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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座下众将见状,无不露出担忧之色。

      竟在议事时睡过去了,陆尧低骂一声,心中气恼。

      气梦里缠了他整整一个月的女人,更气毫无对策的自己。

      他揉了揉眉心,终于开口,说了今日第一句话:

      “沈意去了扬州?”

      这还是议事开始时的奏报,早已议过。

      “是,向圣上说的是携妻回金陵丈人家,实则去扬州。有消息说,是在找什么人。”先前禀告的年轻幕僚忙起身,重新说了一遍。

      什么人这样重要?让沈意不惜在他班师回京时,离开京城。陆尧略略思索了下,吩咐道:“盯紧他。”

      接着便扬了扬手:“今日照旧安营修整,散了。”

      “是!”众将起身领命,依次退下。

      只有老将军黄盛慢腾腾起身,直到其他人都退下了,还留在帐中。

      “我没事,老将军不必担心。”毕竟是跟自己父亲出生入死过的老将,陆尧不得不多几分耐心。

      “若是没事,少将军何不找军医仔细看看?”老将军满脸担忧。

      陆尧气闷——

      总不能说自己已经找大夫看过了,丁点儿毛病没有,就是天天做噩梦,吓得睡不好觉?

      三岁小孩都不带这么丢人的。

      这怪梦从一个月前开始,当时他还在南疆,以为中了巫蛊,连夜把向来破事多的巫族一窝端了,只是从上到下拷打遍,也没问出什么。

      恰巧他的侄子、国师裴寂云游至南召,陆尧立刻将人绑来“镇魇”。结果这牛鼻子老道疯言疯语,说这是“前世情债”,提醒他今生偿还。

      “前世之事,与我何干?”陆尧觉得好笑。

      裴寂直摇头:“非也非也,若是与将军您无关,怎会黄泉碧落难忘,来生仍记挂?”

      “那要怪孟婆子玩忽职守,阎王爷治下无方。”陆尧嗤道。

      “非也非也,定是将军自己也不愿忘记那女子。”裴寂拈着长须摇头。

      陆尧没兴致探究前世今生。

      什么情缘孽债,他向来不信。

      于是恐吓道:“给我弄副去邪压祟的香。若是没用,你也不必当什么国师,我帐前还缺个灶头兵。”

      国师大人被比自己小十几岁的表叔拿捏住,含泪使出浑身解数,终于调出副“无梦香”,让陆少将军安稳睡了几晚。

      陆尧以为从此安眠无忧,便不再理会裴寂,甚至嫌弃他吃肉太多,浪费军粮。

      裴寂愤愤不平,干脆两脚抹油,溜之大吉。

      万万没想到,裴寂吹上天的“无梦香”,竟是越用越不中用。不过十日,陆尧又开始做梦。

      千篇一律的梦,偏偏每次都让他魂惊神伤。

      真是邪门他娘给邪门开门,邪门到家了。这样下去,没准他能成为大夏朝第一个因梦致死的武将。

      陆尧正思忖着,帐外卫官来报:“擒风求见!”

      片刻后,一身骑装劲服的擒风,押着骂骂咧咧的裴寂走进大帐。

      “擒风,我日你祖宗!松开,松开!”裴寂没溜几天就被擒风追上,之后便被迫星夜回驰,马背上颠到屁股开花,自然满腹怨言。

      “再晚点,能赶上我头七。”陆尧淡淡道。

      帐中瞬间安静了。

      “少将军!”黄老爷子登时红了眼睛。不仅为他与陆家多年的情分,更因他知道一位天生的统帅之才是多么难得。兵卒的性命前途,大夏朝的安稳,都系在二十出头的陆尧身上。

      “小表叔,这、这又是怎么了?”裴寂也紧张起来。虽然陆尧一向喜欢吓唬他,但他也总能被陆尧吓唬到。

      陆尧也不瞒着,当着黄老将军的面说了。只不过略去了梦境的内容,只说自己被梦魇缠住。

      黄老将军听了,反倒放下心。老人家捋着长须,一副过来人的口吻:“睡不着、多梦,这是火气太旺啦!少将军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常年呆在军营,免不了憋出毛病。此次回京,正该议亲娶妻,到时候阴阳相调,卧榻之上定无分神之忧……”

      黄盛是看着陆尧长大的,知他生性..爱洁,行军起居是能多讲究就多讲究,根本不愿碰军妓,是以只能劝陆尧快些成婚。

      陆尧听得嘴角微抽,赶紧将人打发走。

      黄老将军离开后,陆尧长腿一伸,搭在木案上,两手闲适交叉着,朝裴寂扬了扬下巴:“说说,怎么办?”

      哪里有点求人的样子。

      裴寂无语凝噎,他这小表叔,打小就牛逼哄哄,一点儿都不可爱,白瞎了承自其母的仙容玉貌。

      “解铃还须系铃人,”裴寂思索了一会,回道,“为今之计,只能先找到您梦中那位女子了。”

      *

      这日晚间,许家等人宿在一座二进小院。院子靠近码头,是前几年许家置办的产业之一。

      七七正准备歇息,张氏的丫鬟春兰过来,说太太请她过去。

      到了张氏屋里,冬青打起帘子,七七低头走进去,见嫡母也已摘下钗环,正斜靠在罗汉床上闭目养神。

      “母亲。”七七娇娇唤了一声。

      张氏怜爱地轻抚她:“乖儿,叶家二郎从京城送来些东西,你看看。”

      七七顺着张氏所指,走到桌案前。

      细花藤编的六角篮里,橙黄橘绿。一旁还有两匣书,四把丝绣团扇,数盒补品。

      张氏坐起身,言语间满是赞赏,“这孩子有心,瓜果挑的你爱吃的,书和扇子给你路上解闷。又怕单独送你不便,所以带上补品,以他母亲名义送我。”

      七七拿起一个饱满金灿的橙子,想起叶之洲清俊温和的笑容,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感动有一点,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于是默默不语,走回张氏身边坐下。

      “叶二郎确实是个好孩子,你觉得呢?”

      “可是,之前令伊那事,叶夫人定然对我心生厌恶.......”七七搪塞道。

      “这是小事,为娘离开常州前便同叶夫人解释清楚了。她是明事理的人,也很喜欢你。”张氏将七七搂在怀里,柔声问,“娘想知道,七七到底为何不情愿呢?”

      七七沉默了一会,终于说出心底话:“女儿害怕。”

      “害怕?”

      七七点点头:“只见过两三次,话也没说过多少,不明白他为何就非要娶我了。”

      “这世上好多夫妻,成婚前是一面都没见过的。”张氏叹息一声,不知想到什么。

      “可我不想去陌生人家里仰人鼻息,女儿想永远呆在爹娘身边。”七七眼圈酸热。

      张氏心中亦是难过:“我又何尝舍得你?只是一年两载,你总归要出嫁的。不如趁着我还能当家,快些谋划好,办好嫁妆。

      你爹是不能指望的,他以前疼你,可自打柳姨娘进门,变得什么样你也清楚。你大哥只当没我们这个家,你二哥心虽好,但见了你爹像耗子见到猫,不顶事。我真怕自己两眼一闭,没人替你撑腰。”

      “不,不是的.....”许七七最担心张氏的身体,又盼着爹娘和好,不由有些慌乱。

      张氏轻拍她的后脊:“七七呀,女人选夫君和做生意一样,该出手的时候就得出手。瞻前顾后,只会错失良机。”

      七七抿着嘴,漂亮出奇的眼睛映着烛火,仍有些犹豫茫然。

      张氏劝道:“叶家对咱们来说,已是最好最合适不过的了。这还是你自己争气,让叶家二郎铁了心求娶,否则我们还高攀不上。至于更高的门第、更有本事的儿郎,自然也有,你生得好,未必没机会。可是七七,男人再好,也得能拿捏得住,高攀太多,也不是好事。”

      “齐大非偶,女儿知道。”这点道理七七还是明白的。

      张氏长叹一声:“是啊,就像你英娘姨母......”

      说到这里,张氏顺口提醒:“你姨母家也有几个表兄,七七要拎清楚,规行矩步,万莫耽误自己。”

      七七点头道:“母亲放心,女儿心里有数。”

      张氏对她自然是放心的,此刻也不过随口一说,见她都懂,便不再多言,转而道:

      “叶二郎现下就在京城,等我们到了,必然会找机会拜访。七七,我如今只有两件事日夜牵挂,一是你英娘姨母,另一件更要紧的,就是你的婚事。”

      稍许沉默后,七七反握住母亲的手,认真道:“好,女儿知道了。”

      *

      抵京是在八月廿二这日晌午,秋老虎发威,午间日头格外毒辣。

      轿子到了镇国公府,从西角门进去。许延业是男客,下先轿去前厅。许七七和张氏的轿子则一直往里抬,过了垂花门去见府上女眷。

      陆三奶奶何氏已带着府上的媳妇儿、小姐到院子里等着了。

      何氏的丈夫,乃是镇国公陆钧的三弟陆钤。

      论理,张英娘是正经国公夫人,又是何氏的大嫂,掌家媳妇该是张英娘才对。但何氏是世家小姐,又比张英娘年长几岁,夫君还是陆老太太偏爱的幼子,自然更受老夫人看重。

      反观张英娘,家势寒微性子软弱,还没子嗣,丈夫常年在外,对她也不上心。别说掌家,府里好事轮不到她,黑锅倒是背了不少。

      此刻何氏站在屋檐下,虽有丫鬟撑着阳伞,仍被毒辣的日头弄得恼火,目光扫向翘首盼望的张英娘时,脸色就不太好看。

      陆尧还有几天就要回京,加上临近中秋,她忙得脚不沾地的,哪里有功夫迎接什么许姨妈?

      原本她连是问都懒得问的,拨个院子打发许家人住便算开恩了。哪知昨天陪老太太用膳时,竟被问可有准备好迎接远客。她惊疑不定,仓促解释了几句,结果老太太让她“上点心,别让亲戚笑话”。

      何氏怀疑张英娘和老太太说了什么,但又觉得张英娘没这个胆子,于是目光移到陆钧的小妾曹氏身上,怀疑是她搞的鬼。

      见曹氏和张英娘手挽着手,她心底冷笑一声,对张英娘更加不屑——

      没见过正妻把小妾当靠山,整天姐妹情深的。

      好笑。

      不管心底怎样编排,当张氏下轿时,何氏还是挂上矜贵的笑意,端庄走过去,与张氏略略寒暄后,介绍四周来迎接的陆府女眷。

      张英娘见到堂姐,话还没说,眼眶先红了。

      “慧姐……”她哀哀叫了声,想到幼时在堂姐庇护下的安稳日子,更是鼻子发酸。

      张氏又何尝不是?但到底年纪大,见过风浪,只将握着妹妹的手紧了紧。

      “七七呢?”英娘擦了擦泪,关切道。她总在信里听姐姐说起这个外甥女,一直想见见。

      张氏也正纳闷,七七平日嘻嘻哈哈,但正经场合是从不失礼的。

      于是她笑道:“在后面呢,这就过来了。”说着对春兰使了个眼色,让她快去看看七七怎么还不下轿。

      着急的何止张氏,轿子外的秋蝉和莺儿简直要急哭了。

      原来七七方才经过国公府的牌楼时,从轿子里望了几眼,一瞬惊悸后,心口便是难挨的痛,此刻还没缓过来。

      看着小姐指节发白,紧紧按着心口,莺儿又急又怕:“小姐,奴婢这就去禀报,让陆家帮忙找大夫!”

      “不可!”许七七叫住她。

      甫一上门就犯心疾,主人家该怎么想,尤其是陆府这样的地方。英娘姨母够不容易了,她不想再添事端,况且心口的痛感已经逐渐减弱。

      “秋蝉,你先过去。就说我坐得太久,腿有些麻了,这就来。”许七七掏出手绢,擦去额间冷汗,“莺儿你扶我,我已经不疼了。”

      秋蝉见主子脸色确实好了许多,又见春兰脸色不善疾步走过来,点头领命。

      何氏瞧着一个丰乳蛇腰、脸蛋勾人的女孩走过来时,不由愣了一下,暗忖:“难道这就是许家的女儿?长得着实漂亮,可看穿戴却不像,比张氏的气派差远了......"

      直至听到秋蝉回话,说“小姐”如何如何,她才意识到这不过是许家的丫鬟。

      一时间,她险些发笑:这个许家小姐,和她姨妈一样,是个草包。

      哪家小姐会把这样的骚狐狸放在身边当丫鬟?出嫁前在老子兄弟面前晃,给自己惹麻烦,出嫁后更了不得,安个狐狸精在自己男人枕边。

      不仅何氏,其他女眷也神色微妙。

  •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求支持,么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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