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之下》在下本无良

56、永生

　　折腾了一夜，戚暖又累又困，但屋里没有多余的椅子。
　　然后，她瞄上了时凉坐的双人沙发。
　　可能气场过硬、脸过黑，再加上时凉自带冻人特效，没人敢靠近他。
　　好像在生气。
　　就连001和002都躲得老远。
　　但大佬不管，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准备分一杯羹，还把人往边上挤了挤。
　　时凉：“……”
　　戚暖有点拱不动他，嫌弃道：“你挪挪。”
　　时凉：“呵，不看美少年了？”
　　戚暖：“嗯？？？”
　　众人听出一股酸劲。
　　时凉还是挪了挪，给她让出了大半个沙发。
　　戚暖心满意足地一瘫，打着哈欠，继续强撑起眼皮看美少年，点评道：“小模样长得确实不错，瞧着赏心悦目。咱继续聊，你刚才提到的游戏规则又是什么？”
　　时凉脑瓜顶上都在冒寒气，恨不得把戚暖的眼给捂上。
　　少年瞅了瞅脸醋黑醋黑的某人，小心翼翼道：“简单说，就是……贴身管家和客人可以通过互杀，扭转身份。”
　　大佬：“不是说客人身份更高吗？难道还有人愿意当贴身管家？”
　　少年：“愿意的。因为客人上船的初始值是固定的……就是评级，评级越高，享受的资源越优渥。而初始值低的客人如果想和初始值高的客人互换身份，他需要先杀死自己的贴身管家，成为贴身管家后，潜入到高权限客人的身边，杀死并取代对方。而且游戏规则是鼓励身份转换的，不管是贴身管家杀死客人，还是客人杀死贴身管家，活下来的人都能得到一次奖励——注射‘神的恩赐’。”
　　大佬皱了皱眉，“这么变态的游戏是谁想出来的？”
　　少年：“公爵。”
　　001一阵膈应，难以理解道：“不是说注射‘神的恩赐’会死吗？难道他们还争相抢着注射？”
　　少年嘟囔道：“也不是全都会死……毕竟‘神的恩赐’能让人返老还童，治愈一切疾病，甚至赋予人永生。诱惑很大的！而且塔纳托斯管家说，死去的人是因为注射的‘神的恩赐’还不够多，所以鼓励大家积极参与游戏，多注射几次神药就会真的实现永生。”
　　众人：“………………”
　　赌五毛钱的，铁定会死。
　　002露出质疑的目光，“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你为什么不想注射？”
　　少年苦笑了两下，“可能因为我太年轻，也可能因为我的家人都不在了，所以我觉得长长久久地活着没什么好的。”
　　002拧眉，“抱歉。”
　　靠坐在双人沙发上的时凉若有所思，抬起一只瘦长好看的手，“提个问题，请问身份评级怎么判定？”
　　“您不用请问，我我……我担不起。”
　　少年有点受宠若惊，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客人上船的时候都有经过一道机械扫描门，船上的系统会自动评级，根据身体素质、武力值……等等，好像参考因素很多，综合评定一个人。仆人送来的礼服里应该有一只手环，上面记录着客人的初始值。”
　　“这个吗？”
　　时凉不知什么时候，手里摆弄着一只银色的智能手环，低着眉，一副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少年看着银环上的数值，震惊到怀疑人生，“九……九十九点九九九九！！！”
　　时凉：“很高吗？”
　　少年：“百分制！”
　　不是高的问题，是快挤破天花板了！！！
　　众人也很震惊。
　　他们都知道审判官很强，没想到这么强。
　　时凉烦躁地皱眉，右手举起另一只银环，“那……这个为什么是0？”
　　少年愣了愣，“不会呀，怎么会是0呢？是在船上捡到的吗？”
　　“不是。”时凉抿唇看向戚暖。
　　昏昏欲睡的大佬感受到一股冰冷的视线，费劲巴力地睁开眼皮，“嗯？咋了？看我干嘛？”
　　少年明白过来，看了看戚暖，自言自语道：“应该是弄错了，再弱的客人评级也不会是0。”
　　睡蒙圈的大佬：“？？？”
　　聊哪儿了？说啥呢？
　　少年：“0在系统是代表死亡，只有死去的客人评级才会是0。”
　　时凉心颤了一下。
　　众人的目光则齐刷刷射向戚暖。
　　大佬：“？？？”
　　她动了动，在沙发上坐直身子，抵挡困意，迷糊地接话道：“哦，死去的客人……死去的先不管，聊聊活着的公爵。听说三个多月前，他丢失了东西……某个珍贵的藏品？”
　　“是的。”少年想起那件往事就哆嗦，小脸纠成一团，“公爵为此很震怒，不分青红皂白地杀了半艘船的客人泄愤，导致客人与贴身管家的人数失衡，游戏难以继续，所以这段时间管家才会四处邀请新客人上船。”
　　众人：“………………”
　　原来，他们被坑上船的始因在这儿！！！
　　大佬表情微妙，“他到底丢了什么藏品？”
　　少年顿了顿，嘀咕道：“好像不是藏品。”
　　大佬：“？？？”
　　少年：“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偶然听塔纳托斯管家说，有野蛮的强盗偷走了沉睡的客人。不对，是两拨强盗，他们为了争东西打了起来，后来船莫名其妙着火了，东西也不见了。”
　　“哦。”戚暖比较关心大结局，“哪一拨强盗得手了？”
　　少年：“都没有，掉海里了。”
　　众人：“……………………”
　　结局很离奇！
　　大佬撇了撇嘴，觉得啥有用的都没问出来。
　　她用胳膊肘戳了戳时凉，“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时凉正盯着0号银环发呆，随后问了一句：“明晚的葬礼……啧……”
　　糟心得他都不知道该问点啥。
　　谁家葬礼在午夜十二点办？
　　满满的，全是问题！！！
　　少年立即道：“你们放心，葬礼没有问题。公爵很爱他的夫人，所以每次葬礼都会办得十分隆重……”
　　时凉挑眉，“每次？”
　　少年：“对，每周一次。”
　　众人：“？？？？？？”
　　这踏马不是有病是什么？
　　少年神色严肃地叮嘱道：“就是葬礼上你们要谨慎一点，不要表现得过于悲痛，但也不能不悲痛。因为不悲痛的话，公爵会生气，把人扔下海喂鲨鱼。过于悲痛的话，公爵会满意，奖励客人一次注射‘神的恩赐’的机会。”
　　众人：“…………”
　　吓唬谁呢？
　　老板娘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皱得很深，问道：“之前登船的沙城人是不是都参加了葬礼？他们后来去哪儿了？”
　　少年对那批新客人还是记忆犹新的，因为……
　　“死了。”
　　老板娘惊道：“都死了？”
　　少年弱弱地“嗯”了一声，“塔纳托斯管家说，为了给新客人一些福利，给他们注射了双倍的‘神的恩赐’，但他们的身体太弱了，无法承担上苍的眷顾，当天晚上就死在了夫人的葬礼上……死状和那位主管一样，变成血水流到海里去了……”
　　老板娘、侯三和方正三人脸色最难看。
　　众人也是心情一阵沉重。
　　窗外的夜色浓郁得化不开，久久的沉默后。
　　时凉最先开口，“时间不早了，都各自回房休息吧。”
　　聊到现在，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剩下的那些“不该知道的”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搞清楚的。
　　“啊？”方正搓了搓手，忐忑道：“这就散会啊？那咱接下来怎么办？有什么章程吗？”
　　时凉淡淡瞟了方正一眼，“我又不是你们的贼头，看我干嘛？”
　　说完，他看向戚暖。
　　方正也下意识地看向戚暖。
　　戚·贼头·暖：“？？？”
　　大佬很无语，“急什么，走一步看一步，一时半会又死不了，先回去睡觉，等葬礼上见到公爵再说。”
　　其他人对此没什么意见，麻利地开始往外滚。
　　就是盛怂怂同学。
　　他抵死不从，始终和“媳妇”保持安全距离，朝戚暖哭嚎道：“姐，我要和你睡！！！”
　　大佬瞥了他一眼，刚准备撸起袖子开揍。
　　时凉冷飕飕道：“那我睡哪儿去？”
　　盛放：“啊？”
　　心说，就算我不能和我姐睡，你也不能啊！
　　时凉双手插兜，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蔑视，“房间是我和你姐的，床也是。”
　　戚暖看了看一旁被人嫌弃、可怜巴巴的美少年，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要不房间和床归你两，我去隔壁和小贴身管家睡。”
　　时凉：“？？？”
　　盛放：“？？？”
　　怂怂瞄了眼时凉。
　　某一瞬间，觉得他姐真是作得一手好死！
　　转眼，坐在沙发上哈欠连天的戚暖被一个压迫性十足的身影罩住，低沉的声音的钻进耳朵里，带着浅浅的笑意和不可否置的威胁。
　　“亲爱的，你是打算出轨吗？别忘了，公爵不喜欢不忠的恋人。”
　　大佬眉梢一挑，“我们哪里像恋人？”
　　一语扎心。
　　时凉顿了一下。
　　确实，他们哪里像恋人？
　　曾经、现在，记忆里、传言中，他们是针锋相对的宿敌，是水火不容的对手。
　　他们是最不可能成为恋人的人。
　　“咳咳，那啥，容我老头子打扰一下。”
　　曲老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眼神乱瞟，透着一股尴尬。
　　时凉直起身，坐在戚暖旁边，紧紧贴着她。
　　大佬不爽地皱眉，也没说啥。
　　屋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下曲老、001、002、盛放和美少年。
　　老头子明显有话要说，但不放心地看向美少年，又欲言又止。
　　戚暖心领神会，凉凉地瞥了眼傻弟弟。
　　怂怂噘着嘴、抖着腿，领着“媳妇”回房了。
　　人走后，大佬淡淡开口：“曲老，说吧。”
　　老人家一副沉思的样子，“刚才那孩子的话，你们怎么看？”
　　时凉冷冷评价：“含糊不清，但没说谎。”
　　身为审判官，这点看人的本事，他还是有的。
　　曲老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虽然那孩子说的话大部分很……离谱，还带着点封建迷信的成分，但有些事情你换个角度去看，从科学专业的方向解释就会完全不一样。”
　　时凉挑眉，“怎么说？”
　　曲老：“先说那个‘神的恩赐’，药效是返老还童、治愈疾病，甚至是永生。但临床结果却是因人而异，有的刚注射就死了，有的返老还童后死了，有的目前还没死，但我估计也快了……”
　　“等等。”
　　时凉轻微地蹙眉，“您管这个叫临床结果？”
　　曲老毕竟是权威的专业人士，想问题的思路不太一样，反问道：“你们不觉得很像吗？一种未知的药剂，虽然能预测它最好的疗效，但在临床实验中出现了无数的副作用，甚至致死。所以，这种药剂属于尚在研制的半成品，需要反复实验改良，才能达到完美作用于人体的程度。”
　　旁听的001和002浑身一冷，想到了小白鼠。
　　但几人按照这个思路想下去，一切似乎通顺了。
　　公爵为什么总要邀请新客人上船？又为什么要定下奇怪的规则？
　　客人与贴身管家之间，甚至登上游轮的每一个人，他们的生命都被一样东西串联起来——‘神的恩赐’。
　　死亡永恒循环，神恩未曾彰显。
　　戚暖眸子微暗，“所以，这场旷日持久的死亡游戏是？”
　　曲老也隐隐皱眉，“像是在搜集临床数据。整座游轮就如同一个大型的实验苗圃，坏死的小草被丢弃，成熟的小草被收割，并且源源不断地培植新的种子。”
　　这种比喻残忍而贴切。
　　戚暖低眉思索，沉声道：“不是说公爵死而复生过，现在都160岁了吗？”
　　曲老摸了摸下巴，露出一副严谨的表情，“我怀疑，他应该注射过这种药剂，虽然临床效果听起来不错，但终究不是完成品……副作用肯定是有的，或者说，就算没有副作用，可能也没有达到最好的药效——永生。毕竟从理论上讲，永生是不可能的。”
　　戚暖：“您可以自信点。”
　　曲老：“啊？”
　　戚暖：“没人能永生，也没有什么药剂能够令人类永生。地球都做不到，人能做到吗？”
　　曲老：“……”
　　话粗理不粗。
　　曲老：“还有一件事。其实，那孩子第一次提到‘神的恩赐’，我就想到了，就是不知从何说起。”
　　大佬对这种话到嘴边又憋回去的人，真想打得他们吐出来，无奈地看向窗外，吐槽道：“您再酝酿酝酿，今晚就不用睡了。”
　　曲老纠结道：“返老还童，永生不死，治愈一切疾病。这让我想到了E实验。”
　　大佬很失望，以为曲老能憋出个啥大招呢！
　　心说，早想到了。
　　曲老：“妍师妹应该更清楚一些，所以她才会给你发那条短讯，让你上船看看。我没有参加过E实验，所以知道的不多，但传闻当年E实验确实研制出了‘永生药剂’。”
　　时凉和戚暖齐齐一怔，001和002瞪大了眼。
　　曲老：“从医学的角度而言，那不算药剂，而是病毒。你们应该知道审判元年那场瘟疫，根源是一种被命名为Ragnarok的病毒在全球扩散，它杀死了世界五分之一的人口。Ragnarok，简称R病毒，是诸神黄昏的意思。因为它就像上帝和人类开的一个天大玩笑，全球五分之四的人口对R病毒有天然的免疫能力，但剩下的那批潜在精神力属性为火的人对R病毒全无招架之力。病毒摧毁了他们的免疫系统，破坏他们的基因链，快速致使人体器官衰竭，直至全线崩溃。”
　　“仅仅三天的时间，所有的R病毒感染者，就像上帝启动了他们身上的时间加速器，生命以不可遏制的速度流逝死去……但就在几个月后，另一种病毒席卷全球，它没有杀死一个人，反而促进了人类的进化。人们开始觉醒精神力，也有一部分人出现了身体进化的征兆。被新病毒感染的人类，无论是精神力者，还是身体进化者，他们更加健康强壮，衰老缓慢，寿命延长，极少生病。尤其是身体进化者，他们受伤愈合的速度快到令人瞠目结舌，几乎是完美的不死之身。这种现象，你们不觉得熟悉吗？”
　　大佬蹦出一个词，伸一根手指头，“青春永驻，百病不侵，永生不死。”
　　001：“……”
　　002：“……”
　　这踏马不就是变相的“神的恩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