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梦》泽汐小鱼

1、驭梦

　　四岁，一个孩童玩耍的年龄，我却被关在历代“驭梦师”的寝宫里，学习如何驭梦。
　　驭梦。
　　驭梦师能在梦中预见未来，预见这个国家的兴衰存亡，为皇帝统治国家做最有力的支柱。
　　驭梦师，应无欲无求。

　　当五岁的我遇见十岁的他——
　　一切便改变了。

　　他是太子。
　　支身一人闯进我的寝宫，泪水还挂在脸颊上。
　　我被他吵醒，第一眼便看到他不欲为人知的一面。
　　“闭上眼睛！不许看！”他羞愤地叫道。
　　我乖乖地闭上眼睛，轻声向他道歉。
　　他便若无人境的放声痛哭。

　　第二天，他又来了。
　　这回没哭。
　　手上多了支蝴蝶形的发簪。
　　“送给我的？”
　　“嗯。”他迅速地把发簪塞进了我手里。
　　“谢谢。”我把发簪收进了柜子里。
　　“为什么不戴上？嫌不好看？”他有点恼。
　　“很好看。我不会弄。”
　　“哦。”
　　过了几天，他再次把我从梦中叫醒。
　　“都晌午了，你怎么还在睡？紫玉小懒虫。”他捏紧我的鼻子，逼我醒来。
　　“你来啦，我去洗漱。”
　　他忙拉住我，把我抱到镜前，十分顺手地为我梳起了髻，然后用那蝴蝶形的发簪固定住。
　　那是我看过的最漂亮的髻。
　　他走后，我宝贝地理好头发，慢慢躺下，生怕一个不小心弄坏了它。
　　第二天，他一早就来了。
　　我醒来，看着已经乱掉的髻，眼泪克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他吓得有点失措。
　　“怎么了？一见着我就哭。”
　　“乱了，乱了。”
　　“不怕不怕，有哥哥在这儿，每天给你梳，好不好？”
　　“嗯。”

　　这日，我是被恶梦惊醒的。
　　我焦急地等着太子哥哥的到来。
　　看着他完好无损地出现，我吁了口气。
　　“紫玉，怎么了？看着哥哥就叹气了？”
　　“我做了个梦。”
　　“什么梦？说来听听。”
　　“哥哥被人刺中了，胸口流了好多血。”说着，我的手便颤抖起来。
　　他赶紧握紧我不住颤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没事的，这只是梦，哥哥现在不是好好的？”
　　“不是梦，师父说，这是会发生的未来。”
　　他愣住了。
　　他从小就知道“驭梦师”在这个国家里的重要性，却不知眼前的可人儿，竟是下一代的“驭梦师”。
　　“好的，乖紫玉，哥哥回去会小心，绝对不会让自己流血，紫玉不要害怕了好不好？”
　　见紫玉一直紧抓着自己不放，一会儿要去参加国宴的太子本人，只好点了紫玉的睡穴，回了宫。
　　他相信驭梦师，更相信紫玉。
　　所以，当他参加完国宴，在回怡露阁的路上，遇上了前来行刺的刺客时，他没有慌张，潜在身边的影卫，迅速将刺客正法，他毫发无伤。
　　紫玉看到眼前无恙的太子哥哥，他哭了。

　　“哥哥，紫玉要好好跟师父学习，一定保护哥哥，不让哥哥受伤。”
　　“乖紫玉，哥哥也答应你会等到你出师的那天，等哥哥当上皇帝，就娶你做皇后！”
　　“嗯。”

　　一转眼，本代的驭梦师随皇帝的驾崩一并逝去，年满12岁的紫玉，正式继承了驭梦师的衣钵。
　　17岁的小皇帝却似乎忘记了儿时的约定。
　　紫玉却全心全意地用自己的力量保护着皇帝。

　　19岁的皇帝，决定下江南微服私访，出行之前，让驭梦师预见了一次未来。
　　一切正常。
　　他便去了。
　　可自从他走后，紫玉的心一直惴惴不安。
　　但梦里却什么也没显现。
　　后来，他安全地回来了，紫玉才放下了心。

　　20岁的皇帝，娶了位美丽的皇后。
　　紫玉伤了。
　　虽然他知道的，师父告诉过他，男子是不能做皇后的，驭梦师生生死死都是为了皇帝，不能被心中那一点点欲望所支配。
　　渐渐长大的紫玉，似乎了解了当年师父的痛楚，他也痛了，痛彻心底。

　　那是场噩梦。
　　有人行刺皇帝，怀有身孕的皇后保护了皇帝，却丢了自己的性命。

　　紫玉第一次说谎。
　　“皇上，今夜有人将取您性命，保重。”他命人传话给皇帝。
　　这些年来，他们一次正面地谈话都未曾做过。
　　皇后的事，他没有提及。

　　国丧。
　　皇后为救皇上被刺客杀死。

　　没有人来问他，反而让他害怕。
　　窗外的小雨逐渐转为大雨。
　　紫玉摒退了下人，走进了雨里。
　　只是静静地，站着。
　　直到脸颊上，已经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他终于放声大哭。
　　哭声被雨声掩盖了下来。

　　那之后，没有人怀疑过他。
　　他却越发的痛恨这样的自己。
　　他狠狠地在手臂上划下一条血痕。
　　想让自己永远记住自己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一步错，步步错。
　　他开始嫉妒，那些能够生活在皇上的眼前，为什么自己不能，为什么他们只能在梦中相遇。
　　他开始嫉恨。

　　一次次地预言，他一次次地忽略他人的生命。
　　直到手臂被划得满目疮痍，他才意识到——
　　疯了。

　　他无法做到师父的大度，无法做到师父的宽容，无法成为师父！

　　紫玉握紧了当年太子送他的蝴蝶发簪，悄悄去了皇陵。
　　在师父的墓前跪了许久，他才拿起蝴蝶发簪，对着自己的胸口缓缓地刺了进去。

　　皇上，又出现在梦里了。
　　他在对我笑。
　　别对我笑，她们都是我害死的，别对我笑，我是杀人凶手。

　　眼睛慢慢睁开，我怕，要见到师父了，他一定会责骂我。
　　是我的寝宫。
　　脑袋忽然停摆了。
　　摸上紧紧包裹着纱布的胸口，我更不明白了。
　　他出现了。
　　“你没死。”
　　要我还债吗？为什么不让我死？你是来亲自杀我的吗？
　　我害怕了。
　　手不觉地抓紧胸口，却抓住了伤口。
　　“亲点，都疼得咧嘴了，还这么不小心。”
　　看他把我的手拉进他的怀里。
　　我不住地颤抖。
　　“冷吗？”他一把把我搂入怀中。
　　我僵硬地摇头。
　　“紫玉，不乖哦，那么晚去皇陵，风吹了会生病哦。”
　　他突来的温柔，让我害怕。
　　我猛地把他推开。
　　跌跌撞撞地下了床，跪在他的面前，不敢再抬头看他。
　　“紫玉，你这是做什么？”
　　“皇上，请赐紫玉一死！”
　　“紫玉为何要死呢？”他的话峰一转，声音阴冷了些。
　　“紫玉……紫玉……”怕了。
　　“紫玉怎么了？”
　　“紫玉是杀人凶手。”
　　“紫玉有杀过人吗？”
　　“有……皇后救驾，遇刺身亡，紫玉预见了；兰妃遇刺身亡，紫玉预见了……”
　　无数鲜活的人就在我的嫉妒下香消玉殒。
　　“她们都是甘愿为朕而死，紫玉何罪之有？”
　　“紫玉，驭梦，应为救人，却因此害人，求皇上赐紫玉一死。”
　　“你手臂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话题一转，紫玉呆了下。
　　“每害一人，紫玉便记上一笔。”
　　“真是个笨孩子。”
　　身子突然被提起。他再次将我搂入怀里。
　　“她们都是跟朕合演了一场戏啊。”
　　我一怔。
　　“她们没死，一切都是我联合她们演的戏，做给大臣们看的。
　　“你的梦即为未来，所以我就想，要让可爱的紫玉做皇后，不下点狠药，这些个大臣们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在娶她们之前，我都有跟她们交代原因，她们要愿意，就留下，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你的传话，我看出来了，你嫉妒了，你知道吗？那时我是高兴的，因为你还是那个一心一意为我的紫玉。”
　　“我知道你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寝宫里不时传出的哭声，我也听着，你知道吗？我有多少次，忍不住想冲进去，抱着你哄你，逗你开心，可我不能那么做。我想让你永远开心，做我的皇后。”
　　“她们没死？”
　　“当然，你梦到的就是我做出的未来，她们现在可都快活地过着自己喜欢的小日子呢。不信，下次带你去看看。”
　　我没有杀人。
　　一下子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我渐渐闭上了眼睛。

　　醒来，便被告知，皇上要举行封后大典，而皇后就是我。
　　我永远记着师父的话，男子是成不了皇后的。
　　他为何要这么做？
　　封后大典上，大臣们无一例外的堆着一脸苦笑看着殿上的皇上和皇后。
　　右丞相祝完了冗长的贺词后又补充了一句：
　　“诚蒙皇后不弃，如此克妻的皇上总算也有了个归宿，老臣放心了。”
　　我笑了。
　　皇上却一脸无辜地回道：“右丞相，您这不是笑话朕嘛，不过，爱卿所言不假，”他转头对着我道：“朕幸得皇后不弃，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皇上与皇后，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右丞相的一席话，点醒了在场众人，却无一人点破。
　　大家都明白了。

　　后记：
　　要有个继承人？
　　这简单，找某王爷借个儿子来不就行了？
　　虽然掰得邪忽了点，但重在参与，把小鱼午睡的梦付诸成文才是重要的。
　　话说，周四午睡时睡得并不安稳，两个小时间我醒了三四次，竟然做了两个梦。

　　此文系2009年8月14日3：18写作完成。
　　文字什么的，没细细嚼，先发上来再说。等有空了再嚼嚼去。
　　早晨八点半不知道能不能起得来，开六个闹钟叫，实在不行，去单位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