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在劫难逃GL》楼非白

7、想念

　　灌江口，杨府。

　　杨婵房中。

　　刚刚结束了今日的课业，哪吒坐在桌边吃着杨婵为她特意准备的点心，结果手腕上的乾坤圈忽的传来一阵炽热。

　　哪吒眨眨眼，咬着桃花酥的动作一顿，她举起手，盯着那再次恢复原状的乾坤圈看了看。

　　“哪吒，怎么了？”

　　杨婵一进来便看见了哪吒吃的满脸酥碎，抬头盯着自己手腕的奇怪一幕，不由得开口问道。

　　“没事，婵姐姐。”

　　哪吒摇头，一脸茫然的揉揉鼻尖，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乾坤圈和混天绫都在兴奋个什么劲。

　　见状，杨婵也并未多问，她拿着一盘桂花糖刚一走到桌边，看见的便是空空的盘子，满桌子的残渣，还有嘿嘿笑的哪吒。

　　“……”杨婵。

　　她就知道会这样。

　　“婵姐姐做的桃花酥太好吃了吗。”

　　哪吒眼珠一转，但杨婵根本不上她的当，放下桂花糖在桌上，纤细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哪吒的额间，少女轻笑；“你怎么不说是自己太过贪吃。”

　　哪吒振振有词；“正是因着婵姐姐做的桃花酥太好吃，所以我才贪吃的。”

　　“那哪吒这般说，都是婵姐姐的错咯？”

　　“啊——”

　　哪吒一愣，急忙摆手；“不是不是，是……是……”

　　是了半天，最后皱起小脸也没说出个什么来，好像说什么都是错的，哪吒百般纠结的抬头，结果一眼便看到了面前笑容狡黠的白衣少女。

　　“……”哪吒。

　　她好像被耍了，气哼哼的看着杨婵，哪吒一口吞下手中捏着的最后半块桃花酥，然后鼓着脸跳到杨婵怀里，满是酥碎的嘴巴照着那身白衣使劲蹭。

　　“慢点吃，别噎到。”

　　杨婵笑的无奈又宠溺，她拍了拍哪吒的背，语气一顿，但还是开口道；“哪吒……”

　　“嗯？婵姐姐——”

　　杨婵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好，这孩子的父母时至今日依旧未有消息，虽然瑶姬答应可以收养哪吒，但杨婵却觉得，这种大事，还是要先征求一下哪吒的意见才好。

　　虽然哪吒是个孩子儿，但她也实在太过于聪明。

　　“婵姐姐怎么了？”

　　咽下嘴里的桃花酥，哪吒抬起头，疑惑的去看满脸为难的杨婵。

　　杨婵微叹了口气，到底是不能不问。

　　她将哪吒放在椅子上坐好，掏出手帕，弯下腰轻轻擦拭哪吒的嘴角，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哪吒，你的父母……”

　　哪吒讨厌这个词中所包含的李靖，她的黑眸敛起，微低下头，眼中下意识带上了几许阴冷，却很好的没有被杨婵看见。

　　她不喜欢用这般眼神去看杨婵，即使，那本意并不是针对她的。

　　她的婵姐姐，是最好的……

　　杨婵倒是没想过一个小孩子儿会怎样，她见哪吒低下头去，只是以为这孩子儿在难过，她叹了口气，轻轻将哪吒拥在怀里，有些自责，她的确是不该问的。

　　“哪吒，别怕，有婵姐姐在呢，以后你就留在杨府，婵姐姐陪你好不好。”

　　“……”

　　哪吒沉默了一瞬，然后在杨婵的怀里重重点头；“嗯！！！”

　　“乖……”

　　杨婵眼眸含笑，放开哪吒，抬手揉了揉女孩儿柔软的发顶，这一动，额前的黑发错开少许，她有些诧异的看着哪吒眉心那抹半隐半现的火红印记。

　　“哪吒，这是……”

　　“出生的时候就有了。”

　　哪吒乖乖的回答，顿了顿，然后又装作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婵姐姐，很可怕吗？”

　　“不，怎么会——”

　　少女脸上明显的诧异取悦了哪吒，女孩儿眼睛一亮，鼓起脸笑，视线不经意瞄过半开的窗外已昏暗下来的天色。

　　又沉默了一瞬。

　　已经出来，这么久了啊！

　　杨婵不提起父母还好，这一提起，哪吒便想起了母亲，李靖是巴不得她离开的远远的，永远不回去才好，但是，娘会担心的。

　　她以前和李靖吵架离家出走，也从来没有离开这般久过。

　　可是……

　　哪吒抬眼看着正在收拾狼藉桌面的杨婵，屋里的烛火已经点燃，少女的面孔在烛火的闪烁下，依旧带着她一贯的温柔娴静。

　　那是一种能够让她安心，让她不由自主去靠近的感觉。

　　“婵姐姐！”

　　哪吒徒然开口，杨婵的目光便看了过来，带着疑问；“怎么了？！”

　　歪了歪头，哪吒没有在说话，她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两步来到杨婵身边，从自己手腕上将红镯摘下，然后拉起杨婵的右手，将红镯带了上去。

　　“哪吒？”

　　“婵姐姐，千万不要摘下来哦！”

　　哪吒仰头去看疑惑的杨婵，稚嫩的小脸满是一本正经的道；“我不在的时候，它会保护你的。”

　　不在的时候……

　　这句话显然让杨婵更加疑惑，可她还来不及问出口，就见哪吒小小的身子转身跑出门外，等她追出去时，偌大的庭院里，却早已不见了女孩儿的身影。

　　杨婵眉眼敛起……

　　待她再回房间中的时候，惊讶的望着桌面上，那原本放着桂花糖的盘子，现在却是空空如也——

　　“哪吒？”

　　…………

　　回到陈塘关的时候，天边已然悄悄放亮。

　　哪吒回到李府，她很确信李靖此时并不在府中，因着她并未感觉到那股讨厌的气息存在。

　　小小的白衣女孩儿扎着两个发箍，落在了殷夫人房间外，竟意外的发现这屋里还亮着烛火的微光。

　　“咦？！”

　　哪吒诧异的挠了挠头，似乎听见了她低低的声音，也许是母女间的感应所在，就在哪吒犹豫着是否要离开时，房间中传来殷夫人的声音。

　　“哪吒，是哪吒吗？”

　　“娘！”

　　见状，哪吒顿了一下，然后推门而入。

　　殷夫人果然还未休息，看见进来的哪吒，满是泪痕的脸露出一丝笑，欣喜又慈祥，只是那眼底的乌黑还是让哪吒心中一紧，而且，她竟然还发现娘亲的额上系着白布。

　　小小的哪吒顿时脸色一变；“娘，他打你？”

　　“不是，是娘自己不小心摔的。”

　　殷夫人走过去抱住自己的女儿，略带哭腔，想起刚刚去世的父亲，不由得心中苦闷不堪，即难过，又不安。

　　“娘，你怎的哭了？”

　　哪吒并不懂太多，但殷夫人的眼泪总是会让她心生难过。

　　“哪吒，听娘一句话，等下你爹回来，向你爹认错，以后听话可好……”

　　“我没爹——”

　　哪吒眼中带着戾气，暴虐的打断了殷夫人的话。

　　她以前不是没有顺着殷夫人的意思和李靖和好，可她认错后被关进柴房半月未曾进食，实在饿的不行去厨房偷吃，又被李靖打的差点死掉的时候，她就已经认知到了这一点……

　　那就是，她和李靖，永远不可能和善相处。

　　永远——

　　都说她哪吒天生妖孽，目无尊长，惹是生非，可到头来，又有谁教过她要明辨善恶是非。

　　不对，婵姐姐……

　　教过她的。

　　望着母亲恳求的模样，又想起杨婵对她的教导，哪吒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那就，听话吧——

　　见哪吒竟然答应了下来，殷夫人不仅没有止住哭泣，反而更大了，哭的哪吒一脸迷茫，根本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

　　她想安慰娘亲，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握紧前襟的手掌蓦然握紧，她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眼前一亮，从中掏出一块桂花糖来，递到殷夫人面前。

　　“娘，这是婵姐姐做的桂花糖，你吃，可甜了，可好吃了……”

　　一提起杨婵，哪吒压抑的心情就不由自主的好了起来，她下意识遗忘了那些不愉快，而是很开心的和娘亲分享她最喜欢的人，滔滔不绝。

　　“娘，婵姐姐可好了，她带哪吒玩游戏，还给哪吒做桃花酥吃，还有桂花糖……”

　　“娘，婵姐姐会教哪吒读书，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娘，婵姐姐长得可漂亮了，哪吒可喜欢她了……”

　　“娘，婵姐姐会画画，还会弹琴，还会下棋……”

　　“娘，婵姐姐笑起来的时候可温柔了……”

　　“……”

　　殷夫人一脸慈爱又愧疚的看着女孩儿眉飞色舞的模样，这般神采飞扬的哪吒，才是小孩子该有的活力，可她这做母亲的，却是第一次看到。

　　也并非是，因她而起。

　　尽管殷夫人并不知道哪吒口中的婵姐姐是谁……

　　母女两个说着话，天色不知不觉已然大亮。

　　房门被猛的一脚踢开，满身酒气的李靖摇晃着走进，一看到哪吒，顿时眉头皱起；“你这妖孽竟还知道回来。”

　　哪吒龇牙，一脸暴虐的正要还嘴，却冷不丁的被身边的殷夫人一把按住，看着娘亲一脸恳求的模样，想起刚才答应过的事，哪吒咬紧牙关。

　　她忍了。

　　李靖见状，却是越发的得寸进尺，摇晃着走近，一巴掌将猝不及防的哪吒扇飞了出去，小小的身影撞在房间的柱子上，发出一声闷哼。

　　“哪吒？！”

　　殷夫人大惊失色，她想过去却被李靖抓住了手臂。

　　头上似乎流血了。

　　但哪吒并未在意，她只是呆呆的看着散落了一地的桂花糖，浑身都在发抖，微低下的黑眸，炽热的火光带着暴虐的戾气升腾。

　　“滚回你的柴房去，少在这里碍眼！！”

　　空气开始带上了炽热——

　　但——

　　她答应过娘亲的。

　　哪吒咬破嘴唇，强行压制下自己胸腔中几欲暴走的怒火，深吸口气，小小的身影跪在地上，小手一块一块的捡起散落一地的桂花糖，丝毫不在意那上面沾染了的灰尘。

　　然后直起身，捧着桂花糖，一步一步走出房间。

　　屋里殷夫人似乎是在和李靖吵着什么，李靖暴怒的吼声响彻李府，但哪吒只是一步步的走着，充耳不闻。

　　屋外日光正盛，刺目得，让她忍不住想流泪。

　　婵姐姐——

　　哪吒，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