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在劫难逃GL》楼非白

16、凝魂

　　陈塘关。

　　不知何时落下的雨水笼罩了这一方天地。

　　细密的雨珠不断冲刷着大地，洗去满地的鲜血残骸，独留那小小的身影似被遗忘一般的……

　　静止不动。

　　“哪吒……”

　　“哪吒——”

　　满身狼藉的少女跌跌撞撞的跑来，似是跑的太急了，她噗通一声倒在泥泞的水坑里，溅了满身满脸，可她却没有在意。

　　身上酸软无力，站不起来，她便用手抓住地面，一下一下的，趴伏着前进。

　　“哪吒——”

　　终于，她到了女孩儿的身边，期待般的小心翼翼唤着女孩儿名字，可全身骨肉分离的女孩儿却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一样，没有半点反应。

　　再也，不会有反应了——

　　静默片刻后，杨婵终于崩溃——

　　“哪吒啊啊啊——”

　　少女抱着白骨淋漓的女孩儿，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声音嘶哑，悲痛欲绝；“是我害了你，终究是我害了你啊啊啊——”

　　如果不去救她，哪吒便不会与东海龙族结下死仇，也就不会有水淹陈塘关的这一幕，逼的小小的女孩儿自尽当场。

　　弃尸荒野。

　　杨婵痛苦的倒在地上，那一刻的绝望，心疼，自责如潮水般将她尽数淹没——

　　也不知过了多久，越发滂湃的大雨中，一道叹息在耳边蓦然响起；“看来贫道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徒然一惊，杨婵被唤回神智，她急忙抬头看去，只见那大雨中，自己的身前不远处，已不知何时站着一道人，那雨水还未落在他身上，便已经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挡住，再近不得。

　　正是那应五年之约而来的太乙真人，只是眼前这场景——

　　杨婵本就是心思细腻聪颖之人，现在事关哪吒，她更是不敢大意。

　　很快便从前几日的记忆中察觉到了此道人的身份，她不敢怠慢，声音因哭声而变成沙哑变调，在雨中隐隐的带上了一抹颤抖的音线；“请问道长是否就是哪吒的师傅，太二真人道长——”

　　“……”

　　杨婵不明所以，见那道人沉默不语，顿了顿又道；“太二……”

　　“……”

　　太乙真人很是艰难的开口；“贫道乃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是也。”

　　在说着那“乙”字的时候，还特意加重了少许音调，少女闻言同样沉默了一下，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现在不是该说这个的时候。

　　眼见那太乙真人面上似乎并无何不悦，杨婵便立即略过这话题；“真人乃是哪吒的师尊，神通广大，请您出手搭救哪吒，杨婵必将感激不尽。”

　　少女的声音慌乱急切，那太乙真人闻言却是目光一顿，但面上不显分毫。

　　杨婵？！

　　岂不就是那天庭长公主瑶姬的女儿？

　　如今与那个被玉鼎师兄救下的杨戬同为天庭逃犯的……

　　那人……

　　心中暗自思量着，但因着眼前哪吒之事，太乙真人倒也并未考虑太久，毕竟他今日此番是为哪吒而来。

　　况且说起来的话，他阐教与天庭也是向来不合。

　　眼见此处着实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太乙真人便道袍一挥儿，带着杨婵与哪吒瞬间消失在原地。

　　轰隆——

　　天际的闷雷带着闪电，那一瞬的陈塘关，风雨更大了。

　　…………

　　杨婵抱紧哪吒，站在云端之上，身边跟着脸色沉重的太乙真人。

　　她多次想要开口，可又怕打扰到了太乙真人的思绪，不敢吱声，虽对腾云好奇，但现下哪里还有心思分神去想。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太乙真人掐指一算，脸色顿了顿，转身便带着杨婵和哪吒回到地面。

　　脚踩上地面的感觉让杨婵有些踏实，环顾四周，只见这里松柏成荫，长得整齐，碧绿青翠的草地，甚至还能看见小动物在林间奔跑而过。

　　似乎，是在山上。

　　仿佛看出了杨婵眼里的疑惑，太乙真人手中浮尘一挥，口中道；“此乃华山。”

　　华山——

　　杨婵又是一惊，她之前还以为这便是那乾元山，虽心中疑问重重，但她现在哪里还能管的了这么多。

　　“真人，求你救哪吒她……”

　　说着便要跪下，但太乙真人手中浮沉一挥，拦住了她，只叹息道；“要救哪吒，其实难啊！”

　　难——

　　也就是说还有办法——

　　杨婵心中惊喜，脸色激动；“多谢真人大恩，只要能救哪吒，杨婵做什么都行。”

　　“先别谢贫道……”

　　那太乙真人摆手，摇头叹息；“先听贫道说完。”

　　“现下她的肉身虽毁，却并无大碍，可难就难在她的魂魄……”

　　太乙真人语气沉重了下来；“哪吒三魂七魄已散，好在还并未进入地府轮回，现在已被贫道重新聚集收起，但想要使之重新合在一处，却也并非易事，虽不知为何，但普通的凝魂之法对她而言显然并不适用……”

　　“真人还请但说无妨——”

　　太乙真人叹道；“想要将哪吒已散的三魂七魄重新聚集，就必须需要一样关键的东西，那便是，凝魂息壤！”

　　“凝魂息壤？！！”

　　杨婵敛了敛眉，目露不解。

　　“正是。”太乙真人道；“此乃三界之中凝聚神魂的至宝，此物万不可缺。”

　　“哪里可以取得，还请真人明示。”杨婵急道。

　　“三十三重天外天，圣人女娲娘娘之处，娲皇宫，还有——”

　　太乙真人语调顿了顿；“地府第十八层地狱深处——”

　　“……”杨婵眉心皱起。

　　太乙真人叹息道；“所以贫道才说难啊！”

　　毕竟，那两处地方，都不是可以随便前往的，即便以他大罗初期的修为，去了也很大的几率是，有死无生。

　　就更加别提只是初具法力，还未开始修道的杨婵了。

　　摇了摇头，虽对哪吒有些可惜愧疚，太乙真人也打算劝说杨婵放弃了，可惜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少女沙哑冷静的嗓音响起。

　　“真人不妨直言便是，对于杨婵而言，哪一边成功的几率会大上一些。”

　　“……”

　　太乙真人稍愣，甚至不用思考，便直言不讳；“两边都是死路一条。”

　　杨婵沉默。

　　紧了紧手中的哪吒尸身，再睁开时，神色不见放弃，反而是越发冷静了下来；“听娘说起过，女娲娘娘乃人族圣母，居住于三十三重天外天，闭门谢客，其间之路更是禁忌无数，凡是擅闯者，皆是有去无回。”

　　“而十八层地狱，更是鬼魂不能投胎，永远生不如死的无间炼狱，恐怖异常。”

　　杨婵闭眼沉思了一下，在睁开时，定定的看向太乙真人道；“请真人送我去地府——”

　　那声音却因着之前的痛哭变得沙哑的许多，可其中的倔强和坚定着实让太乙真人震惊，他忍不住问道；“为何要去地府？”

　　要说危险，比起娲皇宫来说，地府才是最危险的吧？

　　杨婵顿了顿，这才回答；“与其无法得上的三十三重天外天，无法见到女娲娘娘浪费时间，倒不如下地府，闯一闯那十八层地狱。”

　　这话倒也没错。

　　太乙真人叹息，这丫头好敏锐的判断，三十三重天外天，没有女娲娘娘的传召，除去那有限的几人，又有谁可以去得了。

　　他太乙真人自是不在此列。

　　“会死的？”

　　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真的，会死的——”

　　杨婵淡笑，明明此时狼狈不堪的模样，却偏偏带着自成一气的风骨，耀眼夺目。

　　她说；“我要救哪吒……”

　　“若是当真救不了，那一起死便是——！！！”

　　太乙真人终是无法可说。

　　面前这少女固执刚强的模样，倒真不像是那任性的瑶姬之女，若说像，大概也是像她的舅舅昊天吧！

　　纵然身处的阐教与天庭向来立场不合，太乙真人也不得不佩服起杨婵来，这少女着实是入她的眼，若是当真能回来——

　　太乙真人沉思着，其实杨婵也是，她还有一个原因并未言说，那就是不知为何一直在冥冥中有一个念头在阻止她前往娲皇宫。

　　来的莫名其妙的感觉，杨婵无法形容，可她选择了相信。

　　太乙真人并未沉思太久，她唤过杨婵，手指轻点在了少女的眉心，顷刻间，有很多东西纷纷涌进了脑子里。

　　真仙诀——

　　涟水剑法——

　　恍惚了一瞬，杨婵便被那信息惊呆了，缓了缓，她抬头去看太乙真人，欲言又止；“真人……”

　　“贫道要为哪吒重塑肉身，须要十日，十日后，送你入地府……”太乙真人叹了口气；“至于结果如何，便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杨婵俯身拜下，感激道；“多谢真人大恩，杨婵感激不尽。”

　　太乙真人不再言语，接过杨婵手中的哪吒，看着那毫无血色的稚嫩小脸，再次叹了口气。

　　是福是祸，命数天定，只有，尽力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