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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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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支书过来了。”
一声粗犷的声音从围观人群外跃了进来,很快村民自动分流开来。
“唉!圆圆也来了,学校放假了吗?”
“瞧这脸蛋,现在是长得越来越漂亮了。”
“圆圆还会扶爷爷呢,真孝顺。”
男男女女的彩虹屁不要钱一样撒了出来。
姜瑶抽了抽嘴角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拉着旁边青年退后了几步。
人群分流出的中间,一个皮肤白皙、眉眼明媚的女孩扶着一个健步如飞的老人快速过来。
“怎么回事。”老人夹眉质问。
不用江老爹开口,围观的村民就七嘴八舌拼凑出了整个事件,因为围观的人多,当事人也都在不好添油加醋,倒是陈述的八九不离十。
可就是这样才让江老支书脸越来越黑。
恨不得把江老爹一家老鼠屎铲出江家村,特别是杨桂花村里人可没少人被她编排闲话。
就是他乖乖宝贝孙女小福星都被说三道四过,如今不但卖女儿,逼女儿去跳河,还讹诈起当兵的同志起来了,简直不像话。
“你们是想钱想疯了还是脑子进水了,还胆大包天讹诈当兵战士。”江老支书怒气冲冲。
江老爹搓手低头期期艾艾:“不是,这就是误会,而且现在都说好了花儿先回养父母家里,……”
“什么花儿、草儿,都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女儿就认下,万一认错了名分定了,以后自己亲女儿找来岂不是很伤心。”
扶着江老支书的江圆圆皱着眉头一脸不赞同。
围观的村民嗤笑:“啧!小圆圆可别天真,他们就是看这姑娘长得漂亮能换彩礼钱才认下的。人家养父母来的时候可送了不少东西,肥肉送上门怎么也得咬,哪里管是不是亲女儿。”
江圆圆鼓着脸:“怎么能这样,认别人女儿换彩礼钱不就是骗子。”
“诶,真要说起来,以前听说江家的小女儿应该是杨桂花娘家的亲戚抱养当童养媳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么说杨桂花一开始就打着收彩礼钱才骗人家养父母的,这心呀都烂了,这卖了一次以后想要钱还不得真当人贩子去。”
“是啊!买人家大姑娘收礼钱就是人贩子啊。”
围观的人群嗡嗡的说了起来,那势头跟之前看热闹的闲情逸致完全不一样,就好像火烧油一样努力拱火添油加醋。
江老支书立刻双眼喷火怒道:“江福、杨桂花你们自己说,这女娃是不是你家女儿。”
“说啊,我们村小福星都在这里,你要敢撒谎全家都得遭殃。”村民们气势汹汹。
听到这话,姜瑶再抽了抽嘴角,只觉得这村子可真奇怪。
可江老爹杨桂花两人却面色僵硬,神色无措,嘴就好像被黏住了一样,呐呐不语。
江圆圆两眼一瞪:“这么说你们真的骗人。”
“什么骗人,这是人贩子啊?”
“天呐,我们村居然出了个人贩子。”
村民尖叫,其他人一拥而上,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
众人:“快把人贩子绑起来。”
江老爹一家惊恐起来连连叫屈,却没有人理,一个个被按倒在地,叫一次打一次,狭小的院子里面鸡飞狗跳,怒吼叫惨叫声混在一起。
姜瑶两样茫然被挤到墙角反成了看热闹人。
感情她刚才剑拔弩张口水说干终于突围,别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彻底反转了。
这对比让她胸口有点闷。
“哎呀!圆圆真是个小福星。”
“对啊!多亏圆圆了,否则还不知道村子里居然藏了这样一家豺狼。”
“人贩子啊!多可恶。”
村民纷纷围着江圆圆夸奖表扬。
有些人捆着杨桂花夫妻压着江家兄弟交给前来的公安,江家其他叔伯一声不吭。
作为当事人的姜瑶一脸恍惚。
琢磨着哪里不对劲吧,可按逻辑来说也挺合理,唯一不算合理的就是一直被按头夸的江圆圆?
不过也是人家仗义执言才有这个局面,让自己脱困不是。
姜瑶给自己洗脑一番后,揉搓了一下脸。
看到老老实实被压着一脸灰败不吭声的杨桂花等人。
想起原身不是江家人怎么原身养父母就糊糊涂涂就认了,记忆中原身的养父母也不是那样狠心的人。
“我想问一件事情,我的养父母是怎么认定我是你女儿的。”姜瑶盯着杨桂花问。
她捆绑得十分结实,低着头满是灰意耷眼有气无力抬了抬眼皮:“有人跟我说你肩上从小就有一个铜钱大小的胎记,我给你养母一说,她就信了。”
姜瑶眼一跳:“谁跟你说的。”
“不记得了,那天赶集人太多了,就那么一耳朵而已。”
嘭——杨桂花被人用力踹了一脚滚在地上。
“一耳朵你就记住了,还惦记上了,可真是犯罪的一把好手。”
这年头可不兴优待犯罪,甭管什么罪只要被人民抓到先打一顿再说,更别提人人喊打的人贩子,没打死已经算不错了。
纵使杨桂花口眼鼻都是血,胳膊被划伤了袖子扯掉了,暗红的血混着泥沙涂了半身,在泥巴里呻.吟挣扎。
姜瑶心中也升不出半点同情。
因为原身真的被逼死了,消散在人世间,被这样没有人性道德,只有本能吞噬别人来意图供养自己的人给害死了。
姜瑶垂下眼帘,退后让公安继续。
直到人走远了。
姜瑶脑海中一直紧绷的那根线才松懈下来,只听见耳边的人一口一句。
“圆圆真厉害。”
“圆圆可真是福星”
“圆圆…………”
她就觉得满头眩晕,随后身体发软往后一仰。
模糊间听见有冷冷的声线在喊。
“同志…女同志……”
沉入黑暗的姜瑶发现自己变成了六零末出生的一个小女孩。
随着父母颠沛流离,吃不好穿不暖,连睡都是与猪牛为伴,还总是被其他孩子追着唾弃打骂,直到十一二岁的时候那样的日子突然结束。
父母有了新工作,新房子,还接了一个哥哥回家。一下子变成小公主一样大家总是宠着她,让着她,别人开口也都是叫她某某干部家的小姐,渐渐的那个自卑瘦弱的小女孩开始变得高傲自大瞧不起比自家差的人家。
如果单纯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可突然有一天她的父母又带回一个女孩说,那个女孩子才是他们的女儿。
她不是。
她是被抱养的。
她是为了填补真女儿丢失的空缺抱养的。
女孩当时心态就崩溃了,根本不相信,而且反复对着那个找回来的女儿发作,直到那对父母忍受不住,决定为女孩找到真父母。
最后便送到江家村。
女孩绝望了,那天她一个人来到了水库,风很大,水很凉,女孩没有一丝犹豫跳了下去。
水淹没头顶,灌进嘴里发苦,渐渐呼吸急促,整个人抽搐热气一点点抽离。
姜瑶觉得快要窒息了。
她捂住喉咙用力挣脱,在生死边缘挣扎,直到主导权回到了身体。
她猛的一下睁开眼睛半坐起来。
屋子有点昏暗,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尘埃在光线中挥舞。
理智回笼,姜瑶发现身上衣服换了,抬手有点短,还挺紧,卡脖子了。
姜瑶难受的拉了拉衣服,正要解开快到脖子的扣子。
何丽手里端着一个大碗从门口进来,看见姜瑶坐立起来了,脸色微变又很快恢复,乐呵呵笑了笑。
“姑娘,你醒了,我看你身上太潮湿了就拿了我家圆圆的衣服给你换上了,虽然短是短了点不过也挺合身。来喝点糖水,我家圆圆说脱力了补能量喝点糖水最好。”
她粗暴递过缺了口的小碗,浑浊微黄的红糖水随着缺口晃了出来。
姜瑶眼疾手快接过才不至于撒在身上。
“哎呀!”何丽夸张得叫了叫,“别急呀,都撒了多浪费,这可是红糖煮的,贵着呢。”
姜瑶看着浑浊的“红糖水”沉默了片刻,最后认真说道:“谢谢你的慷慨大方。”
何丽既得意又鄙夷挠了挠鬓角:“小事,你喝就是,没了还有。”
心里却想着城里来的姑娘也是个眼皮子浅的,根本比不上自家圆圆。
她是江老支书家的三儿媳妇。
江老支书一共生养了四儿一女,江圆圆是老来女,且后面的小辈也都是男娃,所以她在家里格外稀罕,全家都宠着,要星星不给月亮。
江圆圆也自小聪明伶俐还有福气,自从她降生,家里日子就越过越好,父亲成了村里的支书,老大老二靠因为她搭上了城里人,不农忙的时候还能去厂里做个临时工赚钱。老三也因为她救了公社主任的老娘在社里混了个小干部。老四在部队里年年都得表扬听说还要进军官学院进修,出来后少说也是个团长。
村子里有托她富阴错阳差承包了三座大山种金银银花,每年进账不少钱。
日子红火得十里八乡独他们村这一份。
这样的福星,怎么不能宠着?
就是捧到天上去也行,何丽暗自得意。
这城里人体面是体面,可要说实惠肯定比不上自己家,至少她家圆圆就不稀罕红糖。
“怎么,舍不得喝?” 何丽看着姜瑶没动,撇了撇嘴。
姜瑶:“………”
为了不让她再“赛尔凡”,姜瑶转移话题:“对了,救我的那同志……”
“嗐!”何丽连忙打断,“救你的英雄是圆圆他哥的战友,这不快过年了凑了年假回家,正好一个地方的圆圆他哥就托付他稍带点东西过来,这才恰好救了你。
说起来也是托圆圆他哥的福,你可要记在心里。”
姜瑶很沉默,一言不发看着她。
何丽有点尴尬,对姜瑶的没眼色也不是很耐烦,便转口说道:“现在人正跟圆圆说话呢。也是年轻人胆大,咱们水库深着呢,要是出了问题,圆圆下半辈子可怎么办,也不知道怎么跟人家里人交代………”
她吊着眼话里话外,就是一副两人是一对的,你可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姜瑶不接茬,乌黑的眼睛盯着她跟明镜似的,就心虚起来,轻拍嘴。
“瞧我这嘴,话多,你别误会。咱家就圆圆聪明会读书写字,这出了事可不得要让她写信过去。”
姜瑶咳声:“大姐,写信没有电报快。”
何丽噎了一下,尴尬道:“也是,我一个乡下人没见过世面,倒是忘了这一茬。听说你养父母是城里的干部,比我见识多,就是不是亲的,瞧你长得也标志怎么就赶出来了,这城里人也忒不是个东西。”
阴阳怪气说着话的何丽就一直站着床边摸索着似模似样地整理东西。
土床靠墙角,床头靠墙贴着花土布,旁边支着四角桌,床尾放着几个大箱子,因为光线比较暗上面也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
她就拿着来回掀来掀去,长毛的灰尘肉眼可见飞舞起来,有些褐色的碎片飘过来落在姜瑶端着的糖水碗里。
姜瑶低头看着在浑浊糖水上漂浮游荡的异物又陷入沉默。
借着整理东西的何丽,侧眼扫了一眼一动不动的姜瑶,脸沉了下来。
“姑娘我看你也醒了,不知道下一步什么打算。”这话她是压着嗓子问的。
圆圆说了,他们家可是积善之家,不兴落井下石赶人那套。
不过她就是问问。
大姑娘的没爹没娘,还摊上这样的事怪可怜的。
姜瑶叹气把那碗糖水搁在桌子上。
“抱歉,打扰了。”
说完姜瑶便站起来往外走。
“唉!你这是干什么!”
何丽追在后面。
“我可没逼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