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条小姐想要爱上这个世界》观花火

2、第2章

　　我一夜没睡，在黑暗中睁眼直到天明
　　我曾这样度过无数个夜晚，头痛和眼睛的不适一直伴随着我

　　被称作“太宰”的那个男人就在那把冷冰冰的椅子上坐了一夜，偶尔抬头，我透过帘子，看见了模糊的，手机的光
　　他很安静，那模糊的光始终亮着，直到天色破晓，阳光从窗外撒了进来，太阳的光将手机的光完全掩盖，我才终于看不见它
　　皮鞋在地板上走动的声音又响起，太宰在帘子外站定，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传过来

　　“早上好，小小姐”他难掩疲惫的打了个哈欠“你想来杯咖啡吗？”
　　我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歪着头去看他投在帘子上的影子，没有回答他
　　我看见他的影子自顾自地点头：“那么就是牛奶？明白了。等一下我会告诉国木田，让他来的时候帮忙买一瓶的。”

　　其实买不买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我并不希望他买

　　不要再为我做什么事情了
　　我已经不想再因为一两个人单薄的好意而重新对这个世界抱有希望了

　　太宰缓缓地将今天的计划说给我听
　　“等到吃完早饭之后，我们要回小小姐之前住的地方，你去房间里收拾行李，我和国木田则会和你的监护人进行协商，然后午饭的话只能委屈小小姐和我们一起吃便利店了。下午我们就能到学校，参加完入学测试后，小小姐以后就在那里生活了。”

　　他说完，走远了
　　“我在门外等国木田，小小姐可以先去洗漱。”

　　“咔哒”一声
　　门关上了

　　我费力地在床上撑起上半身，脚趾勾住放得有点远的拖鞋，从床边的矮柜里拿出护士长买来的新的衣裤，扶着墙慢慢的走进那间小小的浴室
　　浴室里没有窗户，我摸索着打开了灯，看见一面镜子，只够一个人转身的空间，安置在拐角的坐/便/器，另一个拐角的不怎么高的淋浴花洒，左侧洗手台上放着杯子，牙刷和毛巾

　　我忽然觉得恶心
　　我惶恐又充满神经质的在贴了瓷砖的冰冷墙壁上来回摸索着，我的胃痉挛着，我反复的发出干呕的声音，我的腿在颤抖
　　我蹲在地上，慢慢的挪到花洒下面，伸着手臂拧开了开关，刺骨的冷水从我的头顶宣泄而下
　　我打了个哆嗦，眼睛转向那面钉在墙上的镜子上

　　不能、我不能看那里

　　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我反复的做着深呼吸
　　“不要害怕”我对自己说“不要害怕，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我挣扎着贴着墙壁站了起来，将水温调热
　　把湿透的病服脱下，我闭上眼睛，手掌略过因伤疤而略显凹凸不平的皮肤，简单的冲洗着

　　好冷
　　我不停的颤抖着

　　好冷

　　我坐在病床上吹头发
　　我的头发太长了，又浓又密，偏偏还是难打理的卷发，五年里，除了发尾分叉剪了两次，就再没管过它
　　之前都是在脖子和身侧铺着毛巾，把头发都拢到一边吹着，等吹到半干的时候就用梳子慢慢的梳理着

　　敲门声响起，太宰的声音透过门传来
　　“小小姐”他说“我们现在能进来吗？”

　　头发还是半湿的
　　我攥着头发，依旧没有回答

　　反正，和他们一样，会自己进来的吧

　　出乎意料的，没有人进来

　　我睁大了眼睛，带着隐秘的一点期待和惊喜转头看过去
　　没有，他们没有进来
　　我感到眼眶微微发烫
　　我连忙低下头，吹着头发的动作急切起来

　　滚烫的液体从眼眶中滴落在腿上
　　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我是知道不经过他人同意就不能进入他人的房间，是一件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基本的对人保持礼貌和尊重的小事的
　　可我现在竟因为这样的事感到被尊重的喜悦，从而哭泣

　　“小小姐”
　　他似乎是听见了吹风机的声音渐渐小了，再次问道
　　“我们可以进来吗？”
　　他顿了顿，又添上一句：“喜欢巧克力牛奶吗？”

　　喜欢的
　　在我吃不饱饭的时候，靠着那一点点被施舍的巧克力可以坚持很久
　　我喜欢巧克力

　　我吸了吸鼻子，用力的擦拭着眼睛，嗓子又干又哑：“请进来吧。”

　　太宰和昨天见过的国木田开门进来了，前者双手插兜，后者一手提着一个保温桶，另一只手拎着一个便利袋
　　我无措的站起来，太宰笑着对我说：“小小姐就坐在那儿吧，我和国木田在门口吃。”
　　于是我就看着他使唤着国木田放下保温桶，从袋子里掏出一瓶巧克力牛奶，然后他们拎着剩下的东西又出去了

　　我沉默的打开了保温桶，那是一份热气腾腾的蔬菜粥
　　我沉默着抱着它，用勺子一口又一口的喝着，身子好像由内而外的温暖起来了

　　“好喝”
　　我小声这么说着

　　在出院的时候，遇见了护士长
　　她脚步匆匆又沉重，脸上是被掩饰的很好的伤痛，她看见我要出院，先是一愣，然后表情变得柔软，上前几步，慈爱的看着我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那慈爱的目光看着我，好像看我是小孩子
　　“加油啊”
　　她这么对我说，似乎也是说给自己听

　　然后我点点头，在她的微笑中跟着太宰和国木田走远了

　　我有预感
　　我和她还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