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止损》无不言中愚

36、失意

　　谢源站在门口，一直没有挪动脚步，目光随着那一对新人在整个大厅来回移动。
　　苏域余光一直注意着那边。
　　“你先去吧。”乔景尧知道他的心思已经飞走了。
　　“那我先过去了，您们聊。”
　　郑云晨也想跟过去，被乔景尧叫住：“不要到处乱跑，陪着外公。”
　　“哦。”虽然心里不乐意，但他不敢违抗乔景尧的命令。
　　老爷子横了乔景尧一眼后走开了。
　　谢源说是钱霂请他来的。
　　“你可以拒绝的。”
　　“想来看看。”谢源抬脚往里走，“进去找个地方坐，别杵在门口。”
　　他们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坐下，谢源端了杯香槟在手上，一点点抿。
　　苏域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守在他旁边，但他情绪很稳定，特别平静，只是身上没了往日的光彩和自信，低垂着眉眼，看着手里的酒杯怅然若失。
　　今天他之所以来这里或许就是想要亲眼看着钱霂和别人在一起，逼自己彻底死心。
　　“没事吧？”
　　他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转着手里的空酒杯说：“我知道早晚有这一天，并不意外，其实不管他和谁在一起，都和我没什么关系。”他从来都不在钱霂的考虑范围内。
　　“我也知道他们可能没有感情，但他身边那个位置总会属于某个人。”而那个人永远不可能是他。
　　从一开始他就什么都明白，但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爱而不得让人痛不欲生，他只能在自欺欺人中寻找一点慰藉。
　　“我过去一下。”
　　苏域看着他重新端了杯酒朝钱霂那边走去。
　　苏域不放心，跟上去，站在几米开外。
　　他的笑容很得体，举了举酒杯对新人说：“恭喜。”
　　“谢谢。”
　　三个人碰杯，他一饮而尽，说：“还要赶行程，没办法久留，先走了。”
　　钱霂点点头。
　　转身后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从苏域旁边走了过去。
　　“你现在就走？”苏域跟上去。
　　“嗯。”
　　“去机场？”
　　“回家。”
　　“那我跟你一起走，反正我一个人在这里也无聊，正好去看看你的新房子。”他不放心谢源一个人。
　　谢源看了他一眼：“好吧。”
　　放下酒杯后他们一起离开了酒店。
　　苏域给乔景尧打电话说他陪谢源先走了，又给钱霂发了条消息道歉。
　　谢源是自己开车来的，他把钥匙扔给苏域，自己坐进了副驾驶。
　　“你什么时候回剧组？”苏域坐上车。
　　“明天，你呢？”
　　“晚上。”
　　“嗯。”谢源把座椅放倒，闭目养神，“刚刚看见你和乔景尧家里人说话，他们家里都知道了？”
　　“没有，只有他爸知道。”
　　“嗯，挺好的。”
　　……
　　“你不舒服？”
　　他摇头，睁开眼睛看着苏域：“要不要找个地方喝一杯？”
　　“行啊，去哪喝？”
　　“走吧，我指路。”
　　苏域以为又要去KTV，听他的指挥开着车在城里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一家日式居酒屋，门口立着一株假樱花树。
　　把外套和领带丢在车里，两个人一起进了店里。
　　老板认识谢源，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让服务员带他们去了包间。
　　包间是推拉门，进去先脱鞋，两个人盘腿面对面坐下，谢源只要了酒，问苏域吃什么。
　　他看了下菜单，点了两碗拉面，几样小菜。
　　“不能只喝酒不吃菜。”
　　“有盘花生米就行。”
　　“点都点了，这顿我请。”
　　“那我再多点几道菜。”他嘴上这么说，人却没动。
　　苏域以为这个时候他会把肚子里的苦水全部吐出来，但他没有，只是等酒上来后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什么话都不说。
　　“我陪你喝一杯。”
　　“你那点酒量就别喝了，等会儿送我回去。”
　　谢源一心求醉，苏域在一旁安静地陪着。
　　以苏域的酒量几杯下去就差不多了，但谢源酒量好，喝了快一个小时才有几分醉意。
　　迷蒙间他看着苏域发笑，笑得苏域鸡皮疙瘩蹭蹭往外冒。
　　“怎么了？”
　　他摇头：“没事。”
　　他那碗面汤都干了也没动，苏域点的小菜他也不吃。
　　“走吧。”他放下酒杯，“不喝了。”
　　结了账，苏域要去扶他，他摆手拒绝，自己晃晃悠悠站起来往外走。
　　苏域紧跟在后面，怕他摔倒，但他的步子迈得很稳，完全不像喝多了的人。
　　上车后他倒在座椅上：“能找到路吗？”
　　“能。”
　　“那就好。”他闭上了眼睛。
　　把他送到家已经两点多了，他进门直冲卫生间，吐完就回房间睡觉了，让苏域随意。
　　现在没心思欣赏大别墅，苏域在厨柜里找到蜂蜜，兑了杯温水端上楼。
　　敲了几下门没人应，他直接推门走进去。
　　“喝杯蜂蜜水，好好睡一觉，我得走了。”他把水放在床头柜上。
　　头埋在枕头里，谢源应了一声，人没动。
　　苏域还是不放心，下楼打电话给阿松，让他过来照看，自己打车离开。
　　乔景尧还没回来，那边一时脱不开身，苏域收拾好东西，小涵他们过来接他去机场，路上他给乔景尧打了个电话。
　　“在哪里？”乔景尧接通电话，走到一边。
　　“去机场的路上。”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嗯，谢源怎么样？”
　　“还好，喝了点酒，在家休息。”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苏域让他别喝多了，落地了给他消息。
　　因为谢源的事，苏域的心情也受到了影响，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上飞机就睡了。
　　另一边车洵出现在订婚宴上，女方邀请的，他进门后满场搜寻，很快锁定要找的人。
　　他走过去时乔景尧刚挂掉电话。
　　“他没来？”作为乔景尧的恋人，车洵以为这样的场合苏域必定会出席，但刚在门口环视了一圈，没看见。
　　听见声音乔景尧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的态度让车洵想起他们刚认识那会儿，自己主动上前搭讪，他也是用这样冷淡的眼神看着自己，像看一块石头似的，在一起后才偶尔能从他眼里看到一丝暖意。
　　“怎么了？”车洵看着乔景尧手里的酒杯，笑着说，“记得你以前最不爱喝红酒，说酸。”
　　轻轻抿了一口红酒，轻轻摇晃着红酒杯，乔景尧笔直地立在桌前，沉默不语。
　　知道他是故意的，但车洵并不生气，反倒勾起了很多以前的回忆，他也喝了一口酒，然后举高酒杯：“还是兑雪碧好喝。”
　　那时候他偶尔拉乔景尧一起去酒吧，乔景尧喝红酒就这么喝。
　　“那边有香槟，我去替你……”
　　“不必。”乔景尧开口打断他，“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他扭头看着乔景尧，目光灼灼，回答得毫不犹豫。
　　“我？”好似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乔景尧勾了勾嘴角，“你凭什么？”
　　车洵的眼神暗了暗，很快又恢复神彩，他早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景尧，我知道当初是我的问题，我不该推开你，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勇气联系你就是怕再见是今天这样的局面，但你相信我，我真的……从没放下过你，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鼓足勇气来找你，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弥补当初对你的亏欠……”
　　“你还是那样。”乔景尧放下手中的红酒杯，似乎叹了口气，“你我之间没有亏欠。”
　　他转身要走，被车洵一把拉住：“景尧，我……”
　　抽回胳膊，乔景尧理了理被抓皱的袖口，平静地看着他说：“车洵，你该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从分手那一刻起你我之间就再无瓜葛。”
　　他看着男人冷漠的眼神，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哽住，突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再无瓜葛，这几个字当初乔景尧也对他说过。
　　乔景尧抬脚离开。
　　望着男人的背影越走越远，车洵喝下一杯酒，苦涩地笑了笑。
　　他一直以为他对于乔景尧来说特殊的，就凭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朝夕相处，他足够了解这个男人，想要走进他心里太难了。
　　现在他明白他错了，是他太过自信，人是会变的，没有谁会永远在原地，只为等着你，何况乔景尧当初对他的感情本就不深。
　　这些年里放不下过不去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所以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徒劳，何况如今乔景尧已经爱上了别人，心里再也没有多余的位置。
　　对于乔景尧来说，他只是过去式，是他痴心妄想了。
　　在同一个地方拍戏，苏域和谢源常见面约饭，谢源的状态一直不错，像个没事人，该吃吃该喝喝，肉眼可见地长胖了，以至于接不上戏，导演让他控制体重，那之后他就不找苏域一起吃饭了。
　　天气不好，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的雨，剧组的拍摄即将接近尾声，很多演员都杀青了。
　　苏域和车桦的最后一场吻戏路透再次被顶上热搜，可谓赚足了眼球。
　　车桦没有在苏域面前提过车洵，不知道车洵现在是不是真的放弃了，乔景尧说没再见过他。
　　这段时间车桦对苏域的态度好了一些，偶尔还会开两句玩笑。
　　“这图片拍的，他看见不会吃醋吧？”
　　“不会，都是工作需要。”他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
　　“看看。”车桦揶揄地笑，“快接吧，兴师问罪来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车桦看着苏域接起电话后脸上的表情，想起那天车洵在电话里对她说的话，乔景尧已经找到他真正爱的人了，原来那时候他不是不会爱，只是没有遇到对的人罢了。
　　“还有必要继续吗？”车洵问她。
　　“没必要了。”她说，“放下吧，哥，都过去了。”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是一辈子。
　　第二天吴慧来剧组探班，带了几个本子让苏域挑。
　　“都是电影？”
　　“乔总的意思，他想让你从此现在慢慢开始转型。”吴慧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少拍情情爱爱的戏。”
　　他脸上一热：“我先看看。”
　　“嗯。”吴慧说，“乔总对你的事很上心，刚开始我以为他对你只是一时兴起，图个新鲜。”
　　“他不是那样的人。”
　　“我知道，你运气好，好好珍惜，我先走了。”她还要去看看谢源。
　　他点头，送吴慧出门。
　　那几个本子他看都不错，吴慧让他慢慢挑，不急，后面给他接两个短综，调节调节。
　　这段时间乔景尧很忙，抽不出时间来剧组看他，听说乔老爷子病了，乔景尧说没什么大问题，让他安心拍戏。
　　杀青前苏域叫上谢源一起吃饭，两个人刚坐下苏域就接到高天润的电话，他已经杀青了，明早就要离开剧组，想请苏域吃顿饭，苏域说了饭店的地址，让他过来。
　　谢源以前和高天润合作过，不算熟，这段时间两个人打过几次照面，王峥杀青时还一起吃过饭。
　　“我说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看不出来？”
　　“什么？”
　　“这个高天润对你有意思。”
　　他左右看了看：“别乱开玩笑。”
　　“我像在开玩笑吗？”
　　“不可能，他说过他喜欢……”他摇头，“不可能，他完全不像。”
　　谢源但笑不语，笑得苏域心里发毛。
　　高天润一个人来的，到的时候菜刚上桌，谢源吃了两口就说有事要先走，留下他们俩面对面。
　　刚刚谢源的话让苏域完全没了吃饭的心思，高天润和他说话他也心不在焉。
　　“怎么不吃？”
　　“没什么胃口。”
　　“那也要吃一点。”高天润替他夹菜，“看你最近比刚进组那会儿还瘦。”
　　“有吗……”
　　两个人都没怎么吃，这顿饭很快结束，谢源离开前已经买了单。
　　两个人一起回酒店，走路只要几分钟。
　　苏域一直低着头，看自己脚下的影子。
　　“小心！”
　　前面过来一辆电动车，高天润拉了他一把，他的肩膀撞上高天润的胸膛，帽子也磕歪了。
　　他站好，往旁边挪了一步，扶正自己的帽子：“对不起，你没事吧？”
　　“没事。”高天润冲他笑笑，“想什么这么入神？”
　　“没有。”
　　“我以为……”
　　苏域看着他：“以为什么？”
　　“以为我马上要走了，你舍不得我。”他说话时脸上带着坦荡的笑，带着一点漫不经心，却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什么时候吗？”
　　“跨年演唱会？”
　　“嗯。”那天倒计时他也在台上，和苏域之间隔了两个人，他被苏域的声音和笑容吸引，然后顺着苏域的目光看见了台下那个男人，他看了一眼苏域的手指，“乔景尧，你和他在一起。”
　　在苏域第一次撞进他眼底时手上就已经戴上了别人送的戒指。
　　苏域诧异地看着他。
　　他轻笑：“我不会告诉别人。”
　　“谢谢。”除此之外苏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两个人继续往回走，高天润问苏域下部戏的计划，他说还在看。
　　他们不住在一层，下电梯时高天润对他说：“苏域，很高兴认识你，希望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