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不看脸，同人文》向前进

3、第三集--

　　一夜过去，陶小挺还在厕所搞清洁工作。

　　洁厕液的味道充斥在鼻腔，她带着口罩都被熏透了。十几个小时的时间全都在卫生间度过！这滋味，怎一个惨字了得。累到在厕所蹲着都能睡着，又被保安给叫醒，继续干活。唉——欧诺商场的厕所也太多了，一晚上都没擦完。

　　之前因为担心姐姐，背着保安偷偷用手机给整形医院打了个电话，得知手术已经非常顺利的完成，只是麻醉药还没过，姐姐还在昏迷中，等她醒了就可以去看她了。陶小挺一直提溜的心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肚子咕咕叫，连早饭都没的吃，她拿着拖布的手都在抖啊抖的，她现在饿的胃很疼。卫生间门外坐着一个保安，专门看着她干活…她想走都走不了，这真是犯人的待遇。

　　不管了，总得去填饱肚子，而且她还要去看姐姐，一晚上过去，姐姐的麻醉药该过去了。避开门外为了看管她，而因此陪她一起熬了一宿的正在打瞌睡的保安，她悄悄地从欧诺商场的侧门溜了出去。

　　本想吃点东西在做公车去看姐姐，可她一刻都等不及了。她现在恨不得长出翅膀飞过去看姐姐。陶小挺已经一天一夜没看到姐姐了。

　　翻看手机，突然看到昨天载她去医院的黑车师傅的手机号，她心思一动，立马拨过去！
　　“嘟——嘟——”等了几秒之后接通，陶小挺刚想说话，手机那边却传来一个略微低沉的声线，“喂。”这是非常标准的普通话，没有一点广东口音。

　　她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的问，“是黑车师傅吗？”

　　那边一下寂静了，过了好几秒才传来一股浓浓的广东腔，“请问你是……？”没错，她昨天听到的就是这个口音。陶小挺放心了，她连忙说，“我就是昨天去整形医院还没给你钱的那个女孩，我现在有点事，你能过来拉我一趟吗？这回我把钱一块给你。”

　　过了几秒那边没声音，似乎在考虑怎么回复她。陶小挺心急，直接就报地址了，“师傅，我现在在欧诺商场的侧门，前面正对着一个蛋糕房，在我的左边还有个大树，你在路边右数第二个垃圾桶那就能看到我了。”

　　手机那端的黑车师傅被她说的有些懵，“在哪？我听不太明白，你能再说一遍吗？”

　　她四周又是一瞄，脑子快速过滤一遍眼睛看到的信息，“我的十二点钟方向是蛋糕店，九点钟方向是大树，三点钟方向是垃圾桶。”

　　黑车师傅还是懵，“我还是听不明白……要不这样，你把位置用手机发给我，昨天你手机死机没加上我微信，今天你可以加上，把位置分享给我就方便了。”

　　陶小挺一听，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就照办了。

　　位置发过去，在原地等待的时间感觉度日如年。早饭没吃，胃里又空落落的，她便趁着空档，去路边小摊买了一个白面馒头啃。啃到一半的时候，黑车师傅骑着他的摩托，穿着昨天那一套半旧的夹克衫出现在她视线的不远处。

　　大口的咬了一下手里的馒头，快速咀嚼，把剩下的包好放进背包，她小跑着过去，接过她递过来的安全帽，急切道，“可以走了。”

　　又是这么着急。黑车师傅不着痕迹的挑眉望了她一眼，应声答应着，“好，小妹坐稳了。”这句话有点似曾相似。

　　去医院的途中，看到灌汤包铺子，她寻思着姐姐做完手术肯定没吃饭，就买了一屉包子。听说术后的人只能吃流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她就又买了一碗粥。

　　仅仅买了一份实惠的平民早餐，她身上的钱就连五块钱的面额都找不出来了。如果她的记忆不出错，那家给姐姐整形的医院边上就是自动取款机，到了地方，她着急忙慌的拿着自己的银行卡去取了一百块，给了黑车师傅当车费，转身拿着早餐就跑进了医院。

　　身后只听着那一口广东腔在喊，“小妹，还没找零给你呢！”

　　此时满心满眼着急看姐姐的小姑娘头也不回的喊：“等我出来再找！”

　　匆匆的询问了前台护士，进了姐姐病房，看到姐姐满脸绷带，只留出鼻子眼睛和嘴巴的木乃伊样子，真是……心痛啊。那些被绷带绑着的皮肤都动刀了吗？

　　她望着望着，眼眶就湿润了，眼泪一滴滴掉下来。

　　“小挺，你别哭……”姐姐的声音很虚弱，又轻又小，“你一哭，我也想哭，眼泪流下来，会感染。”躺在医护病床上的她，似乎被绷带绑的张不开嘴，说话的语速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

　　陶小挺吸吸鼻子，硬把眼泪憋回去。然后连忙拿出纸巾去揩姐姐亮晶晶的眼角，她不能让姐姐哭。绝对不能。她忍着心痛坐到姐姐身边，想问问姐姐饿不饿，却突然发现姐姐的手腕和脚腕也被绷带包裹，并且身体僵直的连动都不能动。

　　“姐！不是说好只动脸吗？？你怎么连身体都动上了？！”她有些崩溃，语气也再度哽咽。

　　她的姐姐语速极慢的向她解释，“我做了一个增高手术。……我想着反正都动了脸了，就顺便一起都做了。”

　　顺便，一起、都做了？

　　好，真是好啊……增高手术？！难道人的骨头还能像橡皮筋一样拉长吗？？那副作用得多大啊！她被姐姐不爱惜身体的作为气到颤抖。陶小挺拧着眉，闭上眼，深吸气，胸口剧烈的起伏。

　　陶小笛看她如此气愤，小声的劝解道：“小挺，你别生气，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我也是你姐。我们永远都是一条命一条心。”说着说着，她突然轻咳了一声，站在病床前的一旁的小挺立马紧张起来，“姐，你怎么了？嗓子难受吗？要不要我去找医生？”

　　陶小笛虚弱的阻止：“不用了，找医生也没用，我只是有点渴。”

　　接下来就是一顿喂水、喂粥、姐姐已经一天一夜没吃饭了、术前要禁水禁食的。照顾完姐姐之后，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小挺出了医院门，蔫蔫的走着，刚才看到姐姐绑着绷带、趟在病床的那副样子，真是让她原本不太美好的心情瞬间低落到谷底。

　　“喂——!”一个男性声线突然冒出来，吓了陶小挺一跳，慌张的侧身一看，是那个黑车师傅。他还是一口广东腔，让听惯普通话的她听的稍稍有些别扭。他拿着一百块，对她说，“我还没找你零钱呢？怎么能把我忘了呢？”

　　别说，她还真的把他忘了。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姐姐陶小笛。

　　陶小挺看着他手里的一百块，黑黑的眼珠转动着，仔细算计着车钱，“昨天你拉我两趟，今天又拉一趟，加上这次，你总共等了我两次，给你五十吧。你找我五十就行了。”

　　黑车师傅听她算得这么清楚，眉头向上一抬，又皱着眉头落下，摸了摸自己的衣兜，神情变得苦恼，“啊呀，我好像没有零钱。”他爽快的说道：“下次吧，下次你再给我。”

　　陶小挺有些意外，还是接过了那半个小时前她刚从银行取出来的一百块，她现在实在太缺钱了。

　　“要不要做我的车在回去？”听到他这么问，她赶紧摆摆手，“不坐了，没钱了。”

　　黑车师傅一脸不信，“怎么会？我看你刚从银行取完钱。”

　　陶小挺苦着脸说，“取出来的都是我这个月的生活费，我花完就得饿肚子了。”

　　沉默几秒，他提了个建议，“这样吧，这两天你总做我的车，也算是熟人了，我做生意是讲究细水长流，这趟我免费送你，以后你有钱了可要光顾下我的生意啊。”

　　嗯，这提议还成，陶小挺总算有那么一丝开心的样，“谢谢！”她开心的道了一声谢。接过他递过来的头盔，痛痛快快的坐上他的摩托，回欧诺商场擦厕所去了。

　　*

　　这一天过得，真累。回到商场先被保安一顿数落，“你这个小偷敢趁我不注意偷跑！你就知道跑！活还没干完呢！赶紧擦厕所去！”诸如此类巴拉巴拉……

　　清理打扫了无数个卫生间，终于干完了，那时候天都黑了，累的她精疲力尽。她连午饭都没吃呢，饿急眼只拿了背包里剩下的半个馒头啃。废了一天的时间干完这些活，保安也不再拦着她了。只告诉她别想跑，明天接着来擦、厕、所、抵债。

　　唉……

　　出了商场大门，习习凉风吹到身上，让她身上沾染的那股洁厕液的味道淡了点，她神情疲累的拖着沉重的身体，慢吞吞的走在行人道上，走着走着，旁边有一人叫她，“喂——”

　　扭头一看，是黑车师傅，哦不，是叶师傅。上午坐那趟免费的车的时候，她已经问了他的名字。他说他姓叶，叶问的叶。

　　“叶师傅，你怎么在这？”看到他倚着停靠在一旁的摩托，仿似一副等人的样，她的表情满是意外，“你不会是特地在这等我吧？”

　　“不是，当然没有。”他矢口否认，摊开双手解释，“以前我经常在这拉人的，这个路段人很多的，没想到今天点背，一个都没有。”他笑笑，“在这等啊等的，就碰到你了。”

　　“哦，是这样啊。”听他这么解释，她一点都不怀疑。

　　叶师傅看她信了，温和道，“这么晚了，你做我的车回家吧，就当照拂一下我的生意啦。”

　　“我没钱了……叶师傅，我要去做公车，大不了多倒几趟车，也比你的车钱便宜。”

　　“唉，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这么穷？！”叶师傅操着一口广东腔，发出一句灵魂拷问。陶小挺被他这嫌弃的语调弄得很委屈，她低着脑袋解释，“我也不想没钱，可我确实没有钱，那总不能去抢银行吧……”

　　叶师傅被她一句‘总不能去抢银行’给怼的没词，无奈的叹口气，“算了，看在咱俩这么熟的份上，这车钱，你不用……”这句话还没说完，陶小挺立刻抬头看他，眼神分外惊诧，他看着她，立刻摆手道“别这么看我，没那么好心次次给你免费的。”他又接着道，“车，你照样坐，钱，你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给，没有钱就先赊账也可以。”

　　可以赊账？这已经算很好了吧！难不成是对她有什么企图？！陶小挺阴谋论了。

　　那位叶师傅一眼看穿她的想法，一锤定音道，“对你没有任何企图，上车吧，小妹。”说着，他已经坐上摩托车，脚踩油门，就等她坐到后座。

　　陶小挺擦厕所累了一天，真心没忍住这个诱惑，抬腿坐上了摩托车后座，将双手搭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觉得身体积攒了一天的的疲累，瞬间转移了一半。

　　坐在摩托车后座，周围的景物不断倒退，凉凉的微风吹在身上，让她昏昏欲睡、叶师傅的身形在前方稳如泰山，他的后背看起来很可靠的样子。

　　小姑娘在归家途中，清明的眼睛渐渐变为半闭的迷蒙状态，脑袋也一点、一点、的低下去，骑行一段路之后，她的脑袋最终还是没抵挡住昏沉的睡意，慢慢的靠在了叶师傅的后背。

　　半梦半醒状态下，她似乎看到了深圳的美丽夜景，“好美啊……”

　　叶师傅很有精神头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来，“你想看夜景吗？我载你去那边的桥上看好不好？能看的更清楚！”这类似喊出来的语调，一下把睡意迷蒙的陶小挺惊醒了，她揉了揉眼睛，神情有些发蔫，但还是打起精神，开心道，“好啊！”

　　深圳的夜景真美，万家灯海组成的琉璃星火，辉煌而绚烂。陶小挺趴在靠海的栏杆，眼里倒映着对面的茕茕星光，她喃喃自语，“我小时候就很想来深圳，经常幻想深圳是如何如何的美，现在真的来了，才知道我的想象不及它真实的万分之一。”她自嘲一笑，“我的想象力还是太匮乏了。”

　　叹口气，她转回身，对着一旁静静望着她的叶师傅信誓旦旦的说，“叶师傅，”她指了指身后的万家灯火，灿烂而自信的笑，“以后这里面一定有一个家是我的！”

　　叶师傅并没有说话，他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望着她，目光温和亲切的就像一个大哥哥。陶小挺看着这么温暖的他，心底突然冒出来一丝愧疚。她想起两天前她还对他很凶的发过火，“对不起啊叶师傅，这几天我心情有点糟，一开始对你的态度很不友好，你别介意。”

　　“当然不介意，介意就不会载你来看夜景了。”叶师傅摆摆手，浑不在意的样子。

　　她松口气，又冲他笑起来，“夜景看完了，我们回去吧。”她好心情的蹦跶着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