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日月》陈之酒

1、第 1 章 再遇

　　“宁川快尝这个酒，特别好喝，喝点没事的”此时赵樾手上拿着两杯酒，顺手递了一杯给江宁川。
　　江宁川有些犹豫拿起那杯酒喝了一口，好辣，他被呛了一口。赵樾嬉皮笑脸地看着他，“好喝吧，多喝喝就练出来了”说着他拿着高脚杯，喝了起来。
　　“你还记得自己还没成年吗？少喝点吧，被叔叔看见你又要挨打了”
　　“没事，他今天没空管我，况且我只是尝尝，这可是好酒”
　　今天是赵樾的爸爸赵铭遇的生日宴会，江宁川并不喜欢这样闹热的场合。赵樾也知道江宁川不喜欢这种场合，但是这几年的江宁川越来越沉默寡言，他不能看着他这么沉默孤僻下去，所以才趁着爸爸的生日宴会，拉着他玩玩。
　　赵樾和江宁川在角落里的沙发聊天喝酒吃东西，赵樾突然眼睛一亮，站了起来，朝不远处的人挥了挥手，“赵旗哥赵旗哥这里。”
　　赵旗是赵樾舅舅的儿子，也就是他表哥，虽然两人相差九岁，但是关系很好。最近赵旗大四毕业了听他说他们要把国外的公司发展到国内来，这还是赵旗回国两个月第一次见表弟赵樾。
　　“你们怎么在这个角落里”赵旗走近了问道，今天这个生日会，和他们俩同龄的孩子不少，其中也有不少赵樾的朋友，赵旗有些奇怪赵樾为什么在这个角落里玩。
　　“这个角落是看美女的绝佳位置，当然要在这里。”
　　“玉承哥好久不见”赵樾向走在赵旗旁边的贺玉承打招呼，“来我给你们介绍介绍”说着一把揽住江宁川的肩头“这是我好兄弟江宁川，玉承哥是赵旗哥的朋友”。
　　“赵旗哥，玉承哥”江宁川很有礼貌地打了招呼，两只手却微微握紧，他一年前见过贺玉承，但他不敢肯定别人还记得他。
　　“看什么美女，宁川比你还小一岁吧，别把他带坏了”又看了看他们面前的酒杯，“你还敢教唆他喝酒，回头我告诉你爸收拾你”
　　“赵旗哥，樾哥只是拿了杯酒让我尝了一口”江宁川抿唇乖巧地说道，他还真怕回头赵樾被打了。
　　站在一旁刚刚只嗯了两声的贺玉承，突然插话道“小孩子喝酒可不好”。
　　“是是是，您二位教训的是，我以后再也不带这孩子喝酒了”赵樾也觉得自己特怂。比起自家表哥赵旗他还真有点怵贺玉承，明明贺玉承也没对他干个什么。
　　江宁川看了一眼贺玉承，辩解道“我不会学坏的”。
　　贺玉承看着也他这个样子，轻轻嗯了一声。
　　“那行吧，你们玩，我们还要过去应酬，小孩子真是好”赵旗有些羡慕地说着。
　　赵家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大，因此宴会上多是商政界的重要人物，少不了熟人寒暄，不熟的人嘛寒暄两句也就认识了。
　　等他们俩人走后，俩人又无所事事的待了一会，期间有两个人来约他们出去玩，因为江宁川不去赵樾也没去。
　　看着赵樾又接起约他出去玩的电话，江宁川看了看时间说道“樾哥你去玩吧，我去跟赵叔打发个招呼就回家了，外婆还在家等我”
　　“好兄弟，那你记得让我爸安排个人送你，哥就先走一步了”赵樾于江宁川是友也是兄长，以前赵家和江宁川是一墙之隔的邻居，俩人天天厮混在一块。四年前江川宁九岁时，他爸妈相继出事，江家别墅被收回，赵家也随之搬家。赵樾虽然平时看着吊儿郎当，贪玩，但和他爸爸一样都是重情重义的，时常陪着江宁川玩，把江宁川当成亲弟弟一样照顾。
　　江宁川在宴会厅找了一圈，终于看见了赵国州。正在和赵国州夫妇聊天的两个年轻人就是刚刚见过的赵越的表哥赵旗和贺玉承。
　　江宁川走上前说“唐姨，赵叔有点晚了，我要先回去了”
　　“宁川，赵樾呢？不是让他陪你吗”唐心梅看见江宁川一个人，皱眉问道。
　　“是我要回去了，樾哥才和朋友一起去玩去了”
　　“还是宁川乖，赵樾经常在外面鬼混”说着唐心梅摸了摸江宁川的头，慈爱地说着“要不今晚就别走了吧，去我们家住几天，我看着你又瘦了”。
　　“是啊，宁川你好久没来我们家住了，趁着现在暑假小住几天吧，明天我去把你外婆接来”赵国州说道。
　　“不了，赵叔唐姨，外婆这段时间身体不太好，我还是要回去的”江宁川心情又黯淡了几分。
　　去年，外婆周向红被查出来患有肺癌，庆幸的是早期，动了手术，医生说至少还能活五年，心态好的话十年八年都不是问题。可能是周向红年纪大了，刚动手术一年，现在病情又有些反复。
　　“那改日我们去看望你们，宁川乖，也别太担心，有什么事给我们打电话知道吗？”唐心梅也是看着江宁川长大的，早就把江宁川当成自己半个儿子疼惜，“那我安排个人送你回去”。
　　江宁川垂着眸点了点头。
　　“赵总，我正好也要走了，我送他吧”贺玉承低沉的嗓音响起。
　　几个人都同时看向他，都有些讶异，毕竟这种事情安排一个司机就可以了，
　　“这...太麻烦贺总了，我安排一个司机送他就行”赵国州几人都有些讶异，贺玉承能来参加他的宴会已经给了他面子了，现在还主动说要送宁川回去，他看着也不像有闲心和闲情的人。
　　“之前和这个小朋友见过，送他一程没事”
　　“噢，宁川你认识贺总怎么不早说，那就麻烦贺总了”唐心梅讶异道。
　　“你们之前认识啊...那宁川你就跟着这个哥哥回家吧”，赵旗想说他们俩刚刚完全像不认识一样。
　　虽然大家都有些好奇俩人在哪里见过，但是明显贺玉承并不打算继续说下去。而江宁川本人也有些惊讶贺玉承还记得他，随即回答他们“嗯，见过，之前没来得及说”，也只是见过一面而已，但是他也不打算多说。
　　“赵总，生日快乐。那我就走了”说完向宴会门口走去，江宁川打了声招呼跟了上去。
　　宴会大厅在三楼，两个人坐电梯下负二楼，在电梯里面贺玉承打破沉默，说他长高了，江宁川不知道说什么随口嗯了一声。
　　江宁川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年前，那段时间外婆周向红被查出有肺癌，需要手术。江宁川很害怕这场手术夺去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的生命。
　　就在他外婆要动手术的前两天，他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到了他爸爸妈妈的墓地，他靠着墓碑无声的控诉。他时常在想他爸爸妈妈自杀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他一个人在世界上怎么活。可是已经没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了。
　　眼泪一直在眼眶打转，最终还是顺着他的脸颊落到了地上。
　　那天是贺玉承母亲的忌日，他当天早上从国外飞了回来，同样也是在墓地待了很久。似是应景般细细密密的雨从天上飘了下来，拉醒了他的思绪，他从最深处的墓地往外走，墓园很大很静几乎空无一人，他看见有个小男孩蜷缩在墓碑前，应该是在哭。
　　或许是看那个快被淋成落汤鸡而毫无察觉的小男孩可怜，抑或是此情此景触动了他某根神经，使贺玉承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那个小男孩就是江宁川。
　　江宁川知道在下雨，可是他也不想离开，他想多陪一会爸爸妈妈，直到有人来到了他旁边对他说，“小弟弟，下雨了该回家了”。
　　温柔的嗓音剥离了他几丝悲伤，他抬起头，脸上不知道雨水还是泪水，用着发红的眼睛有些警惕地看着这个并不认识的陌生人，摇了摇头。
　　贺玉承继续道，“今天我也是来看望亲人，就算我们很难过，可是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是不是，不然他们在天上也会伤心。”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因为是七月份倒也不冷，可是淋久说不定还是会生病。
　　江宁川看着眼前这个比他高很多的哥哥，因为淋了雨头发和衣服半湿，却不见他有半分狼狈，眉毛上翘还挂着雨珠，正目光真诚地看着他，不安感消失。
　　于是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想站起来，可是腿麻了，眼前伸出一只骨节分明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搭了上去，随即被对方一拉便站起来了。
　　江宁川还不到贺玉承的肩膀，俩人皆沉默的往墓园外走，偏僻的墓园外的公路上只停着一辆车，而这孤零零的车突然被解了车锁。
　　江川宁闻声，看见贺玉承手上拿的车钥匙，明白这个哥哥要驾车走了，“谢谢再见，我．．．我等公交回去”。
　　江宁川说着想跨步往公交站牌走，虽然公交车班次很少，但是这里是郊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回城里。
　　“我送你回家”说话间他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示意江宁川上车。
　　江宁川愣了，湿漉漉的眼睛又有了些防备，据说最近很多人贩子，女孩子卖去大山深处给人当媳妇，男孩子的话就弄残废了，到大街上要钱，要不到的话就会被毒打。虽然眼前这个年轻的哥哥看着并不像人贩子，但是他作为一个陌生人也太热情了，于是说道“不用了谢谢”。
　　贺玉承看着他眼中的惊疑，无奈地说道“小朋友你看我像坏人吗？”
　　两个人默默地在雨中对视了一会，江宁川回了两个字“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