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日》昆仑隽仙

2、下

　　不过，大概因为我和赖江女士的主动到来，西崎警官莫名对这件事情有了信心，想要和新海美冬对峙一次。事情发生一年，他只有一次跟新海美冬谈话，就是事情发生的第二天。西崎坦言道，当时他像加藤警官一样冲上门去质问但是被新海美冬的一句句“证据呢”和“不认识水原雅也”所打败，他把这些事跟警官们说，大部分人不信觉得他信口开河，个别的信了也苦于没有任何证据。他体会到了当时加藤的心情，就跟他现在一模一样，而他自己，当时的选择和现在的大部分人一样，置若罔闻。真是后悔。
　　对付新海这样高深莫测捉摸不透的女人，西崎警官当然再次失败而归，甚至新海显然对于有人还调查这种事感到不理解和不耐烦，于是立即采取了行动，第二天这些监控录像带都被高层警官带走并销毁成残损画面，以蓄意打搅要挟百姓为由。
　　看来这一年里，新海美冬更加地位显赫，从而肆无忌惮。
　　我只好想还有什么可以被当做证据的。我想到水原雅也为她不求回报的做的那些证据，陷害青江的...
　　对了！那个骷髅项链!
　　之前为了陷害青江，新海美冬和水原雅也提前在咖啡厅掉下青江的一串骷髅项链，同时在抢劫现场留下了相同的骷髅项链，青江理所当然被怀疑，只能向新海求助，新海假装带他去咖啡厅找到项链，这件案子就成了悬案。如果有人记得去的两次男人不一样...!
　　西崎警官去找那个咖啡厅，几年前在那工作的服务员已经不在了。在联系簿里找了当时店员联系方式和地址后，西崎警官出发了。
　　带回来的是好消息，店员说记得那件古怪的事，记得前一个男人比后一个男人高，两个男人应该不一样。
　　有了这么一个证据，就能说明当时的项链要么是新海美冬偷的，要么是雅也的而不是青江的；如果前一项成立，新海美冬犯盗窃罪，背后的不纯动机会被牵扯出来，如果后一项成立，青江还要自己背负着抢劫女同事的罪名，一旦这项陈年旧案又被翻出来，难保不会发生狗咬狗事件，青江会指责新海美冬不仁不义，把她帮忙做假案的事情兜出来。
　　哪怕有一点点关于新海美冬的罪恶被剖析出来我们也是欣慰的，毕竟在这个女人呼风唤雨的世界里她的力量实在是太难被击垮了。我和赖江女士都想小小地庆祝一下，于是我被带去了她和雅也经常去的陶艺班，她与我讲述她和雅也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她差一点被骗了钱，是雅也告诉她实情的，然后他们一起去逛过展览，吃过西餐，探访新海美冬的老家京都，再进展到最后一步......当然，看过小说的我知道全部，也知道雅也偶遇到赖江女士完全是新海美冬的主意，我同情这个女人失去了情人，永远不知道情人那天是怎么死去的——一个有夫之妇无法向亲人和朋友表达这种痛苦，反而只能卑微地向一个刚认识几天的陌生人吐露心声，这也很需要勇气。
　　我们离开陶艺班去看了看华屋珠宝店，曾我孝道的妻子恭子还在那里工作，她仍不知道丈夫到底去了哪里，她早就与新的男人站在一起。我不禁又为她感到可怜无助。
　　就在珠宝店外面，我们竟然撞见了新海美冬，她那双可怕的如蛇妖一般的双眼炯炯有神地望着我和赖江，仿佛立刻就能解读出我们俩的心境，让我抖个寒战。赖江跟她聊了几句，我们就快步走开了。
　　马上就要着手准备调查审问项链一事了，店员却在前一天莫名改口，怎么也不肯承认前后的男人迥异。
　　“新海美冬一定做了手脚。”西崎警官控制不住地向桌子锤了一通。我也知道是新海美冬干的，可是她怎么做到的呢店员为什么就死不承认了呢？
　　“我们只能假设新海美冬跟踪过我们，知道了店员的地址。她跟店员说了什么...然后店员却说他绝不认识新海美冬，也绝记不清当年发生的事情...”
　　新海美冬，太可怕了......
　　我想的思路是，新海美冬假扮作警察跟店员说之前那件事情，为了防止被店员供出，她可能是用公用电话打给店员的——如果他承认，就代表当年他欺骗警方，包庇罪犯，会记档案，甚至坐牢，店员听说后害怕，于是改口...
　　没多久，店员为了逃避警方再次介入直接搬家离开了。可能是新海美冬帮他安排好了后路。
　　这条路子也断了。
　　回赖江家我做了噩梦，梦见曾我的尸体被新海和雅也扔进了海里，漂过了太平洋，在美国的边境被找到了，剩下一块4厘米长的骨头......然后走在路边的我被新海美冬看见，我朝树林里跑着，被人一路追赶，不得已跳下了丛林，转头一看，秋村隆治的半张脸令我毛骨悚然；我滚下山坡捡回半条命，打着车拼命赶向赖江家......
　　“你醒了。”我躺在病房里，白色的床上，望着眼前的赖江。“你淋了雨坐着车疯了一般跑回家，立刻发烧了。”
　　我有些兵荒马乱——我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我到底有没有被追杀过
　　我本以为自己可以有足够的证据来到这个世界揭露新海美冬的罪行，但我的实际行动和加藤警官的行动一致地力不从心；即使明白这一切，即使大家都明白，还是不能给新海美冬定罪。我不甘心。新海美冬这样的恶女，竟然都能在世上活得风生水起。
　　还有一个办法。调查阪神淡路大地震。
　　西崎警官找到地震时期向雅也借过煤油的女人，通过多年前水原雅也的记录找到佐贵子，他们证实确实看到过水原雅也和新海美冬走在一起，西崎警官再次收集证明。
　　新海美冬不得不被领进警察局。进去前，她向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答道:高泽雪穗。
　　这个，新海美冬真正的名字。带着她肮脏的过去，侵略新的世界。她不容探别过去的美丽外表下闪过一丝被冒犯的危机感，融入诡异的冷峻，最后直直地向我传入......最后她笑了一笑，悦耳动听。

　　我经过这么一番周折，再一次梦醒后终于回到了现实世界。

　　回到现实世界真好啊，我打了个哈欠，电话响起。
　　“喂”
　　“我已经知道你家了。”一个女人的甜美却又冷漠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响起来，穿进我的耳膜，好像是带过了一阵飓风。
　　这句话是用英文说的。是谁大早上起来就跟我搞笑啊，我笑着问那头:“快说你谁啊。”
　　对方笑了一笑。
　　那个笑，很熟悉，那是前段时间听到过的，悦耳动听。
　　“咚咚咚——”有人敲响了门。
　　我的气血一下子涌上头顶，背后冒出一阵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