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变成回忆》日见莲

3、第 3 章

　　CHAPTER 2
　　SIDE A- Do not wake me up

　　在充满八零年代特色的入学典礼完毕的时候，年级主任接过校长大人的话筒开始了第二轮的催眠训话，话题围绕新生们即将进行的军训。
　　随后头发呈现地中海风格的主任大人大手一挥，让各系的新生回自己系的老窝等待班主任“认领”。
　　204的四只自然已经很团结的一排坐在教室的后排。
　　“不晓得我们老师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欧汉声托着腮帮子眼神对着敞开的门放空。
　　“我只乞求不要是更年期的大妈或大叔。”帅DD灏明十分虔诚的双手合十闭眼祷告。
　　“呵呵，那看来能满足你哦。”马可抽着嘴角笑。
　　“哦？小马哥哥，你有内部情报？”灏明推推马可。
　　“是嘛？快点，你的内部情报在我们班主任进来之前尚存在一定的价值，快抓紧时间！”田源的痘痘都跟着兴奋起来。
　　“嗨，你们也太那什么了……”马可有些郁闷的噘嘴，“此人系出母校，也就是本校，在麻省理工取得博士学位后荣返母校任史上最年轻的教授。”
　　“忒抽象了。”田源拍了下大腿。
　　“好吧，那我来点具象的啊，此人男性，身高174……”小马话还没说完，一身材中等鼻梁上架黑框眼镜白衬衣牛仔裤白净脸上留小胡子的男士风度翩翩进了教室。
　　“咳，来了。”

　　刚才还叽叽喳喳的教室一下因为某种气场的影响变得暂时鸦雀无声。

　　“恩，感谢各位同学的及时消音。”前面还藏在眼镜后的柔和眼神突然进化，如利刃般扫视完整个教室，“鄙人姓汪名涵，很荣幸将从今天开始担任贵班的班主任兼建筑城市规划的主课老师，为务求我们在未来的四年内可以合作愉快，我希望今天选出我们班的代课长作为彼此沟通的桥梁，那么，有谁自告奋勇愿意担当这座抽象的建筑呢？”
　　呃，还没反应过来的同学在下面面面相觑，瞧这跳跃性思维的，才第一天就要选班长，大家都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大家都在小声议论，只有欧汉声趴在课桌上愣了神，汪……涵……？这个名字为何这般熟悉，可是一下又想不起来这张脸。
　　“请注意，我说的是代班长，因为在军训期间必须有人来做这项工作以维持我们这个班级的正常运作，而两星期后，也就是军训结束，我们将举行民主选举，因此如果有人愿意自荐来作这个代班长，他势必将有更多的机会在同学和老师面前展示自己的工作能力，我相信……各位都是高级灵长类动物中的佼佼者，不用我多说，那么是否有自荐者？”
　　一下子底下炸开了锅，但多数人还是观望为主，这边坐汉声和灏明中间的马可忽然举了手。
　　“老师，我自荐。”于是四周又重新安静，大家目光齐刷刷看向其貌不扬的马可。
　　“哦？”汪涵推了推眼镜，“那么请这位同学到前面来为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以及，自荐宣言。”
　　204的兄弟们怀着悲壮的心情目送马可挺起小胸脯英勇就义。

　　“同学们好，老师好，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马可，马可波罗的马可，和大家一样怀揣着梦想来到了这所学校这个专业，在下面两个星期里，希望我有这个荣幸为大家服务。”说罢，还特绅士的鞠了个90度的躬。

　　“靠，这家伙又在演了，敢情这回演的是人民公仆焦裕禄……”田源低着头闷出一句。
　　欧汉声听了田源的话立即噗了出来，很不幸，由于整个身心还在假期中没有收回来，这声噗被大家都听见了。

　　“那位同学，对，就是那个黑黑的同学，”汪涵点到了妄想躲进课桌的汉声，“请问你刚才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抑或是，想和马可波罗先生展开一番公平的良性竞争？”
　　台上马可内心翻了个白眼，咬了牙心想臭小子你要扯我后腿我就用油漆把你刷白色的！
　　欧汉声有些呐呐的站起身来：“老师，我我……我对这位瓷砖同学没有意见。”
　　“那就是想要加入公平竞争的行列咯？”汪涵一句话完了立即接着讲，完全不给对方辩解的空间，“非常好！老师和大家一样，反对一言堂，竞争班干部，让同学们来选，来来来，上来为大家做自我介绍。”
　　欧汉声此刻内心有一千一万个不乐意，却也无可奈何的起身，内心把田源脸上的痘痘君诅咒了一百遍，慢慢挪到马可边上。

　　“恩，我叫欧汉声，欧洲的欧，汉朝声音的汉声，很高兴能和大家成为同学，希望在未来的两个星期里和马可同学一起为大家服务。”于是深深一笑，嘴角扬起，顺便使了个眼色给马可，立即引来为数不多的女声的惊叹。
　　“哇，笑起来还蛮帅的耶……”诸如此类。

　　汪涵露齿微笑，伸手拍马可和汉声的肩：“那么，辛苦二位了！稍候去学生会办公室跟辅导老师领军装发给大家。”

　　然后欧汉声仿佛看见未来两个星期自己做牛做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模样，有种美好生活顿时破碎的惨烈。
　　呜呜呜……我讨厌政治，我讨厌权力……我只想要自由自在啊……我是小老百姓……

　　SIDE-B-TRACKING LETTER

　　钱叔叔载着我和我整理完的父亲的物品回到我下榻的酒店。
　　我婉言谢绝了叔叔的晚餐，因为有更重要、更吸引我的事情要做。

　　小箱子里存放的是我在父亲抽屉里找到的手札、笔记，以及一叠信件。
　　我把它们摊开放在地毯上，牛皮纸封面的笔记拿在左手，右手是一叠行文一致，贴上邮票却未盖邮戳的信封。
　　屏住呼吸，打开看起来最残旧的笔记本，翻到第一页。

　　1998年8月17日
　　星期一
　　热死人了，下午班主任出现了，面熟……
　　习惯性的趴在寝室床上写日记，不过高三后已经懒了很多，偶尔才会写，但不管怎样，都是富有纪念意义的一天啦。
　　都怪小马哥，都怪痘哥，还有可恶的胡子班主任……在告别小学以后我再也没有担任过班干部，对权力的欲望早就下降到零了，现在竟然要去竞选班长，真是疯了啊我……
　　而且这件事竟然被来寝室串门的钱枫知道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回家，刚才接到老妈电话她老人家都合不拢嘴了。
　　唉，与其让她失望，还不如不要给她希望呢。
　　烦，不过大学里美女果然如云啊，好啦，和大头枫去冲凉去了。
　　ps，学校的伙食真的不错。

　　犹豫着是否要继续看下去，虽然是抱着想要了解父亲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的想法，但未经当事人同意随意偷看对方的隐私总有些心虚和理亏。

　　正左右为难着房间的电话突然响了。

　　“涵雅。”
　　“啊，妈妈。”
　　“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那个，可能还要呆一段日子，我发现我很喜欢这里。”
　　“如果事情办完的话，尽早回来，学校也快要开学了呢。”
　　“是，我一定在学校开学之前回家。”

　　挂了电话，合上笔记本，突然觉得自己对血液里流着的另外一半，完全的不了解，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肚子也叽里咕噜叫了起来，撸了把头发决定下楼先填饱肚子。

　　这个城市也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快餐食品，拉面汉堡披萨，找了家路边摊，因为在因特网上查了一些自助游心得，很多美味地道的当地食物还是应该要去路边摊才可以吃到，吃着叫做“麻辣烫”的食物，虽然被辣出了眼泪鼻涕，可是一想到父亲就是在这样一个地方出生长大，莫名其妙就有些感动。

　　父亲，无论是酸甜苦辣，这样才是人生吧。

　　CHAPTER 3
　　SIDE-A-Do not wake me up

　　军训风风火火的展了开来，汉声和马可接到任命的第一秒就想到了自家兄弟，扯着田源灏明去搬军训用的军装，偏偏又因为俩人都是204的，所以要发扬风格等其他同学领完才能领人家挑剩下的。
　　“唉，还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我们这儿却是两人得道，另俩遭殃……”田源和灏明捧着被大家挑剩下的军装，摇摇头叹息着在寝室里换装比划。
　　马可打着哈哈：“哇，帅哥不愧是帅哥，这样丑的衣服穿到灏明身上竟然还是无法掩盖你的美丽，啧啧，田源，你啊，就只能怪自身硬茧设施不过硬，就别怪衣服难看了啊！”
　　“你穿你的，别光说我啊！”田源指着马可喊，“我说你哪根筋不对，要竞选班长，别告诉我你就是传说中的权力至上分子。”
　　“嘿嘿。”马可笑得一脸“你再损我我也不跟你急”的表情，碰了下汉声的手肘，“刚老师叫我们吃完晚饭去教师宿舍找他去呢，你好了没？”
　　“噢？”汉声放下自己那套军装，摇摇头，“唉，这衣服袖子都快赶上水袖了，我怎么就那么背啊，怀揣着对大学生活的美好向往，结果就被拉下了水深火热里……”
　　“哎呀，你这才进大学第一天呢，别这么快希望就破灭了，走啦走啦！”马可不由分说的拿起帮班主任预留的军装拖起汉声就走。

　　教师宿舍大楼正在学生宿舍大楼的后面，在门卫处给班主任挂了电话得到许可才被放进去，上下还有电梯乘。
　　“哇，你说会不会夸张了点啊，电梯耶。”马可按下7层，惊叹了一下。
　　两人打闹了一番，电梯缓缓停下。
　　“704，就这间。”马可敲敲门，汉声突然紧张了起来，清了清嗓子。
　　“来了。”门打开，正是穿着白色T恤和深蓝色沙滩裤的汪涵，屋内收拾的特别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本来汉声打算参观完班主任宿舍以后回去卖点相关诽闻，环视了一圈竟然找不出毛病，有些垂头丧气的坐到沙发上。
　　“哎哎，洗澡了么？”汪涵突然发话，把汉声和马可赶到一边，拿了块毛巾铺上白色的海绵沙发，然后才做了个“请坐”的姿势。
　　靠，我们很脏吗？汉声内心出离愤怒，从马可手里拿过军装丢到沙发的扶手上，歪着脑袋一副杠上的表情。

　　“咳……”这下轮到汪涵不好意思了，“哎呀抱歉抱歉，看我这毛病就是改不了，洁癖洁癖，让两位受委屈了。欧汉声别这么看我呀，人谁没点毛病啊？像我这么完美的人有那么点点小小的毛病又不危害社会公共安全的，而且还是对环境有好处的，你们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嘛。”
　　“是是，老师你说得没错，瑕不掩瑜嘛。”马可笑嘻嘻。
　　“小可同学真会说话。”某人得意洋洋翘着胡子。
　　“那也是迫于某人淫威之下啊……”欧汉声才出口就被马可捅了一下外加眼神警告，对于对方毕竟是自己班主任掌管主修课程生死这回事当然有觉悟，但是他总觉得这个老师好像就是在挑战或者“调戏”他们的底线，虽然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好在汪涵好像也没有揪住不放的意思，在简单交代了一下工作以后就下了逐客令——特赦令。

　　于是欧汉声和马可赶紧溜。
　　“哎？老师，这个储蓄罐很特别啊……”
　　朝门口的方向摆了一个小立柜，一个圆形的储蓄罐抓住了汉声的眼球，那个是……
　　“人家送的。你们走好不送啊。”老师却含糊其词。
　　切，你以为我愿意多呆啊。汉声忿忿的用力开门，马可在后面小心翼翼的带上门。
　　“汉声……我说，里面那人好歹也是我们的师长，你稍微将就一下呗……虽然这人脾气的确不咋的……”马可勾住对方的肩膀，好说歹说。
　　“恩知道啦！我知道。”某人却心不在焉的答应着，不知道有没有真的知道。

　　出了教师大楼，和马可依旧没个正形地走在学校里，突然腰被掐了一下，虽然下手不重，不过那是自个儿的敏感地带，忍不住就想骂娘，结果掉头一看，原来是钱枫。
　　“喂，你找打啊，碰哪里呢？”汉声一脸臭臭的。
　　“干吗呢？心情不好？”钱枫看他脸色不善，忙堆着笑脸拍一下汉声的背。
　　“哼，还不是摊上了倒霉的班主任。”撇撇嘴角，表示内心的鄙视，顺便扒拉下大头的手。
　　“别生气啦，不是听说你们班主任超牛的嘛，史上最年轻的正教授啊！”钱枫摸摸鼻子，十分不解。
　　“什么教授啊，什么牛啊，小气，有病，又麻烦！”名号果然是给外人听的，欧汉声摇着头。
　　“哎呀，牛人谁没个毛病啊？”马可忍不住帮老师说句话。
　　“好了好了，不要再提他了好不好？”
　　“恩，不提了。”钱枫使个眼神给马可，“对了，汉声你参加文艺汇演不？”
　　“哦，你是说军训闭幕式的汇演吗？”
　　“对啊，我想看你跳Michael Jackson的舞啦！”大头两眼放光。
　　“哇，汉声你会跳舞？”马可立即一脸的崇拜。
　　“哎哟，再说好了，反正一个系至少要一个节目嘛。”欧汉声淡淡的回答，脑海里想起了刚才班主任交代的关于闭幕式出节目的事。
　　“恩，那晚上打篮球去吧？”
　　“好啦，走！”汉声的表情终于露出了微笑。

　　那晚，汉声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个很多年不见的朋友，梦到小时候住在楼上的一个大哥哥，带着钱枫和汉声到处捣蛋调皮，几乎成了他们小区的小小恶霸，家长见了就头疼，什么花样都想得出来，后来大哥哥因为家里的原因全家搬走了，汉声为此还哭闹了一个星期；梦到一半，大哥哥转头，再回头的时候脸就变成了胡子班主任的脸，活活把汉声给吓醒了。
　　“什么嘛……”心有余悸的擦着额头不知道被吓还是被热出的汗。

　　因为害怕被同学耻笑，老妈塞在行李中的防晒霜和美白霜还是没有用，两个星期的军训下来，欧汉声对着寝室洗手台的镜子张嘴一笑，就看到自己的一口白牙，脸上几乎黑得发亮。好在军训时穿的军装是长袖和长裤（好在？也许吧……）身上的皮肤倒是反而白了回来，钱枫在浴室里狠狠嘲笑了汉声一把。
　　“钱枫你这样都晒不黑你完了……你根本就不是黄种人。”汉声咬着牙齿反击。
　　钱枫笑嘻嘻的用湿毛巾甩向汉声，两个大男生在浴室的更衣室边穿衣服边玩得不亦乐乎。
　　“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一个声音冷冷的想起，欧汉声连忙回头看，竟然是自家讨厌的班主任。
　　“老师……”通过两星期的相处，已经彻底的领教了自家教授的毒舌，要想逞口舌之快只会增加日后的痛苦，欧汉声已经彻底放弃了。
　　“恩。明天据说你跳舞？”汪涵套上T恤和沙滩裤。
　　“是啊。”
　　汪涵打量了换上衣服的汉声一眼。
　　“你可晒得够黑的。我是说脸。”
　　“没办法，我又不是小白脸。”汉声原意是想说钱枫的小白脸，结果抬头赫然看见汪涵黑胡子衬托下白花花的脸和胳膊，哑然。
　　“你还跟我杠上了是吧？”突然的，汪涵不怒反笑，汉声还以为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好好，你唯唯诺诺的样子我不习惯，还是和我叫板吧，别学马可。”
　　说罢，潇洒的拿起脸盆出了浴室。
　　剩下汉声愣在原地。
　　钱枫换好了衣服，拎起塑料篮子：“你们教授人挺有趣的呀。”
　　“有趣？我看是诡异吧……”汉声回过神来，甩甩湿湿的脑袋，夹着拖鞋回寝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