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鲨鱼酒馆》海上

1、第一话

　　鲨鱼酒馆

　　第 1 话

　　静夜。

　　我躺在卧室里绵软而宽大的白色双人床上，闭上双眼，屏住呼吸。想象自己正沉入深深的深海：漆黑的、冰冷的、静谧的，但也波涛汹涌的大海。

　　一无反顾地沉下去。

　　沉下去。

　　一直沉下去。

　　哭也没用，如果不能爱他，也只有沉海。

　　想象着一只鲨鱼朝我游过来。

　　我说：“嘿，宝贝，我是你的晚餐。”

　　鲨鱼不理我。

　　不理我？！

　　我一跃从床上跳起来。

　　我披上外套出门。随便拐进一条无名的小街。

　　这是一条幽暗而狭窄的小街，没有树，也没有路灯。

　　只有月亮冷冷的光洒在街道上。

　　这时，我看见远处似乎有海蓝色的霓影。闪闪烁烁，看上去有些暧昧的样子。

　　我走过去。

　　海蓝色的霓虹闪耀着。

　　“鲨鱼酒馆”四个字一会是海蓝色一会又幻化成银白色。

　　我推开透明的门，登上狭窄的楼梯，楼梯似乎没有尽头，一直曲折延伸上去……我有些迷糊，我想大概走上去，走到楼梯的尽头，有一扇小小的门，推开门一看，脚下是险峻而陡峭的悬崖，万丈悬崖下，是海，深深、深深、漆黑的大海。

　　我深深地吸一口这只属于凉夜的空气。

　　楼道间有海的味道，确切的说是一种海藻的气味，我认得这种淡淡的香味，那是他头发上特有的味道。我伸出双手，十指上留下淡淡的海藻味，

　　忽然楼梯一折，到了头。

　　我的眼前是一扇门，门的式样很普通，门前亮一盏壁灯，灯的光也是海蓝色，幽幽的、有些伤感。

　　门上挂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营业时间 晚上10：00—早晨5：00”。

　　我低头看看腕表：11：10

　　我推门进去，四下打量一番。这家小酒馆装修的很奇怪，怎么形容好呢？它就像一只海蓝色的大鱼缸，而里面的人呢，就像水缸中的鱼。

　　四周墙壁是透明的海蓝色玻璃，天花板是用大块大块透明的玻璃拼接而成，一抬头可以看见夜空的漫天繁星，地面也由海蓝色玻璃铺成。透过玻璃还可以看见下面有洁白的鹅卵石和金色的细纱。女招待清一色打扮的像美人鱼。

　　玻璃椅子，水晶桌子，四角爬满几可乱真的水草装饰物。我走到一张临街的座位坐下，透过海蓝色的玻璃看夜是那么奇特，一切像浸在海水中。一位清新脱俗的美人鱼小姐走过来。她的卷发长而凌乱，缠缠绕绕，别有风情。

　　她递给我一份MENU，MENU是淡淡的蓝色。封面上浅浅地印着一只鲨鱼的图案。

　　我并没有翻开，递还给她。

　　“第七种。”我吩咐。

　　七，我喜欢这个数字，它是一个相当激烈的数字，暗藏着波涛汹涌的激烈变化，也象征着幸运与灾厄互相交替的命运。

　　饮料被美人鱼小姐端上来。

　　我看一看表，前后不到一分种。

　　这是一杯让我意外的液体。

　　透明精美的高脚玻璃杯里盛着漆黑如墨的液体，液体上浮着一层细细的薄冰。我仔细一看，薄冰不是透明的，而是冰蓝色的，

　　“它叫什么？”我执着精致无比的玻璃杯，杯壁上细致地刻画着鲨鱼的图案。

　　“情海”。美人鱼回答我。

　　“情海？”我笑，“情海不会黑如墨斗吧？”我浅酌一口，苦里有甘，甘里有苦。滋味甚是奇特。

　　“这是用什么调成的？不会是鲨鱼的苦胆吧？“我问。一抬头，看见美人鱼小姐早已失去了芳踪。

　　我边喝情海，边胡思乱想。

　　这里的客人不多，稀稀拉拉地散坐在角落。

　　这里很静，没有音乐、没有人生鼎沸。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我抬起头，一个修长的身影向我走来，她长得非常非常美，头发黑而柔长，穿一身淡蓝色衣裤，衣服质地很飘逸，上面隐约可见水波的暗纹。

　　她走到我面前。

　　我呆呆地望着她的脸，美，我敢保证这世上不可能再有比她更美的人儿了。

　　她在我对面坐下，用她修长洁白的手支着颈项。

　　“像水彩画中走出的女郎。”我好象有些喝醉了，喃喃自语，“美的像一个梦。”

　　“在说我？？”她笑。她的声音很淡、很低，仿佛一出口就消失在空气里。

　　“你的声音好怪，”我也用手支着头，与她对视。

　　她用美丽的双手把黑亮的头发挽起来，用皮筋扎成一个马尾，露出整个完美无暇的脸庞。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她不经意地问我。

　　“我？喜欢他有高大的身材，有宽宽的肩，温暖的怀抱，乌黑而柔软的头发，像小动物一样纯真的眼神。“我喝一口黑色的液体，“并且，在感情上他能全心全意信赖我。你呢？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对面女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全然不顾形象

　　“这道问题恕我不能回答。”她拿过美人鱼小姐递过的一杯白兰地加冰，边喝边低笑，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

　　我定定神，再次上下打量她。

　　“难道你结婚了？”我傻乎乎的问。

　　她听了更加笑不可抑。

　　“喂，”她抓着酒杯，“你这个女人真有趣。”

　　她有一副平淡的中性嗓音。

　　“你真是完美无缺，就是声音有些粗。”我惋惜。

　　“哎，和你说话真有趣，对了，还想喝点什么？我请客。”她笑说。

　　“威士忌加冰吧。”我想了想。

　　她站起身向吧台走去，刚才没注意，她的个子很高挑，说不定是个模特。

　　我转过面孔，看窗外的夜色。

　　过了好一会，她都没有回来。正在纳闷。一个黑色的影子，闪到了我的面前。

　　“嘿，美女，你的威士忌加冰。”是那个声音。

　　我猛地抬起头。

　　是她？！他？！

　　眼前是一位穿灰衬衫的长发美少年，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一张俊美无伦的脸，修长俊逸的身型。天啊？？是一个人吗？

　　我惊异地张大嘴巴。

　　的确，是同一个人。

　　“本店的威士忌口味很烂？”他挑起一道乌黑俊俏的眉毛。

　　“不、不，“我执起酒杯。“没想到……你，你原来是个男孩！？”

　　“为何你看不出来？非要我去换这身难看的衣服。“他皱着眉头，孩子气的笑。
　　“我怎么会想到能有男人长得这么美。“我振振有词。“谁叫你长成这个样子？“

　　我看着他，一把光洁细软的黑发加上旷世美貌，绝对是典型的视觉系美男，他有种纯洁与妖异混合的美。

　　“这里真是个充满意外的地方。”我说。

　　“是吗？”他问：“这是你第一次来？我以前没有见过你。”

　　“是啊。今晚心情恶劣。本来是要去寻死的。”我趴在桌上叹息。

　　“我明白。”他晶亮闪烁的眸子似乎洞悉一切。

　　“你是谁？”我抬起头看住他。

　　“我？我叫小宝。打理这间鲨鱼酒馆。”他笑眯眯地说。

　　“小宝？？你叫小宝？”我大笑。“你叫鲨鱼也不会叫小宝啊。”

　　“是叫小宝。这真的是我的名字。妈妈从小就这么叫我：小宝、小宝……”他说着说着，表情沉静下来，他把头靠在海蓝色的玻璃墙上，声音低不可闻，像是在喃喃自语，但每一个字我却能听的非常清晰，就像在耳边……“每一个人生下来不都是父母手心里的宝贝，新生的婴儿是多么的纯洁，纯洁得像洁白的雪，没有一丝污垢，生命是那样无忧无虑。可是，慢慢地长大，才开始发现这是一个丑陋的世界，生活充满了失望。一颗心渐渐被失落、悲伤、寂寞、猜疑、嫉妒、憎恨、痛苦塞满着，一颗心慢慢地迷失、沉沦、变得肮脏、腐烂，从内而外的腐烂。有时候，我会问自己，你还配叫小宝吗。你婴儿时期的心到哪里去了？到哪去了？”他抬起头问我，“到哪里去了？”

　　“你同我都不可能知道。”我垂下眼。“现在，我是一个没有心的人。我双手奉上我的心，却被那个人踩在脚下。狠狠地踩下去。”我淡淡地看着杯中的酒，“但现在已不觉得的痛了。”恍惚间仿佛那件事已经过去许久许久。时间已经把回忆洗涤地很淡很淡。

　　鲨鱼酒馆仿佛是有魔力，让我开始遗忘。

　　“明晚，明晚你还会来吗？“他问。

　　“也许。“

　　“现在我应该跟你说早安了。”小宝看了一眼腕表。

　　“呵，又是新的一天。可喜可贺。”我站起身。“我要回去了。“

　　“你是灰姑娘？在天亮之前必须到家。”他看着我，“否则，魔法就会消失。”

　　“我有仙度瑞拉那么幸运吗？王子。”我笑着离开。

　　上午9：00，我从白床上醒来。一切都像做了一场梦，一场关于鲨鱼酒馆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