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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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虎杖所在的区域只花了短短几分钟，一路风驰电掣，我停在目的地博物馆的门前。
小废物有够卖力，此刻也紧紧扒着我的肩膀，手脚并用地使劲儿唯恐下一妙就被我甩下去。老实说我有点惊讶，对方居然真的能抓牢，我赶路的方式可不怎么平稳，高速移动几近瞬移。
在没有人特意保护的情况下，赶路时产生的锐利罡风甚至能直接削烂人的皮肉，就算它现在是灵魂状态，猛地经历这么硬核的赶路肯定魂体也不好受。
我稍微起了点怜悯之心，毕竟它带来了小鬼的消息，而小东西一路保持安静也算识相，总的来说是个合格的小废物吧。
“松手吧，到地方了。”
对方手一撒直接摔在地上，它还在发抖，但不是因为害怕，迎面而来的风刃到底还是给它的灵魂造成了影响，让小东西止不住的战栗，抖得像筛糠一样。
我看了一会儿，最终捞起那个小废物，拖着屁股起身塞进怀里，手搭在背上。
“自己警醒点。”我留下这句话，径直推开了博物馆的旋转门。
“第十三层”一声不吭，爪子移动了一下找到我的衣襟，轻轻抓住。我穿的是小鬼的校服，一身藏黑制服加特制的铜纽扣，背后是卫衣帽子，布料十分光滑，这身行头大概是没什么好用力的地方，小废物摸索了半天只攥紧我胸口的铜纽扣，奇迹般的不再抖了。
我没太注意“第十三层”的状态，建筑内的空气在我进来的一瞬间改变了，无处不在的深沉恶意甚至比城堡里还来得夸张，无比浓烈的尖锐敌视像针扎一样落在皮肤上。
当然，这点痛不会让我色变，但它足以让一个有些急躁的人恢复冷静，我打量着这座并不欢迎我的博物馆。
它不太像小鬼的内心投影。
白墙，吊灯，大理石地面，渔网纹的天花板是彩绘的合金，十分安静，或者说太安静了，我清楚地听见小鬼的心脏在一下又一下的数拍子，扑通，扑通，连带着胸腔，血液的脉动带起浑身的震颤，扑通，扑通，太安静了，听觉范围内只有我一个活人。
这种死水般的平静是暴风雨前的海面，我掏出兜里的罗盘，黄金的指针仍固执的指向前方。
小鬼就在那里。
收好罗盘，迈开步子，我毅然决然地踏入了别人的领地，对我怀有恶意的人就徘徊在这里，更糟的，可能跟小鬼在一起。
没了身体的虎杖是拔了牙的猫儿，面对危险毫无还手之力，但凡遇见生人他都有可能被杀死，我不确定对方到底是谁，但他最好别碰诅咒之王的东西。
一路上，很多展柜，里面摆的大多是缺损品，我看见一面巨大的照片墙，上面出现的想必是死人。
黑白的胶片模糊不清，照片上的人脸也笼罩着阴影，但促使我认定他们是死人的不是这些的诡异的光影，而是每张照片的玻璃相框内张牙舞爪的手绘红叉。
这种鲜艳浓郁又带着疯狂的标记让我想起哥谭市的小丑。塑造这世界的心灵的主人，一定已经撑不下去了吧。
照片里有一些熟悉的人，小鬼在这大概要惊叫，钉崎和伏黑惠统统在列，小姑娘的脸上多了些蔷薇，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有的穿校服，有的穿西装，我没看见五条悟的臭脸，所以那白痴到最后也没死吗？
我看见虎杖的爷爷，被悬挂在照片墙的最中间。
老人的脸上没有打叉，定格的瞬间好像在哭，有人不让他哭，涂油漆的人给老人画上了笑脸。红色的，三道圆弧，两道向下，最后一道向上。
落笔的位置拖出一段距离，尾巴上的油彩尖得像钩子。
滑稽的微笑粘在相片上，有几道未干时滴落的水痕，于是那个笑脸变换了形状，像一个嘶鸣的生动的怪物。
什么啊，这种东西。
我移开了视线，眼神落在前路，压抑到就快疯了吧这个家伙，小鬼可千万别被他抓到。
时间过得飞快，我跟随着指针，拐了几次弯，又一路前行，不是没想过打破墙壁，但这座博物馆自带迷宫效果，擅自变化地形会打乱它的规则，导致空间位移，原本离得近的小鬼就更远了。
试了几次后我老老实实赶路，所幸一座博物馆不大，在我耐心耗尽前，我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那是一扇高大的红木门，庄严肃穆，门后就是我要找的人。我没有多想推开了门环，屋子里一个身影猛地回头看我。
“宿傩？”他瞪大了眼睛，烟粉色的头发柔软的支棱着，我对上那双充满讶异的眼睛，皱了皱眉，把小废物扔到一边。
“第十三层”有点晕头转向，揉了揉脑壳，很快躲进墙角。我没工夫搭理它在做什么，只是眯起眼睛最后确认了一下，随后冷声开口道：“你是谁？”
对方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一下。
“小鬼去哪了？你把他怎么了？”
对方一副“你在说什么”的傻样，整个人转过来，抬起手抚上耳后：“你在说啥呀，我就在这里，这种玩笑未免太老套了吧。”
他放松的表情还带这点惊喜：“你来救我吗？我真没想到。”
废话要说下去那可太多了，我抬手打断了他的表演，以一个干脆利落的无形斩击作为打招呼的礼物，送给陌生人。
“别让我说第三遍，小鬼在哪？”
对方安静了半秒，突然收起了脸上的亲热，转而扬眉轻笑：“你怎么看出来的？我俩灵魂一致吧。”
“同样的灵魂并不代表什么。”更何况也不是完全一致，我默不作声，吞下后面的话，对方却好像明白过来，点头称是，的确会有这种情况，五条老师也曾经认出来过。
“看起来你们真的是朋友，”对方状似不解地摇了摇头，“我居然会和两面宿傩成为朋友，宿傩知道了肯定会笑死吧。”
“他会恶心到吐。”
“真不愧是你。”
“小鬼去哪了？”
“你已经问第三遍了。”
我冷笑一声，决定不再废话，这个我不认识的“虎杖悠仁”显然比小鬼要狡猾得多了，我不在乎他在语言上打机锋，但如果他以为我脾气好可以随意闲聊那就大错特错了。
我不会看着他在这里拖延时间，虎杖现在还生死未卜呢。
“别担心，他什么事都没有。”
我没搭话，只是并指而立，无声的利刃自身前爆出，切进空气却不带起风浪，不可查的攻击差点落在人身上，对方在被削掉的左半边身体前突然侧了侧身，于是三道斩击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将他身后的巨石雕像切成五块。
雕像的断口平滑锋利，我挑了挑眉，感官还挺敏锐。
“你这暴躁的态度和我记忆中的宿傩很像，又没那么像。”
“虎杖”抬手摸了把额头，看起来躲得也并不轻松，他谨慎地没有移动位置，因为一旦动了就是战争打响的标志，对方缓缓地举起双手，一副投降的样子，嘴里还搭着话。
“你真的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可是想了很久的自我介绍。”
一派胡言，这家伙说谎都不打草稿，他根本没想过我会来，又怎么可能会想自我介绍？
“说来听听？”
“我是虎杖悠仁。”
“别说废话。”
“好吧。”对方耸了耸肩，他的手还举着，眼角耷拉，神态和我认识的小鬼有七分相似。我很确定他也是“虎杖悠仁”，但很显然，他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连撒谎都还心怀愧疚的孩子。
“我是未来的虎杖悠仁，或者平行时空，随你怎么理解。”
对方的表情有点无奈，那双眼睛在闭上一次后，从琥珀色变成了灼灼鲜红。
这个结果挺出人意料，我表情很稳，心里头却开始头脑风暴，原本我以为他是吃灵魂的诅咒，或者别的什么，模仿人记忆的妖怪，但熟悉的灵魂体就立在眼前，尽管掺上了一些污浊的咒力，但看起来......和我很像。
“你拿什么证明？”
“没什么证明，”对方皱了皱鼻子：“不过我可以给你讲个故事，关于虎杖悠仁打赢大魔王，带着两面宿傩去死的故事。”
粘稠的恶意在这一刻溢满房间，他再也掩饰不住对我的憎恨，或者说对另一个我的憎恨，那无关紧要，我是诅咒之王，我活着就要被人憎恨。
让我疑惑的是对方的说辞，他说他已经死了，但他现在还好好地站在这儿，跟一个不认识他的诅咒发泄怨气，显然他的话里有矛盾。
但对方又携带着明显是属于我的咒力，甚至还有我的一部分灵魂。
“你被诅咒了。”
我几乎能断定道。
“虎杖”的表情一瞬间扭曲了，但又很快回归原样，“不愧是你，”他冷冷地说，“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见过比你还了解诅咒的诅咒。”
果然，这样就说得通了，这个“虎杖悠仁”显然不知道为什么两面宿傩混在了一起，他们再也无法分割彼此，而某些人的诅咒促使他活下来。
灵魂相融，这也是个诅咒，更有趣的是：恐怕是这个人亲手对自己下的诅咒。
“你不想活了？”
这显而易见。和咒灵搅和在一起，下场终究只能有一个，就是被祓除，这个“虎杖悠仁”很想被祓除，否则他不会选择如此决绝的方式和自己憎恨的诅咒永远在一起。
哈，永远在一起。
我自嘲地勾起笑，听起来真像小鬼曾经说过的话，他不会真是我认识的小鬼吧？我盯着他，眼神直勾勾地，从上扫到下。
不可能。
我不会让他变成这种样子，小兔崽子就算真跟我翻脸，也只会拼命阻止我，让我重回封印或者直接下地狱。
他绝不会，也不可能用这么痛苦的方法折磨自己。
“有些人出生就是为了死去。”
“你不会告诉我这说的是你吧？”
“虎杖悠仁的命运就是为祓除两面宿傩献出生命。”
我控制不住地咧开嘴角，好半天才止住猖狂的笑意，抹了抹眼角：“这世上只有猪狗会为了别人的理想奉献生命，怎么，你想说自己如同家畜吗？”
他不说话，眼中红光闪烁。
在这一刻，这个“虎杖悠仁”才终于放弃了自己所有的伪装，他绽出了和我如出一辙的笑，眉宇间的疯狂是那么熟悉。
“我真想亲手把你碎尸万段。”
“很遗憾，结果是相反的。”
准备已久的术式向敌人扑去，这一次不会再让他跑掉，可很奇怪的，对方并没有闪躲，而是站在原地静等能破坏灵魂的攻击将他斩断。
异世界的“虎杖”神色轻松，就像他说的那样被碎尸万段，破碎的灵魂里涌出灰雾，顷刻间溢满了整个房间。
我向后退，远远地看着他，对方露出了计谋得逞的笑容。
“我穿梭过很多平行世界，杀死过无数个平行的你，你是我见过最与众不同的两面宿傩，比沙漠里的冰还稀有。这种稀有给我造成了很多麻烦，这个世界的‘我’不愿意配合，我废了好大劲去游说他跟你同归于尽，他不愿意。”
我神色渐冷，咒力在翻涌，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迫人的风压以我为中心，将整座博物馆抽筋剥骨。
“为什么不愿意呢？”他是还在说：“这可不行，这是不对的。”
“你说他要是看见你做的事，会不会就此改变主意？”
我脸色变了，这是头一次，这家伙远比我想象中疯得彻底，不管他给小鬼看了什么，只要是两面宿傩做的事，我就得担着，因为我就是他。
我没办法解释我不是两面宿傩，也没法让他相信我不会那么做，该死的我自己都不确定我以后会做什么，万一“同化”太深了呢？万一我最后没控制住呢？
但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果小鬼真的被吓住了，决定和我同归于尽，那对方——
“猜得没错，虎杖悠仁是特殊的。”
此刻跟我对话的人已不再是人型，而是一团无限涨大，散发着浓浓负面能量的黑雾。
“每一个世界的虎杖悠仁，都有用生命杀死两面宿傩的权利，很遗憾这种‘杀’是暂时的，因为你还会醒，在另外的手指中。不过别担心，我会处理这件事。”
对方翻卷起硕大的浪花，将黑雾凝聚，像奔腾的海浪向我压来，我冷着脸看它们迅速逼近，心念一动，放弃了抵抗。
腥咸的气体从口鼻之中涌入，压迫着胸腔和抽痛的肺叶，脆弱的内脏在止不住的痉挛，就好像我真的被浪花拍进深海，整个人不停的下坠，下坠。
失去视野之前我听见对方说话，调子里终于带上小鬼会有的得意。
“你就等着和对方携手下地狱吧，祝你们终成莫逆，友谊长存。”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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