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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钟情 ...

  •   私塾离着李府并不远,出了门溜达几步就到了,还没有卧房到正门的距离远,李轩买宅子的时候,生怕初七晌午睡懒觉误了时辰。
      初七一路走得懵懂,当进了私塾,被一群孩子看着的时候,初七才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真是...”
      “在这里天天无所事事,总得给你找些事干,每日未时到申时我便陪你来教孩子读书,初一十五和月末休沐,每个月可以领一两银钱,是咱家唯一的收入,你可要好好教,这一大家子可指着你养着呢。”李轩笑道。
      初七将手背在后面,狠狠地拧了一把李轩,李轩自然不差那一两银子,只是想给自己找些事做,怕自己在家里闷坏了。
      “那你以后可要好好听话,否则,我就不给你饭吃。”初七说道。
      “都听夫人的。”李轩当着一群孩子的面往初七脸上凑。
      初七往后一躲。
      “先生,听说你和新搬来的李老爷成婚了,男人和男人也可以成婚吗?”一个小胖丁问道。
      初七被问的一愣,还未等回答,小胖丁后面的一个稍大点的丫头站起来拍了一把小胖丁的脑袋说,“二蛋,你可真是没见识,永琛皇上不也是娶了男妻,还为他遣散后宫吗?”
      久居皇宫的初七从未想过自己会面临旁人的闲谈,更何况是这么小的孩子,脸腾地一下红了,永琛帝的男妻初七本七支支吾吾地说:“你...你...”
      “你们一个个的,不好好读书,瞎打听大人的事,小心先生罚你们抄书。”闲散人员永琛帝李轩一拍桌子竖着眉毛说道。
      一群小家伙瞬间俯在案上没了声息。
      皇帝的威严还在,不过也只能用来吓唬吓唬小朋友了。
      七八岁的孩子正是狗都嫌的年纪,让他们老老实实坐两个时辰是不可能的,好在有李轩这尊大佛坐镇,一下午相安无事。
      傍晚下了学,两个人牵着手,随着一群孩子走出了私塾。
      “累吗?”李轩异常狗腿地去捏初七的肩。
      “还好,明日你不要来了,小孩子上私塾都自己来,我身为先生,还需要夫君陪着,不像话。”初七说道。
      “那不行,”李轩声音直接高了八度,“你要是被这群小兔崽子欺负了怎么办,若是有旁的先生与你搭话怎么办,我得陪着你,这事没得商量。”
      行,私塾是你家的,你说了算。
      时辰尚早,还不到晚饭的时候,两人去集市上转了一圈,坐了小船,买了莲蓬,两个样貌极佳的人并肩坐在船上,美的像一幅画,来往姑娘看红了脸。
      “我想就这么过一辈子。”夜里初七躺在李轩怀里说道。
      初七的一辈子很长,而他的一辈子却有些短。
      李轩倒真的过上了养花遛鸟的养老生活,就连因为他亲儿子决策失误导致运河停工半年,损失千万两黄金,李轩听了眼皮都没抬一下。
      “父皇,儿臣没用,儿臣可能不适合做皇上。”夜里,从皇宫一路疾驰到江南负荆请罪的李戟,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跪在地上祈求李轩的原谅与指点。
      李轩眼里只有他养的那两只杂毛鸟,别人家的鹦鹉都会说话,怎么偏偏他养的东西就这般不成器。
      “没用的东西,晦气。”李轩逗了半天鸟,那鸟半死不活地都不看他一眼,气的李轩破口大骂。
      吓得跪在地上地李戟浑身一个激灵。
      初七在旁边看不下去了,将李轩的鸟笼扔到一旁,将李戟从地上拉起来,“好了别嚎了,先下去休息,一路上也累了,明天再说。”
      “谢父...爹爹。”李戟看到周围侍奉的丫鬟,将父皇两个字咽了回去。
      他们二人在江南住了几年了,从未提起过两人有子嗣,如今突然冒出这么大个儿子,全府上下很是诧异,看着年龄应当不是夫人的,应该是老爷的,老爷夫人如此恩爱,想必是娶妻生子后,为了夫人被原配从家里赶出来,这儿子,这么多年未见,有了难处才来见自己亲爹,想必十分不孝,怪不得老爷不待见他,夫人对那白眼狼倒是不错,夫人真是心善啊。
      一众丫鬟小厮连夜自己脑补了一场豪门恩怨,第二日看李戟的眼神都带上了嫌弃。
      李戟什么时候遭受过这么多的白眼,被这群胆大妄为的丫鬟盯的背后直发毛。
      初七和李轩爱睡懒觉,早饭时常和午饭凑一顿,常年被严厉教导的李戟天一亮便醒了,早早去了前厅饭桌上等饭吃了。
      大丫鬟阿月见这败家子大清早上就等饭吃,气不打一处来,但夫人交代过要好生招待,冷着脸端上白粥小菜,转身就走。
      饭碗几乎是砸在桌上的,吓李戟一个哆嗦,堂堂皇上,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不过李戟现在全身心都在运河上,也没心思和一个丫鬟计较。
      李戟吃饱喝足,屁颠地跑到俩爹门口跪着了,直到快到了晌午,初七扶着腰出来,看到李戟吓了一跳。
      “做什么?”李轩从屋里冷着脸走出来说道。
      “心里有愧。”李戟说道。
      “对谁有愧?”
      “家国天下,黎民百姓,还有两位父亲的教导与厚望。”李戟说。
      李轩叹了口气,李戟还是太年轻了,从小没有碰上过挫折,遇上事便手足无措了,运河之事是他错信了佞臣,拨给运河的银两被贪污,朝廷官员相互勾结欺上瞒下,修好的运河崩塌,不得以停工,甚至停工数月后,坐在高堂之上的李戟才得到消息。
      此事牵连甚广,的却棘手,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是这一次事发后,李轩出面替他处理,若以后他再遇上这等事呢?有多少昌盛的国家不是死于战乱,而是被朝廷的蛀虫掏空。
      守江山的确不易啊。
      初七静静地听完李戟的话,看了一眼李轩,缓缓开口,“贪污腐败是朝堂上无法避免的事,但也往往是一个王朝走向衰败的开始,皇上,为君之策,乃是制衡,你不是你的父皇,你需要有你自己的治国之策。”
      初七同他说了许多,一个孩子,若是能平静地渴望着聆听他父亲的教诲,那他便是真正地成长了。
      在李戟眼里他的初七父皇从来不是聪慧的人,他说话极慢,总会思忖片刻才会开口,小心谨慎地有些过了头,他从前最不喜欢听初七给他讲策论,他太温吞了,远远不如李轩那般杀伐果断,雷厉风行,李轩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
      可如今他才真正地认识到了自己的目光短浅,初七若是无能,李轩又怎会放心地将政务全部交给他,杀伐果断的李轩适合战乱,姜国统一后,主政的便是初七,能将一个经历近百年战争的国家,在停战后,迅速将姜国国力推上制高点的,初七功不可没。
      李戟是连夜走的,初七牵着马将他送出小镇。
      “父皇,儿臣回去了。”李戟骑在马上对初七说道。
      “李戟,你的父亲年纪大了,头发都白了大半,你顾好江山,顾好你自己,莫要让你父亲牵挂。”初七拍拍李戟的腿说。
      言下之意,便是你也老大不小了,当好你的皇上,别来烦我们了。
      李戟摸摸头,有些羞涩,想想也是,堂堂一个皇上,遇了难处,跨过大半个国家跑到爹爹面前哭鼻子,是够丢人的。
      “儿臣知道了。”
      “去吧。”初七拍拍马背说道。
      李戟一夹马腹窜了出去,初七抄着手回过身,对着暗处说道,“走远了,回家吧。”
      李轩神情有些不自然地从一棵树后走出来,“天黑路不好走,我是来接你的。”
      “是,不是来看儿子的。”
      “我怎么会生出那么笨的完蛋玩意儿。”李轩一路骂骂咧咧地走着,又说起自己的年轻时多么英明神武。
      一个男人时常提起往事时,那便是真的老了。
      房间里的镜子全部被初七撤走,但李轩依然能看见自己肩上的白发,他不过四十出头啊,与初七两人走在路上,全然像一对父子。
      安度晚年全是空话,李轩的脾气变得阴晴不定,时常对初七破口大骂,原因往往就是因为初七去集上时与那个男人多说了两句话。
      初七干脆不出门了,日日守在李轩身边伺候,可初七不出门,李轩也没有开心一点,反而将初七往外赶。
      入秋时李轩便染了风寒,病的严重,在床上躺了足足一月,初七干脆辞了私塾的差事,天天跟在李轩身边伺候。
      李轩时不时地发烧,烧起来神志不清,满嘴嚷嚷着都是初七,可清醒后又对初七破口大骂,让他滚,不想看见他。
      退烧药被李轩打翻,初七弯腰去捡时,被李轩推了一把,不小心摔进碎片里,扎了满手伤痕。
      初七看着鲜血淋漓的手和苍老执拗的李轩,叹了口气,蹲在床边,俯在李轩膝头,“夫君,你抱抱我好不好,我真的好累......”
      李轩颤抖的手抬起又放下,一双浑浊的眼睛通红。
      他没想过衰老会来的这么快,让他如此猝不及防,他总觉得他时间还够得。
      “累了好,累了就滚吧。”李轩一把推开他。
      倒在地上的初七满眼泪水地看了看李轩,转身离开了房间。
      两人开始了持久的僵持,一个时不时地破口大骂,一个默默地全心全意地付出。
      直到初七看到李轩书房里放着的那些青年才俊的画像时才彻底爆发,他像疯了一般将那些画像撕成粉碎,歇斯底里的看着李轩哭的像个十几岁的孩子。
      “你累了,我便给你重新找个人家许了,房产田地银钱不会少你,嫁过去定然不会让你受委屈......”
      李轩话没说完,初七一巴掌已经甩了上去。
      手掌震得发麻。
      “你在说什么?李轩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初七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李轩揩掉嘴角的鲜血,冷哼一声,“或许你想娶一个回来?”
      “你这个疯子!”
      “怎么你不愿意吗?初七,我太老了,老的已经不能满足你了,我们多久没做了,一年还是两年?昨天夜里你在沐浴时是不是还自己抚慰了一番,你在想男人,我替你找一个不好吗?你何苦守着我这个废人?”
      “你以为你说这些话我就会离开吗?李轩,我告诉你我不会,只要你活着一天,我就会守着你一天,你不就是觉得你时间不多了,想让我死心,怕你死了,我给你殉葬吗?”初七咬牙道,“你若逼我,我现在就死。”
      初七眼睛里全是决绝,李轩眼底的慌乱再也收不住了,两腿一软,坐到了椅子里,向亭晚十年都没能放下向秦,初七又怎会轻易放下他。
      是他的自私与优柔寡断连累了初七。
      “我知道你时间不多了,我们好好在一起好吗,和你在一起,哪怕是一天我都是开心的。”初七在李轩面前蹲下,仰着脸看着他。
      李轩没有说话,眼角流出泪水,初七起身想吻他,李轩微微将头错开,初七将他眼角的泪卷到口中。
      他没有办法说服初七活下去。
      可初七太年轻了,这么年轻的人,要早早地结束生命,陪着他埋入黄土,李轩想想就痛心。
      可他拦不住,初七去定制了双人棺,去药铺买了致命的毒药。
      衰老原来是这般感觉,他的神志时常不太清醒,看不清东西听不清声音,他所有的记忆都在渐渐衰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在与这个世界渐渐脱离,他的脑海里只有一张绝美的脸,他知道那个人是初七,尽管他可能已经忘了自己是谁。
      李轩死的很平静,在一个清辰躺在初七怀里,渐渐没了呼吸。
      怀里的人体温逐渐冷却,初七侧过脸吻了吻李轩的额头,没有歇斯底里的哭泣,没有失去爱人的痛心,初七像平日清晨一般,在李轩身上蹭了蹭。
      毕竟李轩的死他并不意外,就是这几天的事,他早有预感。
      “等我...”初七抵着李轩的额头,说罢便翻身下床。
      家里的仆从初七早已遣散了大半,只留了几个侍奉起居的,他将剩下的人结了工钱也遣散了,只留下一个孤苦无依的老管家。
      “辛苦您再守几日,大约这几日会有人来带尸体走,我们走了以后,宅子留给您了。”初七将一摞银票塞给老管家说道。
      老管家跪到地上,泣不成声。
      灵堂早已布置好,写给李戟的书信早些日子也寄了出去,后事一切安排妥当。
      初七回了房间,李轩就静静地躺在那里,等他回来,他们大婚有些仓促,穿着喜服的李轩他都没看够,初七给他们两人换上喜服。
      “你就算是老了,也是个英俊的老头,我也喜欢的。”初七在李轩唇上落下一吻,将他背到灵堂,放在棺材里。
      老管家就守灵堂里。
      将李轩摆放好,初七躺了进去,与他牵着手,并排躺好,似乎又觉得不妥,将李轩的胳膊扯出,让他环抱着自己。
      “奈何桥上,你若是不等我,我定要恼你。”说罢,初七从怀里拿出他准备了很久的剧毒服下。
      原来,死亡并不可怕,并不痛苦,想到李轩正在张开双臂等着他,初七有些隐隐的期待。
      夜里,朝廷的军队便到了李府,永安帝亲自接他的两位父皇回京。
      此时镇上的人才知道,这两位普通的夫妻竟是永琛皇帝和他的男妻初七。

  •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了,但是他们的故事并没有结束,这个故事和《我的神明》有许多关联,但正文没有涉及玄幻。所以后续的故事放在番外,马上李轩就能看见他的老铁向秦了,小初七也能和他的闺蜜小晚儿相见。
    文中多次提起小初七美得不像人,反正人类长不了他这么美,所以他究竟是个啥,番外见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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