挂着小泪珠,看来睡得不是太安稳。

      她缓慢地挪动身子上前探看,却不知被谁一推,骨碌骨碌就来到了床边。

      异物的靠近很快惊醒了小宝宝,他微微张开了眼,正要放声大哭,却被眼中模糊的一团灰色吸引住了。

      他抬起小手想摸,这一伸手,碰到了格蕾兔兔的……屁股。

      那温暖的触感得到了宝宝的钟爱,让他情不自禁再上下摸了好一会儿。

      格蕾兔:小伙子,你怎么回事?
      还没等她露出“兔兔不爽”的表情,小婴儿便眉眼弯弯地笑了一声,她也从那眼眶内看到一双湿润的蓝眸。

      等等,他不会是?
      她的疑问很快就得到证实。

      面前的转景忽地扭曲起来,换到了另一个房间。显而易见,这是小孩的房间,地上还放满了比如七巧板、积木、套圈圈的玩具等等。

      “唔?”

      格蕾兔听到声音时已来不及回头,她兔兔屁股又被抓住了。

      有些眼熟的黑发蓝眼小男孩用双手把她举了起来,歪了歪脑袋,软软糯糯地说:“小兔子?”

      可恶,心动了。
      格蕾兔决定不计较他两度抓错部位的行为,与他四目相对后,倏地拿爪子轻按在他脸颊上,搓揉了下。

      小男孩被弄得有些痒,吃吃地笑了起来。

      笑起来更戳老姐姐的心了呜呜呜!
      她没能欣赏多久,因为随着这个笑容的出现,场景又在眨眼间起了变化。

      这次她还在那个房间内,只是这里多了不少东西,从照片上也可看出来,男孩又长了些许。

      那些声音说过:“准备”、“快乐”与“每一个生日”。

      她是不是可以这样推测,准备的部分它们认为她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则是要她在这些幻境里,让提姆——至少她认为这个男孩是提姆——的每一个生日都感到快乐?

      “呜……呜……”

      格蕾兔抬起头,哭声?她使劲跳动起来,在房间内寻找声源,最后发现是床上的人在抽泣。因为兔子的身体太小了,在床边的她只看到男孩蜷缩的背。

      她四处张望,注意到床边的书桌,想了想,使劲把最下层的抽屉拉开,柔软灵活的小身躯很轻易就爬了上去。勉强在木板边缘维持平衡后,她一踮脚,轻轻一跃,就成功登上了床面。

      格蕾:兔兔得意.jpg
      她轻轻在床上移动,看清了小孩的模样。他双眼闭阖,全身紧抱着小被子,不似醒着,反而更像正在梦中低泣。

      是做噩梦了吗?
      格蕾兔躺下一滚,来到了他正脸前,用爪爪抚上那不断颤动的眼皮,并柔声低语:“不怕不怕……睡一觉好的吧……”

      孩子还是在哭,嘴里还喊出了“Grayson”,吓得她都成一个硬毛球了。

      她又迅即反应过来,她好像听提姆说过“飞翔的格雷森”的惨案……所以,他是在喊另一个格雷森?原来他那么早就知道格雷森先生了?真有缘啊。

      不对,说“缘份”好像怪怪的。

      她又把爪爪在他脸上揉了揉,不管哪一个Grayson,应该都不想成为他噩梦的素材吧?

      这次毛茸茸终于起了作用,看见男孩缓下了啜泣,格蕾兔登时充满了成就感,用兔兔耳蹭了蹭他,并在心里夸奖道:很好,乖啊乖啊。

      做个好梦啦,我的男孩。

      (九)

      卡西在照顾格蕾兔时Rua了一下午的兔子,离开前心情还算不错。

      但蕾切尔就不一样了,她本就没多少血色的脸容似乎更加苍白。

      毕竟她听了几小时妖精的惨叫和谩骂,还看到那些本来十分软萌的小家伙样子慢慢狰狞起来。

      再阴森骇人的场景她都见过,按理说是不会为这点事情受到动摇。可是,提姆对着不可见之物审问的冷酷场景多少让她受到冲击。

      由于扎塔娜交代过别对妖精下太狠的手,以免遭到诅咒或报复。他就在审讯时多用了一些软硬兼施的手段,在桌上也放了蜂蜜和牛奶。

      不过,就算被报复也没关系,他既不畏惧这些东西,也不打算为了得到庇佑而讨好它们,他只是想让重要之人摆脱它们力量的影响。

      要是无法避免,反击也好,诅咒也好,他都会承受下来。

      妖精的挣扎和嘴硬没持续多久,再加上这个人类给它们送的食物都很不错。心情一旦愉悦起来,它们就把缘由通通都交代了。

      妖精也分很多种,而待在花上的这一群恰巧是最为纯真也最为随心所欲的种族。有一个夜晚,过于无聊的它们来了场小小的冒险,跑进了人类的建筑里开派对。

      蕾切尔替它们传话时说的是“长满鲜花的透明宫殿”,但提姆一听就知道是温室。

      这群小家伙一觉醒来发觉自己被关起来,经历了相当漫长的旅途后才重获光明,却被带进了人类的都市。

      提姆想,还被带到哥谭了,它们确实是有些倒霉。

      由于离出生地实在太远,它们也没动力寻找回家的路,就一直藏身在花店里了,还能换不同的床铺呢。

      直到它们见到了来买花的格蕾,确认了,这是它们喜欢的类型。而它们最喜欢的“床”又被格蕾买走,也令它们深信这是命运的安排。

      被带回来那一晚,它们从女孩的想法中感受到“愿望”。

      人类总是在祈愿,为生命,为生活,为财,为权……为自己,也为他人。

      妖精向来喜欢美丽的事物,清晨、朝露、花园……或者甜美的一切。因此,在感受到女孩那个祝福他人快乐的“愿望”后,它们决定将之实现——以它们自己的方式。

      妖精的祝福已经赐下,要怎么完成“愿望”,就得看人类的努力了。
      它们最喜欢人类为了什么而拼尽全力的样子了。

      提姆愈是听着,表情就愈冷,但为了不失去冷静,也不对队友迁怒,他很好地把情绪收敛起来了。

      “它们有说为什么要把她变成兔子吗?”

      蕾切尔从妖精口中得到回答后,迟疑了下,还是如实转告:“它们说……因为好玩,还有,想邀请她‘回家’玩。”

      妖精的家是在哪里?
      传说中,它们住在看不见的国度,不管在哪种神话中,都是令人向往的美丽仙境。

      但也仅仅是“向往”,人类一旦前往妖精乐园,又有几个能回来?看,它们将格蕾变成兔子,搞不好正是出于对人类肉身的厌恶。

      说到底,妖精就是这样的生物,一时兴起对他们来说绝对是日常。

      晚上,送走了卡西与蕾切尔后,提姆把有问题的花挑出来,锁到蕾切尔附上了魔法的箱子里,并在其内放了整整一罐蜂蜜。他答应了它们,只要格蕾恢复原状,他就会把它们送回家。

      事情都安排妥当后,他能做的只有等待,等他勇敢的女孩从梦中醒来。

      他把那些工具通通放到茶几上后,坐到了沙发上,眼睛自然地望向侧躺在沙发另一角的小灰兔。

      兔子肚子上的毛毛平稳地一起一伏,还不时用爪爪按了按脸,睡得正香。

      提姆把她抱了过来。
      他为了格蕾忙碌大半天,她却呼呼大睡,看上去还傻乎乎的,真让人忍不住想捏她一把。

      咳,他绝不是看到别人Rua了她一整天,自己也手痒了,真的不是。

      而格蕾兔对提姆向她“伸出魔爪”这事一无所知,她正在梦中忙着呢。

      她从小小提的生日走向了小孩提的生日,见过他在寄宿学校的房间里独自一人的落寞身影,感受过他与父母之间奇怪的气氛,也不小心窥见了……男孩丧失母亲后在被窝里哭泣的脸容。

      提姆不愧是提姆,从几岁开始就不好骗,看到无故出现的兔子总有千百万种怀疑的理由。到了他成为罗宾的年纪,更会把她抓起来看看她是不是监视工具或小型武器的搬运工。

      要让他开心真不容易,不,从来都不容易呢。
      不知是第几次把自己的脸拉扯起来逗他发笑,也不知是几次挠他痒痒,格蕾都怀疑那些声音的主人不是想让她愿望成真,而是想给她考验,或者看她笑话。

      有一个生日他是跟少年泰坦的成员一起过的,一只兔子莫名从他身边走动,还被他抓起来问是不是“加尔”……在梦中喊另一个“Grayson”就罢了,他怎么能连兔子都认错!

      他没有心!
      开个玩笑,这个提姆还不认识她呢。

      但这个提姆比她想像中疑心更重,好吧,也可能是地点不对,为什么要将她降落在泰坦塔,这不是难度翻倍了吗?

      结果她灵机一触钻进了他T恤里,害他痒得发笑,才完成了任务。

      现在她只希望这些场景里的提姆都是幻觉,真的那个不会留下记忆,不然……她可能得原地挖洞,安祥地把自己埋了。

      又换了几次场景。

      她知道,16岁对提姆来说,是很特别的一年。

      那一年他失去得太多,承受得太多。假如痛苦就叫做“成长”的话,本就早熟的少年的的确确再一次被迫着成长了。

      即将从16岁走向17岁的少年疲惫地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已经是韦恩庄园那一间,手背盖在眼皮上。

      格蕾从窗边探看进去,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
      要让这样的提姆再用神警惕她吗?让这样的他强行挤出笑来?

      她做不到。

      这个夜里,她就在窗外一直注视着他,直到场景结束……然后重来。

      “愿望……愿望……”那些声音又在催促她。

      她先前放弃的决定令它们不太满意,于是这一次,这只畏手畏脚的小兔子被空降进去,还从少年的头上降落。

      “呃咕!”可怜的兔兔肚子撞到少年脸上了,再慢慢滑落。

      她在心里“感谢”了那些声音的主人全家后,才从少年腿上站起来。

      看着那满脸的震惊,她都可以想像这人现在正经历怎样的头脑风暴了,她再不说点什么,他说不定都想把她拆开看看了。

      反正她之后会消失,搏一搏,蝙蝠车变摩托吧。

      “我是妖精啊。”说这话时,她听见那些神秘声音噗嗤一笑。

      少年提姆被这句话打断了思绪,呆呆地看着她,或许还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我是生日妖精。”

      “生日?……说起来,以前生日时我好像都会见到一只奇怪的兔子……”

      “不,你没见过。”

      “嗯?”

      “我是说……”她开始胡说八道起来:“我就是那只妖精,来祝你‘生日快乐’的。”

      少年提姆显然是不太相信的样子。

      “你不相信也没关系,你们人类就喜欢用科学解释问题,哼。”她语气没露馅吧?任凭他再厉害,应该也不能从兔子脸上看出什么微表情吧?

      “也不是不能相信……”他挑了挑眉,试探地问:“所以?你就只是来祝庆我一句?”

      “如果我说是?”

      “一般不都会说实现我几个愿望的吗?”

      不要为难一只兔子啊!她把这句这咽回去,叉着小胖腰说:“目标还是得自己去达成啊,男孩!”

      他装作失望地重叹一口气。

      格蕾兔有些慌了,她不是想让他难过的。她想了又想,犹豫许久才开口道:“现在虽然不行,但以后……等你学会一句无敌的咒语后,我就会帮你实现愿望,不管是什么。”

      不是魔法学校教的咒语,也不是少女漫那种“一定没问题”的自我鼓励,只是一个单词。

      从他口中喊出来,那令她心跳不已的名字。

      “什么咒语?”

      “咳哼!还不是你知道的时候!”她维持那嚣张的腔调:“所以,在那之前,你得给我预付点报酬……”

      “报酬?”

      “不用紧张!”她能看出他没显露在脸上的警惕,连忙补充道:“只是一个笑容,要是你之后看到我这样的兔子,记得的话就给我笑一笑吧!”

      “难不成……你们妖精还要评业绩的?”这是什么好评收集方式?他表情相当困惑。

      “总之,你给我笑一笑,可以吗?”
      这样的话,她才可以快一点回去见他啊。

      少年提姆还是十分迷惑,但今晚遇见这只口吐人言的兔子一事本就不能用常理解释。

      他大概是在做梦吧。
      最近他也分不太清,哪些是噩梦,哪些是真实。

      他对着她生硬地扯起一个笑容。
      什么都没有发生。

      格蕾兔意识到这样的笑容是不行的,只好换个法子。她抓了抓他的T恤,让他俯下身来,并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他配合地低下头。

      格蕾兔吞了下口水,她豁出去了!
      她压低声音模仿道:“我是复仇!我是黑夜!我是……Bunnyman?”最后还站了起来,卖了个萌,扭了扭腰。

      “噗——”

      格蕾兔在心里耶了一声,很好,笑点还是没变。

      那一夜,他看到自称“妖精”的兔子脸上竟然出现了笑意,下一瞬间,兔子就这样消失了。

      万万没想到,一年后同一天的夜晚,他又见到那只诡异的兔子。

      这只兔子分明令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此刻之前,他竟然完全记不起这一切。

      是什么魔法?能操控记忆?
      他仍穿着红罗宾的制服,把以为自己在床边藏得很好的小家伙拎了起来。

      “唔哇!”这小毛团又发出奇怪的叫声了。

      他故意用低哑的嗓音问:“你是谁?”

      兔子生气地嘟嚷道:“你忘了我?说好的给我一个微笑……”她还以为这次能快一点搞定。

      这只兔子知道他是谁。
      他分明没表现出什么,小毛团却已看懂了他的情绪,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说:“放轻松,给我笑一下,我就走了。”

      “这是你的任务,对吗?”

      “别急着分析我……好吧,这是你的习惯。”灰团子四肢跟耳朵一样无力下垂,十分沮丧。

      他知道自己不该对这只兔子放下戒心,一只小动物能带来的危险可多了,但他心里不知何故生出了一种熟悉感,让他答应兔子的请求……这是这只兔子的能力?

      “只要一个微笑就行了?”
      这不像他,也不该是他会做的事,他知道的,但这一刻,他还是相信了那份感觉。

      他笑了,即使不那么真诚。
      在他最不容易放下警戒的年纪,格蕾兔还是看到她最熟悉的红罗宾展现了一个笑容。

      她不由得说出了一句话。
      “下次再见。”

      接着,成年后的几次生日,他都看见了兔子,也如约地给了对方一个微笑。

      就当是一个小小的奇迹吧,纵使他已经很难去相信任何所谓的“奇迹”。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这是格蕾印象最深刻的那一天,也是提姆上一个生日。

      她从来不是赌徒,可是在这一天,过去的她作出了一个大胆的赌博:赌上她所有的勇气和感情,去换取一个回应。

      其实,选这一天的原因也夹杂着一点私心。哪怕失败了,今天是他生日,能在他心中留下些许印象也不是一件坏事吧?

      咳,但现实没有那么美好热血就是了。
      跟格蕾兔回忆中一样,那个不小心把告白说出口的女孩慌忙地逃离现场,被留在原地的提姆目光追随着女孩远去的身影。

      他以为他会无奈,或者会被女孩的言行弄坏了心情。但出乎格蕾兔意料的是,他往下一瞥,居然发现了躲在桌下、作为兔子的她。

      “是你。”他果然又认出来了,“你都听到了?”

      “……对。”实际上不用听,她记得一清二楚。

      “所以,这就是你以前说会帮我实现的愿望?”

      兔兔歪头,她什么都没做啊?

      “不是吗?”

      “不是……我什么都没做。”她还什么都没能为他做。

      提姆用手遮着那压抑不住上扬的嘴角,眼中尽是难掩的愉快。

      “也是……如果是实现我的愿望,至少,那句话该由我来说才对。”

      他用这副浑身上下都写满喜悦的样子,就这样,说出了令她心脏快像烟花一样炸开的话语。

      (十)

      格蕾兔醒来时,还沉溺在那令人心跳如擂鼓的话中。然而,睁眼那一刻看见的画面,直接让她心脏骤停,险些猝死。

      为什么一起来就看到提姆放大的脸?也不是那种令人心跳加速的放大,对于还是兔子的她来说,他这张靠近的脸只令她以为有人想恰她,或者忆起那些“你醒啦,手术很成功”的梗图。

      害她都差点尖叫出来了。

      “你还好吗?”提姆看到格蕾兔僵直身体、吓得又快要昏过去似的,赶紧把她抱起来察看,同时又瞟了一眼桌上的妖精箱,似作警告。

      “还、还好。”格蕾兔捂住脸,太久没看到真实的提姆,这令人安心的味道……对不起,她有些怪怪的。

      “眼睛疼?”说着他就去拉她爪爪却,被拒绝了。

      格蕾怕他误会她在抗拒他,立马松开爪子扑到他身上,结结巴巴地说:“不是,是这样的,我刚刚梦到你了,很多的你,一下子见到真人有些不习惯!”她在说什么啦呜呜呜!

      “很多的我?”

      “对,有二十多个呢。”

      提姆很好奇她的“愿望”到底是什么了。但在那之前,他一直思考着,为什么她还没恢复原状?

      是妖精骗了他们吗?
      不对,妖精说,要让格蕾愿望成真……那现在应该是代表她的愿望还没完成。

      他提示她说:“格蕾,你是不是还有该做的事?”

      “啊。”格蕾想起来了,整只兔兔陡然认真起来,唤了他一声:“提姆。”

      “嗯。”

      “你有什么愿望吗?”她轻声问:“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

      并不是为了逃出幻境而让他露出笑脸,而是确切地为他做些什么,让她快乐。

      这才是她的初衷,是她浮现出那个想法时心底里的本意。

      “愿望?”他愣了愣,半晌才回过神来。他搂紧小兔子,坦言道:“如果说我现在有什么愿望……那就是你能恢复过来,平安无事吧。”

      “嗯?”

      他苦笑着亲了亲她,“你是忘了自己还是一只兔子吗?”

      格蕾兔把脸贴在他脖子上,也不敢说兔子当久了,还真的有些习惯了。

      在这个一人一兔无言相拥的时刻,时钟跳动了,从“23:59”走进了“00:00”。

      有一点格蕾想错了,这不是妖精给她的任务,用人类的标准来说,这甚至可说是一场恶作剧,或者说,一个陷阱。

      因为她想要的,是他“每一个”生日都快乐,那理所当然地,她期待着的、即将到来的生日也该算在其内。

      假如没有提姆的提示,她又错过了这一天的话,那她就永远达成不了这个愿望,兔子也永远只能是兔子。

      无处可归的可怜人啊,妖精的国度将为你打开——它们也许曾经打着这样的算盘吧。但终归是完成了,又或许,只是妖精被这段互相关爱、互相祝福的恋情所感动到而已。

      零点过去,生日到来,愿望实现。
      小灰兔恢复人身,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毕竟,妖精们也喜欢着人类的Happy End呢。

      穿着灰色睡衣的格蕾从提姆怀里出现时,他们都呆愣住了,大眼瞪小眼。

      格蕾连续眨了几十下眼,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我变回来了?”

      提姆也感到吃惊,但他迅速明白了现况,强调地说:“对,你没事了。”具体还得再作检查,但他认为安慰刚变回人类的格蕾也是必要的。

      格蕾脑袋依然有些迟钝,她瞧了瞧自己的手脚,总感觉还有点毛茸茸的触感。

      “……变回来了?”仍是疑问。

      她握了握拳,伸伸五指,接着把手抚上提姆的脸,是肌肤相触的手感,温度直接从掌心传来,直达心底。

      提姆见她明明凝视着他,心神却不知飘到哪里,便知道她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他慢慢往前靠,用一下轻吻让小兔子真正地回过神、回到这个现实。

      是不同于毛发的柔软……是略带冰凉的唇瓣……嗯?
      格蕾瞪大了眼,脑中仅余的迷雾都一扫而空。

      她看见提姆往后退开了一点,在呼吸仍然交缠的距离内,还听到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变回来了,对吧?”

      在怪异的一天过后,久违的心头小鹿又登场啦!这次它没跑来,而是背上长出了小翅膀,急速往格蕾飞来。

      不、不对,这太恐怖了,她的心头小鹿都变成什么东西了!她被自己的想像吓得猛然上前靠着提姆,像之前变成兔兔时那样缩在他一边肩上。

      好吧,有些习惯还是得慢慢纠正。

      提姆禁不住低笑几声,拍了拍她的背,边安抚着边问:“你饿吗?你是不是一天没吃了?”

      “好像是?”她仔细回想了下,她变成兔子后真的都没吃过什么。

      提姆揉揉格蕾的发顶,问:“我给你做些什么吃的?”

      此话一出,掌心下的格蕾明显僵住了,她想起了之前提姆给她做的那碗充满爱心和未熟透白米的粥。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提议:“水煮蛋?”

      提姆无奈地看着她,说:“其实我还是会一些简单菜式的。”

      格蕾疯狂劝阻:“不,水煮蛋吧,5分钟就可以做出溏心蛋了,再加上牛奶配玉米片,就是一顿很好的夜宵了!”

      “看来你对我没多少信心?”他微微垂下头,语气听着有些小别扭,让她都快心软了。

      但为了他们的健康,她得坚持,她不想吃胃药。

      “咳,不是,只是……深夜吃东西,始终容易长胖,水煮蛋卡路里低?”她总算找到借口了,呼。

      他不太赞同地反问:“在一天没吃的情况下计较卡路里?”

      “如果我说我就是要?”

      他与她相望着,良久,还是妥协了。

      他正要站起来,她却捏住他的指尖,说:“不如我去吧?今天已经是你的生日了。明天的午饭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完成,至少让我为你做点什么?”

      他故意笑着问:“用水煮蛋跟玉米片庆祝?”

      “……在中国也有生日吃颗蛋庆祝的传统啊。”

      “好吧。”他耸耸肩,也不再反驳,在她额上亲了亲,笑道:“我很期待。”

      她捂住发热的脸,飞快地溜进了厨房。
      真实的提姆杀伤力太大了!

      后来,她把食物一一放上桌时,提姆发现除了她说的水煮蛋和玉米片,还有一盘鸡蛋沙拉放在他的座位前。

      “我吃不了太多,但你还是得多吃的。”
      格蕾原来双手背在身后,走近他时,才把手里的东西捧上。

      那是一颗画上了图案的蛋壳。
      正确一点来说,是画成红罗宾模样的蛋壳。

      提姆哑然失笑,接了下来并问:“这是在画我?”

      “这是许愿蛋。”她一本正经地说:“只要向它许下愿望,就会有人替你实现。”

      “……噗。”

      “嗯?”

      “咳,不,我只是刚刚想起……应该说,刚刚我脑海不知为何多了一些记忆。”他遮去了憋不住笑的嘴角,说:“好像是有一只兔子妖精说以后要实现我的生日愿望,不过记不太清了。”

      格蕾:“……”瞳孔地震。

      “好像还说了……念对了咒语才会替我实现愿望?”

      她低头不语,一心当地板观测员。

      他故意问:“格蕾,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不知道。”她否认道,理不直气也壮地接着说:“但不用什么兔子,你的愿望就由我来实现好了。”

      提姆拉起她的手,苦笑道:“接下来只是我的请求,你不必把这个当成愿望。”

      “请求?”

      “晚上的聚会,能跟我一起去吗?”

      他垂眸看着他们的手,扣上她十指,明明不想勉强她,却也不想让她逃跑。

      出乎他意料的是,格蕾默不作声地回握上来。

      “我答应你。”
      因为,他都喊出那个咒语了嘛。
      如此一来,他想要的一切,她都会尽力替他实现。

      她深呼吸一口气,扑上去紧紧揽住他,祝福道:“还有,生日快乐,提姆!”

      一如既往的拥抱。
      直到此刻,提姆紧绷着的神经才真正地放松下来。

      “格蕾,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前往触不可及的国度,而是回来我的身边。
      ——谢谢你总是替我着想。
      ——谢谢你爱我。

      “我爱你。”

      他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生贺番外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7.19提姆生贺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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