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团灭七个作家开始[无限]》殷熵

3、幽灵书店(1)

　　骷髅裂成两半，在樊洛的怒吼中碎了一地。

　　【当前分贝：60dB】
　　【警告！请保持安静！】

　　樊洛一个激灵，赶紧平复自己的情绪。不等他喘口气，一条劣质网络大电影里常出现的巨蟒突然从书架间蹿了出来，冲他张开了巨口。
　　这玩意儿十几米长，都快把天花板撑爆了，绝对不是能像对付骷髅这样直接蛮力弄死的。樊洛立刻稳住心神，冷静思考：“蛇！蛇怕什么？雄黄？”
　　他连忙钻进另一侧的书架，躲开了巨蟒，强迫自己镇定：“雄黄？雄黄怎么画？”
　　不会。
　　好的。

　　樊洛发现自己不会画雄黄，情急之下便随手在旁边的书架侧面画了一把大刀，又将其抠下来，使出浑身力气扔向巨蟒，本想将它砍成两节，却被其坚硬的鳞片弹开了。
　　恰在这时，耳机男撞倒了旁边的书架，巨蟒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冲着他调头。

　　樊洛靠着书架喘气，看着众人疲于应付这群怪物，他盯着手中的马克笔，快速思考自己到底要画什么才能保住大家。
　　他环顾周围，突然发现在二楼东面的墙壁上有一块白色涂鸦板，上面留下了许多人的画作。
　　樊洛眼睛一亮，连忙冲过去，快速动笔。

　　既然是[涂画天地]，那画天地万物都可以吧？
　　既然什么都能画，画自己的亲儿子来帮忙也行吧？
　　樊洛三两下画了自己的OC原野，那是他的原创角色，是一个战斗力很强的异能者。

　　给儿子涂最后一笔标志性的呆毛时，樊洛感觉到巨蟒已经来到了自己身后。
　　马克笔在画板上呲溜了一下。

　　正所谓养儿千日，用儿一时，樊洛把自己的声音控制在警告线以下，低喝一声——
　　“靠你了，儿砸！三分钟，干掉它！”

　　下一瞬，涂鸦板上光芒大盛，红色的光喷涌而出，交织成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他拉着樊洛转了半个圈，与之换了位置，穿着长靴的脚高抬起来一脚踹歪了巨蟒的头，让它嵌入了墙壁中。

　　“女士们先生们，”他看了眼鸡飞狗跳的幽灵书店，宛如盛大登场一般，朗声道，“晚上好。”

　　樊洛怔怔地看着他，眼前的人穿着一身帅气的黑色朋克外套，一头中长黑发，鬓边挑染了几缕非常亮眼的蓝色，整个人身材高挑，气势张扬——帅是很帅，但这不是他的儿子，不是原野！
　　这是他爸的代表作《无尽诡途》的主角格林！
　　他最雷的一个纸片人！！

　　天杀的，怎么会是他？！
　　系统有毛病是吗？

　　格林回过头来，带着露指手套的左手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
　　他眼底带着笑意，声音明朗：“晚上好，樊洛。”

　　3000的声音如期到来：【请保持安静。】

　　“OK。”格林马上从虚空中抽出一把华丽的十字黑玫瑰剑，拉着樊洛一个侧身躲开了巨蟒的攻击，而后手腕翻转，长剑飞出，自下而上将其插进了巨蟒的咽喉，贯穿了它硕大的脑袋，直接将它钉在了天花板上。
　　巨蟒浑身颤抖，尾部疯狂抽搐，将整个二楼搅得天翻地覆。

　　零点的幽灵书店，纸张漫天飞舞，格林搂着樊洛，站在狰狞可怖的怪物中间，抬头看着巨蟒：“安静点，听到没？”

　　下一秒，十字剑爆发出万千光线，瞬间将巨蟒碎尸万段。
　　腥臭的血水和肉块噼里啪啦当头砸下来，樊洛先是瞪大双眼，而后又绝望地闭上眼睛，缩起脖子，屏住呼吸，拉起格林的外套，钻进他怀里避难。

　　格林看着躲在怀里橘色脑袋，先是微微一愣，而后眼底笑意更浓。
　　他伸出手，忍不住捏住了那个兔子尾巴似的小揪。

　　樊洛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想象中的灾难没有降临。
　　只见格林手握十字剑，那锐利的剑尖散开弧形的蓝色光辉，在两人头顶撑起了一把光伞，巨蟒的尸块顺着伞边掉在了他们脚边。

　　“稍等，”格林顶着一张棱角分明的帅气脸旁，神情十分严肃，“是让我用三分钟杀掉它么？抱歉……我好像杀得太快了。”
　　樊洛：“……”

　　——可恶，给他装到了。

　　*

　　巨蟒的尸块洒了一地，砸倒了周围一圈的书架，现场宛如怪物屠宰间，简直惨不忍睹。
　　耳机男突然冲过来，抢了樊洛手上的笔，在涂鸦板上快速书写了一句话。

　　【宫崎英俊在书店内阅读了30分钟，而后离开了书店。】

　　写完他立刻往外跑，却被格林拦住了去路。
　　格林朝他伸手：“笔，先生。”

　　叫做宫崎英俊的男人手一扬，直接把笔抛给了他，而后咚咚跑下楼。
　　格林接住笔，递给樊洛。

　　樊洛也不知道宫崎英俊为什么这样做，但老手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他依葫芦画瓢在宫崎英俊的名字前面加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问其他人：“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孩回答：“柏……柏兰！”
　　“柏柏兰？”这名字有点奇怪，樊洛怕写错，于是压低声音喊，“都过来自己写。”

　　剩下的人一窝蜂跑过来，抢着在涂鸦板上写上自己的名字。格林在旁边为他们抵挡扑过来的怪物。
　　一身尿骚气的围裙男写完后，打算把笔递给还没写名字的格林。
　　但还没递过去，涂鸦板上就出现了系统的提示：

　　【本轮阅读时长统计：
　　樊洛：30min
　　宫崎英俊：30min
　　柏兰：25min（扣除寿命8个月）
　　程朵：19min（扣除寿命1.8年）
　　……
　　格林：0min（扣除寿命5年）】

　　突然被扣了五年寿命的格林看了一眼涂鸦板，露出怪异的神情：“哦？”
　　而后他摆摆手，低声道：“走。”
　　他殿后，护送大家下楼。

　　樊洛发现书店的大门已经开了，也不知道是到点儿了就开了，还是因为宫崎英俊写了那句话才开的。大伙儿一路狂奔跑了出去。
　　当格林最后一个出去后，书店突然消失了。
　　这里变成了一个青葱郁绿的公园，几个大爷大妈在晨光中锻炼身体，旁边的小树林里还有流浪狗在追逐玩闹。

　　这阳间的氛围令几个刚从幽灵书店出来的人有些恍惚，叫做柏兰的女孩环顾四周，迟疑道：“我们……是离开副本回到现实了吗？这是哪里？”

　　“没有，”最先出来的宫崎英俊走过来，对众人说，“一切才刚刚开始。”

　　下一秒，公园里的广播响起：

　　【主线任务：实现纸片人乌雪的心愿。】
　　【请写手们自行寻找写作工具，并将关键剧情更新于正确位置。】
　　【写作时长：限时7日。】
　　【严禁抄袭、剽窃等一系列不正当行为。】
　　【严禁发布任何广告、色情、暴力等违规内容。】

　　“乌雪？”那穿着围裙的男生挠挠头，又下意识地伸手去扒拉宫崎英俊，“乌雪是谁？什么工具？什么心愿？写到哪儿啊同学？这这这……这都什么？”
　　其他新人也十分茫然。

　　宫崎英俊直接甩开围裙男的手，绕到了格林身边，盯着他手中的剑，两眼发光：“大神，你这剑多少积分兑的？很贵吧？”

　　樊洛意识到，其他人好像没有看到他召唤格林那一幕，就看到格林一剑解决了巨蟒，估计还以为他是半路空降副本的老玩家。
　　而且他回想起来，按照宫崎英俊之前说的，一个副本貌似要九个人才开。那么格林就是这个副本的第九人。

　　樊洛忍不住想：“所以纸片人在这个世界也按照真实的人头算吗？”

　　伪老手·真新人·格林收起那柄华丽的长剑，礼貌微笑：“我想，我们需要找地方好好聊一聊副本的事。”
　　“聊！对，是需要聊。这幽灵书店肯定还会出现，那叫‘乌雪’的人也肯定会出现在书店里。”宫崎英俊四处看了看，指着不远处的凉亭，“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坐坐？”

　　他又指向另一边的公共厕所：“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一下洗手间。”

　　被他一提醒，其他人也想去。大伙儿在书店里被怪物折腾了半小时，多多少少挂了彩，全都弄得一身脏，需要洗把脸。
　　围裙男盯着格林，哆哆嗦嗦问：“上厕所不会出事吧？大……大神，你去厕所吗？”
　　“上厕所还要人陪，你是三岁小孩吗？”宫崎英俊没好气地说，“白天不会出事！”
　　围裙男这才放心。

　　几分钟之后众人匆匆聚集到凉亭中。
　　宫崎英俊回来后就语速飞快地问：“所以你们有人看过主角叫‘乌雪’的小说吗？有吗？有没有？”
　　大伙儿一阵沉默。

　　“好吧。既然没有的话，就只能正常做任务了。”宫崎英俊扫过众人的脸，无奈道，“真没想到这次这么多新人，唉……”
　　虽然已经是白天了，但想起书店里的经历，新人们还是惊魂未定，一个个脸色煞白，就樊洛比较平静。
　　“怕也没用，”宫崎英俊说，“既来之则安之，什么状况你们也看到了，想活命就冷静闯关。”
　　他指着樊洛：“像这个弟弟学习，人家也是新人，不也很冷静。”

　　樊洛问：“这个系统是怎么回事？我们要怎么离开？”

　　宫崎英俊看向一旁的格林，笑呵呵道：“既然有大神在，那就请大神给你们这些新人讲讲这个世界的事吧。”
　　格林戴上墨镜：“你来吧。”

　　“好，我来，我来。”宫崎英俊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高深的样子。
　　“第一个问题，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伙儿都是在写完了论坛做了选择题是吧？那问题肯定出在这个论坛。我问过老手，反正只要手贱做了那个选择题，认定纸片人没人权，就会被困在这个游戏中，得一直玩下去。
　　“感觉这个游戏就是纸片人对人类的报复。
　　“第二个问题，只要打通这个副本就能去到休息区，休息区可以兑换好东西，然后回到现实。刚才主线任务已经发布了，大家一起照做呗。写作工具的话……”

　　他指了一下樊洛：“你那笔就行，咱们每做一个关键步骤都要用你的笔写在涂鸦板上才算一次【更新】。”

　　白裙子的柏兰举起手：“每个副本写作工具和更新地点不限吗？”
　　“理论上是不限的，”宫崎英俊说，“反正普通的纸笔、电脑、手机都行，等进本后就会很明显知道的，这个问题不大。”

　　“我记得进来之前系统好像报了我们是018组，说明我们是第18组刷这个副本的玩家？那完全有可能每组都解锁不同剧情？”柏兰又问，“可是这样做，对于纸片人争取人权有什么帮助呢？”
　　“你怎么一下子就上升到这么深刻的问题了？”宫崎英俊说，“保命都难，这个我可不知道。都问点我知道的吧。”

　　樊洛马上问了一个自己很关心的问题：“你刷了几个本了？有没有遇到写《纸片人破壁计划》那个故事的几个作家？”
　　“没遇到，”宫崎英俊说，“就算遇到了我也认不出来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哦，我很喜欢那个故事，”樊洛解释，“但它已经断更七天了，我怀疑几个作家和我们一样进入这个‘文字游戏’里了。”
　　“我也在追那个故事，”宫崎英俊说，“不过从我进副本以来，没有接到相关的任务或者线索。说到这个故事，我听说参加联文的有de老师和鬼山，他俩的文风太好认了。真没想到鬼山会参加这个活动，他不是很孤僻吗？”
　　这时候他突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一脸八卦地说：“听说鬼山性格很怪，是那种真正地为了写作而活的人。据说他为了写出某些情节，睡了自己的女读者，然后抛妻弃子，和老婆离婚了。哈哈哈，真是活得比小说还精彩！”
　　柏兰皱起眉头：“不要恶意污蔑鬼山老师好吗？你说的这个其实是同行故意黑他的。”

　　樊洛手上转着那支马克笔：“他的确是为写作而活的人，抛妻弃子也是真的，但据我所知在婚姻存续阶段他没有和任何读者发生不正当关系。”
　　“你怎么知道？”宫崎英俊揶揄道，“你睡他床底下的？”

　　“我还真钻过他的床底，”樊洛一脸平静，“因为——”
　　他拿出手机，虽然无法联网，但相册是好的。他翻了半天，找出了一张照片，举到宫崎英俊眼前。
　　那是他小时候和父亲的合照，父子俩眉宇间有几分相似。

　　他晃晃手机，又指着自己那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脸：“我是他儿子。”

　　宫崎英俊顿时脸都绿了：“啊这……”
　　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

　　*

　　樊洛的父亲名叫樊颂文，是著名小说家，笔名鬼山。自从9岁那年父母离异后，父子俩就很少交流，没想到因为一个联文凑到了一起。

　　一个月前，樊洛在微博上看到了一个很精彩的联文故事，讲纸片人突破次元壁来到现实世界后发生的事。他从微博追到了“写就完事了”网文论坛。这个论坛简称“写完了”，上面有很多写手匿名写文，因为质量很高，所以论坛十分活跃。
　　《纸片人破壁计划》是一个叫yshineee的用户发的帖，抛的梗，参与联文的七个写手发挥都不错，故事衔接也比较流畅，已经霸榜数日。
　　因被故事吸引，樊洛便主动绘制人设图和各种精美插画。
　　他的图很贴人设，还原了作家们的描写，为这个故事锦上添花，也吸引了很多读者掉进这个坑。

　　很快，联文火爆，全网追更。
　　数家热门影视平台也有意收购IP，买下版权。读者们还为七个主角建了粉丝群，每天积极讨论剧情和产粮。
　　看到反响这么热烈，为了保证剧情不崩，参与联文的写手们建了群，一起商量一些重要的问题，保证联文的大方向不会出事。樊洛作为画师也被邀请到了群里，进群后大家都爆了马甲，有几个是相互认识的，随后他发现，自己的父亲也在其中。

　　作为画师，樊洛在群里几乎不发言，他自认为没有发言资格，只每天围观作家们激烈讨论，或者说争吵。
　　七个作家原本每天都聊得热火朝天，然而从十天前开始，作家们陆续出事。先是有人被车撞了，接着有人被噎到断气，然后有人出门买菜被精神病捅了十几刀……为了避免引起恐慌，消息只在小群内部流传。
　　联文被迫断更，论坛上的读者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疯狂催更。

　　群里剩下的作家人人自危，大伙儿怀疑是极端读者肆意报复。
　　樊洛也比较害怕，给他爸打电话问什么情况，他爸让他待在家里不要出门。

　　过了两天，鬼山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他们都消失了。”
　　消失的意思是，出事的几个作家，原本或在医院抢救，或在火葬场等待火化，但身体凭空不见了。
　　——事情从诡异变得灵异起来。

　　到了前天，鬼山也没有了声音。

　　樊洛给爸爸打电话，没人接。他本想回去看看，但画展临近，他暂时走不了。而且依妈妈对爸爸的憎恨程度，是无论如何如何也不会放他回去找爸爸的，更别提爸爸如今已经陷入了诡异的危险之中，妈妈知道的话绝对不会让他去冒险。
　　然后就到了昨天晚上，樊洛接到了警察的电话，问他爸最近有没有跟他联系。
　　樊洛知道，爸爸肯定是失踪了。

　　他彻夜未眠，到了今天凌晨，画展当天，他打开论坛，想寻找线索，却发现论坛疑似被黑，无论什么时候点开，都是那个询问纸片人是否有人权的页面，换设备和网络再重试都一样。
　　后来他做出了那个选择，转眼就被拉进了这个游戏。

　　“大家不要露出这么尴尬的表情嘛，”回到副本中，樊洛收起手机，笑嘻嘻道，“别担心，我完全没有生气。真的。”
　　宫崎英俊还是有些难堪，他摸了摸鼻子：“那……你是来找爸爸的？”
　　“听起来很感人的样子，但是，”樊洛扬了扬手里的马克笔，“我是来找绘画灵感的，谢谢。”
　　“那个……”一个烫着卷发个子娇小的女孩举起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洛大可以给个TO绘吗？我很喜欢你的画风！也买过你的画集。真没想到能以这种方式认识你……”
　　“当然可以，不过，还是等出去了再画吧。”樊洛笑着说，“现在画了也带不出去。”

　　“女士们先生们，”格林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在做任务之前，大家先相互认识一下？”
　　“我叫格林，”他率先发言，“是个骑士。”

　　“蓝骑士？”宫崎英俊一脸惊讶，“你送外卖的？”
　　樊洛差点没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