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名著]民国名著里做文豪》行迟路长

1、谋划

　　路临真趴在暗处，低低的吸着冷气，贴着地板的耳朵，除了听见一对男女交谈的说话声，还有女人高跟鞋在木制地板和地毯上走动时特有的清钝声响。

　　小心的听了很久，没有听见外头那一队抓她的人去而复返的步子，才慢慢的舒了气，翻过身来，看着眼前的床底板出神。

　　她装作跑出惠中饭店的大楼后，把那身偷来的鸨母的衣服并一个银元让个角落躲着的小乞丐穿着远远跑开，自己从下水道折回来，仗着身材瘦小的优势从通风管道爬进来，小心躲藏回了饭店，正躲在跑出来的地方同楼的“交际花”陈白露的床底下。

　　路临真拿不准自己现在该是叫穿越还是“借尸还魂”，毕竟不是人人都有在车祸的剧痛里醒来却发现自己变成个遭受到家庭暴力，不，应该是被暴力殴打逼迫卖/淫的未成年的。

　　她不知道身体真正的主人——被妓院鸨母叫做“小东西”的女孩子，是不是还存在于这具在殴打虐待后破败的容器里，也不知道自己本来的身体是否已经宣告死亡和火化……

　　越细想这些头脑就越发昏沉，路临真不得掐了一把自己的虎口，开始重新梳理起自己的境况。

　　首先是事件三要素：

　　时间——虐打、追踪她的打手们都穿着各色长衫，鸨母的旗袍打扮和招牌上写着的繁体惠中大饭店都显出现在的民国背景。

　　地点——立着惠中大饭店牌子的高楼十分气派，建筑外观不输后世很多五星级的酒店。但金八包房在这里方便嫖宿和被包养的交际花陈白露在这里常年招待客人，无不说明这里只是个高档的风月之地。

　　人物——她映像里附身的这具躯体的主人小东西，是个母亲早逝，父亲一个月前被砸死，孤苦无依的被人卖给妓院的可怜女孩。她人生的十几个年头都在苦水里泡着，眼下明明已经十五岁，依旧矮小可怜的像个“小东西”。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瘦小的别说比不上后世，就是现在正常的同龄孩子都比她健康高挑。

　　小东西的债主，因此还被鸨母一句“长的太小气没有腰没有屁股的”挤兑，只拿到了20块的买断卖身钱，哪里知道鸨母正真打的好主意——有的“贵客”就好没有长开女童模样的孩子。

　　这个让鸨母精心准备，给小东西好好喂了一个多月细米白面的贵客，就是一个叫金八的男人。

　　想到这里，路临真心头砰砰跳，百味杂陈。

　　记忆里小东西反抗金八时的一巴掌冒犯了这个叫金八的黑胖子，让暴怒的中年男人叫了手下把小东西拖下去，往死里打后又觉得不过瘾，又把只有半口气的孩子扔在北方早春冷冰冰的阳台上，要听着小东西在外头慢慢□□着咽气。后面突然改了注意把小东西放回屋子，也不过是为了后续能想方设法的长久折磨。

　　可那群人不仅没有请医生，还怕小东西逃跑脱光了她的衣服扔在一张窄床上，在隔壁打起了麻将，遍体鳞伤的小东西在这个万物萌发的春夜里没有扛过去，被将近百年后的路临真不知道怎么顶了身子。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杂，但并没有金八打手们那沉闷而且来势汹汹的脚步声，路临真又放宽了些心，从一边的地板上够着偷来的一块纸包着的巧克力，因为嘴唇都被打破了，舌头也有些不听使唤，她只能歪歪小口含着它，像个婴儿似的吮吸着。

　　养了众多打手的金八，被叫作“小东西”，因为反抗当妓/女被打了个半死的孩子，居住在惠中饭店被人叫陈小姐，名白露的“交际花”——

　　答案呼之欲出了，路临真心想，她不仅穿越到了民国，还穿越到曹禺先生笔下话剧《日出》里的民国了。

　　这种鞭挞旧社会的话剧，根本不用看都知道，她这种身世凄苦、遭遇凄惨的角色，一向是写死了，用来突出当时社会残忍黑暗的！

　　是了，原本话剧中小东西的命运就是这样白纸黑字的写在剧本上——她挺过了金八指示的手下黑三等人的毒打，跑到了看起来光鲜亮丽的交际花陈白露身边，得到了这个良知未泯的女性的同情和保护，却不知道陈白露也不过是依附男人的莬丝花，做不得主，照旧被和金八勾连的门房王福升等人卖到了下等的妓院里，饱受欺凌最后上吊自尽。

　　路临真看书时已经是个被生活磋磨的社畜——成年人的冷漠和阅历让她不再为了纸片人上心。剧本里对小东西一出场时外表何其悲惨的描述，到她被陈白露可怜的叫“小东西”等段落都是FLAG，自然就明白这个小女孩的下场是好不了的，结环自尽那一出时只有“果然如此”的感悟。

　　直到真的变成了剧本里的小东西，被黑三等人从阳台扔回屋子，等着第二天再打，路临真才知道剧本里几句“堵住嘴，掐我，拿烟签子扎我”究竟是怎么一回的酷刑——小姑娘本来瘦的快见骨头好容易被养出点肉的身上，除了皮带抽出的一条条发乌的淤青外，胳膊大腿上但凡嫩些的肉，都已经被鸨母的指甲夹的发紫出血，加上烟斗烟头烫出来的黑红色疮疤混合如同一块烂了的肉，在一件偷来的夹衣包裹下，正作着铁腥味的臭气。

　　路临真上次闻见类似的味道，还是巡查填埋的过期冷冻食品，被非法挖出倒卖后的赃物现场。

　　现在的小东西明明是活人，却正发出如同夏天解冻后的过期农副食品般腐败的气味。

　　感受着身上的疼痛和轻微的晕眩，路临真无声的国骂了一番。

　　她在意识到自己穿越的剧情和角色后立刻下了主意——拿走了衣物时还想方法带了些钱，对小乞丐撒谎（告诉他自己是偷了钱跑出来）威逼（以供出她就告诉追她的人乞丐也是同伙吞了更多的钱）加利诱（那几块定金的银元），让身形差不多的小乞丐引开黑三等人，趁着夜色折返到最危险也是最安全——鸨母租了的屋子下一楼陈白露的家呆着。

　　知道《日出》的剧情是她现在唯一的金手指，而陈白露和她的朋友方达生是曹老笔下极少数真的想过要救下小东西，对小东西怀有些许善意的人——哪怕他们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成功，在现在这个写实到残酷的民国社会，他们是唯二姑且可以相信的人。

　　所以她要找机会接触他们，除了要抓住黑三他们被调虎离山的机会，还要躲避畏惧金八、对陈白露保护小东西的话阳奉阴违、找机会把小东西卖到妓院的门房王福升。还有后面一同参与过欺辱小东西的富婆顾八太太的面首胡四。花天酒地明显“想要浪漫不想花钱”的花花公子陈乔治。一心要出头到没有人性的走狗职员李石清………

　　这个名单计较下来，客厅里花团锦簇的名流，除了陈白露和方达生几乎都是会畏惧金八把小东西交出去，要把这个小姑娘扔进火坑的恶人。

　　路临真是个90年后出生，被千娇万宠养大的独生女，刚来时的慌张失措已经尽数被身上半数窟窿的伤折腾完了，此时听着楼上传来的留声机咿咿呀呀的歌声，加上越想越心头火起——她的娇气里是有横的，不然也不会滴水成冰的大冬天晚上赶着去离婚，在山路上躲避货车打滑出车祸的。

　　她思考时带怒气，想法极端起来，头脑却更加清醒：事情没有绝路，还有盼头，我还活着，还没有咽气。就算真的沦落到原著的三等妓院里，也要在黑三、王福升、胡四等人过来找小东西乐子的时候，伺候好他们，来找上机会点一把火，“好好陪”他们一程！

　　这种遇事破釜沉舟、光脚不怕穿鞋的勇气，是她这种活在百年后那个世界的孩子们的宝物——旧社会糟蹋老百姓太久，久到有反抗精神的人都早早的看过黑暗，看不见出路，更不敢奢望有胜利的结果。哪怕活着的拥有知识和善良的文化青年方达生，在日出结尾有和金八“碰一碰”的想法，却是没有章程和希望的孤身一人离开。

　　可变成小东西，遍体鳞伤，老鼠一样躲在床底下的路临真光身一个，却有能拖这群人下马的计较和勇气——是因为她长大的世界，象征黑暗势力的金八们，在新世界的“日出下”，已经像灰尘垃圾般不起眼的被杀死了！

　　这是此时这份勇敢中的“骄横”，最大、也是最坚定的源头！

　　呼吸再次水面涟漪般沉静下来，擦擦嘴上的食物渣子，之前光着脚在外头冰冷的地面上逃跑时委屈的眼泪结成冰，现在又化了。她要耐心等着，等陈白露的客厅当中，那个真正有能力可以做主救小东西的客人————潘月亭的到来。

　　她的计划，可从不止鱼死网破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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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开坑开坑，不知道旧文什么时候作者会写，这里是工具人Z（我知道垃圾作者的大纲哦～），顺便一说真正的作者是一条考编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