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飘飏》阡陌边缘

2、邻家恶魔初长成

　　“杨雪儿，你给我站住！”打扫庭院的小和尚气喘吁吁的挥舞着一根只剩杆的扫帚追赶着离他不足半米的那个粉色小肉团，最后还是体力不支的蹲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气。
　　那抹粉色的身影手舞足蹈的飘到了他眼前，一副很痛心的表情说：“司空啊，让你多加强锻炼，看看跑这么点路就不行了。咦？你拿着一根棍子做什么？你的扫帚呢？”小和尚气的快吐血了。这个杨雪儿，别看她小小年纪，十足的是个小魔头，把整个佛光寺搞的鸡飞狗跳。昨天三师兄的袜子少了一只，最后在观音娘娘的仙露瓶里找到，明明才被师傅关了禁闭，现在又来捉弄人了。
　　小和尚无奈的叹了口气，连师父都对她这个小魔头无可奈何，我又能怎么办呢？小和尚仰天45度，心中哀求着：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求您行行好，快把这个小魔头给带走吧！“唉……”小和尚低下头无奈的又叹了口气。
　　杨雪儿见他这般模样，脸上一丝坏笑，心中又窜出了个整他的法子。刚弯下腰想把手中的一只小蚱蚂放他脖子里时，一声“雪儿”吓的她连忙把小生物甩掉，转头看见一位白发长髯的老人从院门口走了进来。“师傅！”小肉团欢天喜地的蹦过去，扑到老人身上，一把拽着老人白花花的胡子。
　　“哎呦，轻点，轻点！”老人嘴上这么说着可还是喜笑颜开的抱起小小孩，眼里满是宠溺。“你是不是又欺负你司空师兄了？”老人假装板着脸问那个在他脸上蹭着的小肉团。“啊？没有啊，雪儿很乖的，还帮师兄扫地呢？”无视一旁司空一脸的欲哭无泪。老人瞥了眼司空手中的棍子，无奈的叹了声气。这个小麻烦精，成天捉弄别人，寺院里没有人不怕她的。
　　看她还粘着自己撒娇，真是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老人轻咳了一声，回想起当初她刚来的时候，还是襁褓中的婴孩，转眼四年就过去了，这无风无雨的四年小小的她给自己带来了多少的快乐和甜蜜的烦恼。可是佛寺毕竟不适合她一个女孩子居住，还有她的身世……老人的眼中不禁划过一丝担忧。
　　“雪儿，”老人慈爱的望着手中抱着的小肉团。“师傅要和你说件事。”小肉团停下了手中的活，刚刚想不露痕迹的给他的胡子打个结。从没见过师傅这么严肃，她抬起粉嫩的小脸望着老人。“师傅想送你去玉矶山向天机老人拜师学艺。”话刚说完，小肉团水汪汪的大眼睛就红了，小嘴高高的撅着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豆大的泪珠扑棱扑棱的砸下来。
　　老人立刻就心疼了，送她走自己也舍不得啊，可是这都是为了她好啊。“雪儿乖，玉矶山很好玩的，天机老人也会像师傅一样疼你的。”
　　“那雪儿想师傅了还能回来吗？”大眼睛巴巴的望着老人。
　　“当然可以了。”
　　“那就去吧。”说完，小肉团一抹脸上的泪水，又低下头继续手中的活。老人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无可奈何的把她抱进了院子。
　　其实杨雪儿是千万个不愿意离开师傅的，可是她也知道师傅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小小年纪的她已经很明白事理了，所以她会听师傅的话去玉矶山学艺然后下山来给师傅看看她的雪儿多么聪明。
　　当她看见面前这个鹤发童颜的老家伙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跑上前伸出小手撕扯他的脸。骗人，明明是个老人家，怎么可以长的比她还可爱。天机老人抱着小肉团欢喜的不得了，今后无聊的日子总算有好玩的咯。
　　玉矶山常年云雾缭绕，高不见顶，山上多毒蛇猛兽所以很少有人到山上来。杨雪儿和天机老人在这玉矶山上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却不显冷清。
　　小人儿五岁：某日，天机老人睡在屋子里的摇摇椅上，杨雪儿拿着毛笔不怀好意的想在他脸上画只乌龟。可是笔就要落下的时候，老人眼一睁，一抬手，小人儿手中的墨台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她的脸上，而老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翻了个身继续睡。
　　小人儿七岁：小人儿手里捧着枯燥乏味的草药书，趴在桌上打瞌睡，老头儿玩心大起，用狗尾巴草挠挠她的鼻子，被小人儿一把挥开，看她仰起头咂咂嘴换了个面继续睡，在她仰头的一瞬间小人儿手里的书被换成了另外一本。随着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嚎：“死老头，你给我滚出来！”小人儿顶着满脸的字过了一个礼拜。之后她再也不敢在背书时偷睡了。
　　小人儿九岁：小人儿捧了碗药献宝似的给老头儿看，让老头猜里面的成分。老头不以为然的拿过来凑近闻了下，立马脸色大变。此时小人儿已经逃到了三尺开外的地方做着鬼脸。一支筷子飞来，她灵巧的一闪身躲过了，筷子牢牢的扎进了墙壁里。
　　“死老头，你就等着脸上出疹子吧。虚文草无色无味但和甘蓝的花粉混合能产生一种幽幽的香气，闻过的人会出一个月红疹，哇哈哈哈！”小人儿笑的好不得意，老头虽然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很满意自己的徒弟如此聪慧。
　　当然小人儿预想的一个月红疹并没有发生，她也不想想，自己的师傅是谁！赤赫国最顶顶大名的像仙人般来无影去无踪的天机老人。
　　十二岁的杨雪儿退去了一些稚气，但一张娃娃脸的她还是一样的古灵精怪，以拯救苍生为己任。和天机老人生活了八年，她自认为天底没有人比她更会用药，也没有人比她更会用毒。每当想到自己没被老不死的弄死，还生龙活虎的活到十二岁她就眼泪汪汪，心中对自己那是无比崇拜。
　　“老头，我想下山。”某日，杨雪儿吃完饭对天机老人一本正经的说。“去吧。”天机老人不紧不慢的品着手中热气缭绕的青茗。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杨雪儿一脸诧异的看着他，心里想着老不死的又在装一副知天命的模样。
　　“想去就去，何必在意别人。”老人还是慢条斯理的说着。
　　“呜……你看你一点都不关心我。山下多危险啊，人心多险恶啊！”杨雪儿眨巴着眼泪汪汪的大眼晴，委屈的嘟囔。
　　“唉！”天机老人叹了口气放下茶杯，慢吞吞的起身走出去，到门口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拿手帕擦掉了眼角的几滴泪。
　　杨雪儿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冲到他身前，咋咋呼呼的喊着：“你哭了！哇哈哈，我就知道老头你舍不得我！”
　　老头自言自语的说着：“我是为将要受你祸害的那些人伤心啊……”杨雪儿顿时脸色一变，气鼓鼓的走了。
　　“没有你这个小丫头，我又要过回以前孤家寡人的日子咯。”天机老人心里嘀咕着。
　　杨雪儿哼着歌收拾着包袱，故意在老头儿面前窜来窜去，以显示自己愉悦的心情，和那个窝在摇摇椅上的闷不出声，满脸愁容的人成鲜明对比。天机老人看着她把紫玉小鼎，两三本医书和平时她收集的一大堆珍贵的药粉小心翼翼的包起来不由的叹了口气。末了，天机老人从怀里一样一样的掏出了一大堆东西，吸引了杨雪儿的注意力。
　　天机老人炫宝似的一一介绍。这个能让人昏迷，这个能让人失去记忆，这个是泻药，这个治头疼发烧的，这个治外伤的……看的杨雪儿一愣一愣的。最后杨雪儿拿起一个红色的小瓶子问：“这个是什么？”天机老人一愣，随即满脸通红，这让杨雪儿更加好奇。见天机老人支支吾吾的，她自己打开瓶子，倒了一粒出来想咬开看看成分，不料天机老人突然冒了一句：“这个是春药。”杨雪儿差点把药磕下去。
　　“哇哈哈哈……”杨雪儿手指着天机老人，笑的直不起腰来。老人下一句话噎的杨雪儿直咳嗽。“我那是怕天底下没男人敢要你，才为你考虑的啊……”
　　气氛一度冻结。杨雪儿二话不说把所有瓶瓶罐罐的都塞在了自己的包里。“老头，还有什么好东西快拿出来啊！”杨雪儿谄媚的笑着。果然天机老人又从怀里掏了三样东西。一把匕首，一个锦囊和一个小包裹。
　　杨雪儿拿起匕首，抽出刀刃仔细瞧，果然老头的东西不同凡响。“这把匕首是由千年寒冰打造成，一般温度不会化，它既是一把伤人的武器，又是一把救人的工具，它能在瞬间止住流血的伤口，同样它也可以划开任何东西，包括你的脖子。”
　　杨雪儿打了个冷颤不理会老头阴森森的话。“那这个呢？”她举着锦囊问。天机老人故弄玄虚的说：“在你无助的时候就打开它吧，它也许能救你一命。”
　　“切！”杨雪儿很鄙视的看了老头儿一眼，不过还是将匕首和锦囊小心的放进了怀里。最后她好奇的打开那个有些破旧的小包裹，从外面看上去就是层破布，可当她看到里面是不由的惊呆了。
　　天机老人很满意小人儿脸上的表情，得意洋洋的说：“这套银针乃老夫托老友鬼斧打造，用它治愈的病人不计其数，可是死于它之下的人也不少。”天机老人表情越来越严肃：“老头子将毕生所传都写于布上，你千万不可弄丢，务必好好研习。别给我丢脸啊。”
　　杨雪儿听了，竟有种生离死别的感觉，真的有点舍不得老头了，眼泪水开始在眼眶打转。
　　突然气氛一变，眼前雪白的身影跳起来，扑到她身上嚎啕大哭，杨雪儿顿时满头黑线。那个身影死死的抱着她的脖子，扭着肥肥的身子，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嚎着：“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就这么扔下你师父一个人走了，我含辛茹苦的把你拉扯大，没想到啊，就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不如你……”
　　“老头……”杨雪儿的声音哽咽了，“意思意思就行了，你不觉得过了吗？”
　　老头气呼呼的一松手，又跌回椅子上生闷气。
　　杨雪儿知道老头心疼她，舍不得她，抱着这个比亲生父母还亲的人在他怀里撒娇道：“雪儿其实也很舍不得老头儿的，可是雪儿要拯救苍生啊，雪儿要把你的医术弘扬出去是不是，而且雪儿答应了师傅在自己十二岁的时候要下山看他的。老头儿，雪儿想你的时候会回来看你的啦！”
　　老头嘟着张脸继续生闷气。小雪儿见状，灵光一闪，一屁股坐在老头身上，动手拔他的胡子。老头疼的哇哇直叫。
　　杨雪儿提着包袱又回头看了眼屋子里那个假装睡觉的老家伙，嘴角咧了个大大的笑容，哼着歌，开开心心的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