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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游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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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玩是好玩,同时也意味着形势的严峻,这个状态的段柏瑛可不适合回归朝堂。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段柏瑛显然又陷入沉思,一直现在她旁边的姚冰璇怕她深思过度,再次被焚香扰乱,连忙出声打断“殿下,我们还要继续赶路”
段柏瑛看了看天色,似乎也觉得不应该在这里浪费时间,便对张珺瑶说“路上小心!”
看来是听到了刚刚她们的对话,张珺瑶应答一声,段柏瑛便重新回到车里,姚冰璇紧接着也跟她告辞。
马车再次启动,姚冰璇看着段柏瑛坐在对面皱着眉,眼神毫无焦点,显然还是对刚刚的问题耿耿于怀。
段柏瑛究竟是真的被焚香干扰才会有这种消极的想法,还是接着这个机会宣泄着心中的疑问,姚冰璇现在也不敢确定了。
面前的人紧抿着唇,正当姚冰璇想要开口的时候,她却突然问道“阿芷!回来的时候我们走慢一点好不好?”
姚冰璇不解,回来的时候走慢一点?为何要现在说?
段柏瑛又说“有些事情我现在不敢想回来的时候又不敢面对”
段柏瑛看向姚冰璇,现在有她陪在身边,又逃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环境,这种处脱落了掌控的感觉很轻松“我怕等我恢复了,便没有勇气提这么无理的要求了”
段柏瑛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好像这样的想法说出来便是十恶不赦一般。
姚冰璇看着面前的段柏瑛,生在王室该有的约束将一个人包装的如同圣人一般,大多数人只是做做表面样子,而段柏瑛却是当了真,她拼命约束自己,让自己看起来真的像一个合格的储君。
可也是这样,山一般的压力将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人压的如今连头都不敢抬,连这么一个要求都像是罪恶一般的说出口,说话变的小心翼翼,心脆弱的像是刚刚冻结的湖面,只需要一颗小小的石子便能让它分崩离析。
“殿下想怎样就怎样,因为殿下不仅是平治的世子,你也是段柏瑛,是你自己,你可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有自己为自己决策的权利”
姚冰璇握着她的手,看到她听着自己的话渐渐的抬起头,看着自己,眼中似有动摇,姚冰璇心中欢喜继续说“如果这场纷争是一场赛马,殿下应该是手握缰绳的人,而不是在别人手下被鞭策疾驰的马”
段柏瑛能感觉到面前的人神色认真,她坚定地看着自己,黑色的瞳孔中满满的都是自己,这一刻刻段柏瑛刹时忘了自己刚刚的问题她突然想知道这样的眼神算不算是深情,想知道自己在她心中占有几分。
手上的力气突然加重,段柏瑛似有些激动的将要开口却了沉沉地忍了下去。
姚冰璇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光却又灭了下去,不知缘由,但段柏瑛似是不愿再开口,只松开她的手面朝车厢又躺了下去。
想了许久,姚冰璇也不知道段柏瑛到底是怎么了,只能帮她盖好毯子,然后靠在另一边假寐。
另一边的段柏瑛却是瞪大眼睛,双手握拳交叉在胸前,像是有些懊恼般的将脸埋进毯子,暗恨自己不争气,连开口问的勇气都没有,谁知这样懊恼着懊恼着段柏瑛竟然真的就这样睡过去了。
马车就这样静静的进了城,随之沉淀下来的还有那即将表达出口的爱意。
等她再次醒来,马车前后多了几辆运送货物的车子,车外也吵闹了许多。
“你醒了!”
姚冰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段柏瑛含糊地应了一声,便头也不敢转的掀开这边的车帘往外看去,她不知怎的,乱想之后竟不敢再去看姚冰璇了。
姚冰璇以为她只是想弄清楚现在的情况,就开口解释“这些车马是风启安排的,财富与官场向来等不来,生意人和当官都有些暗地的勾当,所以守城的对商队不会严查”
虽然话有些不中听,但段柏瑛不得不相信,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是统治者早就明白的道理。
姚冰璇继续说“我们在这里修整一日,明天随着商队离开这里”
“阿芷!”一直没有回头的段柏瑛突然开口“我们出去转转好不好?”
车外的人流忙忙碌碌,这里比不上平治都城,可是段柏瑛却是极其喜欢这种烟火气息的,也许是这样的场景能勾起那只存在于回忆中的温情。
车内有些安静,段柏瑛趴在窗前,像是一个贪玩的孩童渴望着外边的世界。
“好!停车!”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休息,段柏瑛精神状态好了不少,加上被这热闹的环境感染,不禁觉得精力满满。
她站在街上不顾形象的伸了伸腰,像是挣脱了某种束缚一样,此刻她是自由的。
姚冰璇站在她旁边,看着她大口呼吸着,脸上似乎还带着些满足,恍惚间想起那时在怡丰楼上看到她的场景,那时好像她也是被某些事情所累,一个人跑到街上“放浪形骸”般的闲逛,或许这也是她释放压力的一种方式。
闭着眼看不到任何东西,耳边却听的到商贩的吆喝,行人匆匆的交谈,马车从街上驶过的声音,鼻尖嗅到的是酒楼里飘出的酒香还有路边刚出炉的面食的香味。
段柏瑛此刻心中十分舒畅,只有这样被满是烟火气息围绕,这才是真正的活着!
她睁开眼,猛然发现姚冰璇一直在看着自己,不禁为刚刚的出神感到有些尴尬。
姚冰璇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转向前方,看着满是人的大街问道“殿下不是想转转吗?”
段柏瑛没有看到,匆忙转过去的脸上带着一些被抓包一般的慌张,段柏瑛在自己面前毫无防备,这样姚冰璇不禁觉得内心十分满足,憨态十足的表情让姚冰璇觉得有趣,没错!姚冰璇刚刚看着段柏瑛有些痴了
段柏瑛立马将刚刚的窘迫抛之脑后,兴致勃勃地随着姚冰璇的脚步开始探索这不同的风情。
街上很热闹,但是姚冰璇却时刻注意着身后的人,她乖乖的跟着自己,完全不像以前那个雷厉风行,主见明确的世子殿下。
姚冰璇放慢了脚步,让段柏瑛有时间将街道两旁的景色全收入眼底。
段柏瑛喜欢观察人们的生活,买包子的夫妇好像发生了争执,那丈夫气的连手中的包子都没有拿稳掉在了地上,旁边卧着的狗以为是给它的,叼起来便飞快地跑开了,那丈夫气的怒骂了两声,却也只能认命般的收拾剩下的那些。
脚步一直向前,看完了这一出,卖柴的壮汉映入眼帘,他身上裸露的皮肤黢黑,看的出来是一个打柴的好手,果然他手里的柴都缕缕顺顺的,质量应该不错。
段柏瑛不知不觉变成了拉着姚冰璇的衣角,专心致志地看着街上的人,以前兄长还在的时候就喜欢偷偷带着她往街上跑,兄长说这街上的一幕幕都像是一场戏一样,每天都有不同的剧本,但是看客却没有几个,因为没有人能够达到那种高度。
段柏瑛那时好奇的问过“那兄长和我也是跟他们一样吗?”
段柏宸摇摇头,张开双臂像将这街上的人都拥入怀中一样,自豪大气地说“我们是指导这场大戏的人!”
统治者掌管着戏剧的走向和基调,或是安定或是流离,或是和平安居乐业,或是战乱父子离别,是喜剧还是悲剧?统治者的戏台怎么搭,百姓的戏就怎么唱。
其实段柏瑛明白段柏宸才是最适合当统治者的人,他对待百姓和官员虽然也有海一般宽广的仁慈,但有些时候对于取舍的选择比段柏瑛来说要强的多。
趁着段柏瑛注意力全在街边的人流身上,姚冰璇放肆地打量着段柏瑛,她脸上似乎是不经意地露出笑,这种笑容…怎么说呢?好像充满了怀念,但是又有些释然的感觉。
段柏瑛回过神,将涌上眼角的泪意逼了回去,段柏宸曾经说过,导戏的人首先要将自己从这平凡的世界之中脱离出去才能写出好的剧本,然而那就意味着亲情、友情、爱情都不能压在手上。
那时候段柏瑛想都没有想就反驳“这是不可能的!”
段柏宸摸着她的头“这是可以的!那些所谓的圣君就是这样的人,但我可能永远都不会达到那个高度,因为不能,因为不想……”
那么兄长,如果我成为了那样的人,你是会为我骄傲呢?还是会怪我呢?
街上的人还在忙碌,段柏瑛跟着姚冰璇的脚步,从街头走到街尾,时而满含笑意,时而恍惚,,时而兴奋,时而泪目。
姚冰璇将这些尽收眼底,她知道段柏瑛虽然在看着街上行人的百态,然而心中想的却不是这些。
这种游街的行走或许是她思考的一种方式,所幸她并未出现要失控的表现,姚冰璇便静静地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