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初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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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红的夕阳半掩在海面上，彤云密布于天际之间，犹如鲜红的幕布倒挂在空中。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只余朵朵浪花在沉浮，海汐一波波地冲刷着海岸，留下被打湿的沙砾在霞光下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
纱纪一身黑色的长裙站在海边，海水漫过她的脚踝随后又退回去，而她浑然不觉地看着远方落下的太阳，看着那遥不可及的故乡。
“纱纪。”
耳朵轻颤两下，纱纪转过身，看见了许久未见的……同伴？还是朋友？
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形容，黑色长裙的少女呆愣了一会，才犹豫地开口。
“阿桃？”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阿桃缓步到纱纪身边，陪着她一起看夕阳西下，两人并肩而立，谁都没有说话，但却丝毫不显得尴尬，反而有着旁人难以插足的默契感。
阿桃听着海浪翻滚的声音，一层又一层，思绪逐渐飘远。
距离上次再见已经过去很久了，阿桃是在两百年前认识纱纪的。
没有现在突然拔高的科技所带来的便利，那时的人们还住着木造的房子，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
同样是在海边，同样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她瞧见了那个孤独的、茫然的少女。
有那么一瞬间，阿桃从少女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于是她也像现在这般，站在少女的身边，也不说话，就陪着她看完那场日落。
一次，两次，三次……渐渐地她们也熟悉了起来。
她知道了少女名字叫纱纪，知道了她来自很远的星球只是因为一场意外流落到了地球，也知道了她在等，在等她的家人带她回家。
就像是为了公平，阿桃也将自己的事情说给了纱纪。
于是，少女知道了身旁陪她看日落的女子活了很久很久，知道了她的故乡也不在这里，知道了她也在等，等一个说不定不会再回来的人。
多相似啊，殊途同归的经历让两人迅速的相识再到相知。
关系好的时候阿桃时不时还会带着纱纪回神社里住一晚，而纱纪偶尔也会拿着笛子给阿桃吹奏来自她故乡的曲子。
阿桃看着眼前的太阳怔怔出神。那么是什么让她们后来又分开了呢？
……是故乡啊。
一百年前的某一天，阿桃陪纱纪看完日落后，少女突然说她感觉到信号发射器的地方了，她想去找。
那时她还愣了好一会，才开口：“那就去吧，回家了也要记得我啊。”
刚刚开始她还陪着纱纪找过，只是几次之后纱纪说不用麻烦她了，她才没有再继续跟着，而是等在她们相识的那个海岸。
起初纱纪还会回到岸边，等她们一起看完日落才再次离开。
后来，渐渐的少女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而她在独自一人看完几场日落之后，也渐渐的不再去那个海岸了。
太阳已经完全没入海岸线，银月也悬挂在了天上。
阿桃恍惚间发觉，也许不是纱纪没有再回去，而是她很久没有再来这里看过了。
她侧过身看见纱纪离开的背影，心里突然的慌了一下，旋即她叫住了她。
“等一下！”
黑裙的少女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疑惑地看着阿桃。
“纱纪……”阿桃对着昔日好友的面容迟疑了一会才继续开口，“你要不要，和我去神社看看？”
纱纪摸了摸胸口金色的笛子，好半响才回答。
“好。”
闻言，阿桃不由得莞尔一笑。她顾及好友被海浪浸湿的鞋子，走路回去会不大舒适。
于是她拉住纱纪的手，化为一道光带着她悄然离开了海岸。
那天从迪迦之地回去后她想了很久，不知不觉间又来到了这里，但是好在，她回来了。
她重新拉住了她的好友，也拉住了她岌岌可危的情感。
将自己囚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啊，终于鼓起了勇气，它试探性的伸出了柔软的翅膀，摸向笼子外的空气。
[谢谢你，真角先生。]
……
远在TPC远东基地GUTS司令室里值班的大古，突然‘听’到了一道轻柔的女声。
[谢谢你，真角先生。]
声音里带着真诚的，喜悦的感激。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能帮到别人就太好了。
大古下意识地笑了笑，手抚在胸口。
[迪迦前辈，渡边桑很坚强呢，没有别人帮忙，她也可以自己走出来的吧。]
理所当然的，大古并没有得到回应。
坐在隔壁的丽娜一脸好奇的看着大古。
“大古，你到底在笑什么啊？”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的大古心里一紧，有些慌乱地摸了摸后脑勺。
“啊哈哈哈，没笑什么啊丽娜。”
“是吗？你今天晚上很奇怪哦。”丽娜将信将疑地说道。
不过既然大古不愿意说她也不会勉强，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纸张，“那么大古队员，你的报告打算什么时候写完呢？”
“欸？！！！”完了！加库玛出来的时候我在打怪兽啊！这要我怎么编啊!
在没人注意的地方神光棒暗自闪了闪。
他知道，她一向都是坚强的。
只是坚强并不代表不会难过，不会痛，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
即使过去了那么久的时光，他依旧记得最初注意到的，那微弱却顽强的光。
【昏暗阴沉的天空，阴云密布，时不时有电光划过云间。
底下是被摧毁的城市，房屋倾塌，干涸的血将地面染红，红得发黑。
断肢残臂散落得到处都是，断口处还惨留着腥臭的，粘稠的唾液。
这是一座没有逃脱怪兽袭击的城市。
在这个怪兽横行的时代，这种事情并不常见，毕竟每座城市都会有自己的防御系统和武装部队，像这种地狱似的场景一般只在弱小的村庄才会出现。
雷声轰鸣，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打湿了地面。
“塔——塔——”
皮质的战靴踩过水洼，身穿黑色风衣的青年漫步在这座死寂的城市里。
他在雨幕中前行，却分毫未被雨水所淋湿。
面对遍地的死尸，青年不为所动，这样的场景他见得多了，甚至比这更为残酷的也不是没有。
不过是兴起来看看从他手里逃走的猎物去了哪里，倒是没想到会看见一座死城。
[不全是那家伙做的，它还还没那本事打破一座城市的防护罩。]
这么想着，青年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他停下脚步目光穿过雨雾，饶有兴趣地看向了前方。
“好像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何桃，你这要死要活的样子做给谁看呢。作为我的宿主，做点坏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都这么言传身教了你怎么就不学着点？既然我能选中你当然是你有这个天分啊。]
阴阳怪气的电子音在少女脑海中响起，但是她却置若罔闻。
少女蓬松的妹妹头被雨水打湿，紧紧地贴在脸颊上，稍显稚嫩的脸上挂着青青紫紫的伤，嘴角扯着，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
她只是个高中生，原本生活过得好好的，结果在上学的路上就被这个自称系统的不知名生物给绑架到了这里。
她不信它说什么完成任务就可以回家之类的鬼话，发出来的任务全是引导人作恶的。
坏事这种东西，只要做过一次底线就会被无限拉低。
她害怕，害怕哪一天会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更害怕她真的放低了自己的底线，那么就算回了家，她的家人，她的朋友还会认识她吗？
所以她一次任务也没做，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挣扎着求生。
每天都过得惨兮兮的，却也能勉强维持生命。
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个叫系统的家伙见此也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在这座城市里她认识了异世界的第一位朋友，是个黑色短发有点傲娇的女孩子。
女孩可怜她，给她吃的，给她住的地方，教她这个时代的语言。
她的语言天赋不算高，好在女孩有足够的耐心去教她。
想到那个小太阳般的女孩，耳边似乎也回响起了她的声音。
“你怎么这么笨啊，嘛，算了算了，反正你都这么笨了我就只好再教一遍啦。”
也多亏了她的帮忙，她才能在这里活下去。
女孩不擅长照顾她自己，房子里经常乱糟糟的，她便为她洗衣做饭，打扫好房子，即使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却也觉得快乐。
原以为她们可以一直这样过下去，直到她学会通用语去找份工作，便是苦力活也好，补贴一下家用，然后就一直照顾着她，等到她找到可以托付来生的人，便将她交给对方，再威胁一句如果不好好待她就把她抢回来。
可是没有以后了，咸腥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断了只角的巨大怪物出现在了城市边缘，猩红的眼珠透露着嗜血的光，那副狰狞的模样是晚上睡觉时梦见了都会把人吓醒。
人们在井然有序地逃去庇护所，而城市的管理人则去开启防护罩，只要再通知地球防卫队，等那边派人过来，这座城市就算是安全了。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一直不动声色的系统却突然抢夺了她的身体控制权，它放了那个怪物进城。
惨叫声，崩溃声，咒骂声都冲着她而来。
头发被拽着，扯得生疼，不知是谁的脚噼里啪啦地落到身上。
她不反抗，她也没法反抗，这是她的错，现在所遭受的不过是临死前的疯狂。
可即便如此，即便如此，那个女孩也依然愿意相信她。
女孩家里有个废弃的地窖，在这个时代基本没人会用这东西。
她将她绑了起来，藏在这个地窖里。
她说她相信她，她说她知道那个破坏防护罩的人不是她，她说她要躲好不要被人发现了，她说……她恨她。
然后她再也没能看见这个女孩。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挣扎着从地窖爬出来，世界都变了。
雨水落到身上，伤口又斯裂开来，溢出了鲜红的血液，一阵阵的疼痛感刺激着神经，身体不住的颤抖着。
“是我……是我…做的吗？”嘴唇轻颤着吐出这句话。
[是哦~看到那断掉的手臂了吗，上面带着黑色护腕的那个。]
少女僵硬地挪动视线，那条手臂掉落在断了的路灯边。
断口是撕裂状的，血肉模糊的指尖沾染着灰尘，指甲盖不翼而飞，不难想象出这条手臂的主人在临死前是何等的挣扎。
[他是之前拽你头发的那个人哦，有没有感到心头大快呢？]
一股恶心感从心头涌上，让她几欲作呕，偏偏那个系统还在这里喋喋不休。
[还有还有，那只穿着皮鞋的脚是那个踢你踢得最重的，那个是……]
“够了……”
[还有哦，那个女孩子，照顾你的那个女孩子也已经……]
“我说够了！！！！！”
就像是被摸了尾巴的野猫，炸着毛色厉内茬地朝着人类嘶吼着。
[……]
泛着冷白光芒的光球在逐渐染上灰色的灵魂里转了转，没有再逼迫。
周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除了雨水哗啦啦落下的声音。
“……我会做任务的。”
少女微垂着头，嗓音嘶哑地说着道：“我会去做任务的。”总会有机会的。
[是吗，你能想通就太好了。只要做完一百个任务你就可以回家了哦~]才怪。
“可是系统，我太弱了。”没有任何的语气变化，就像是在陈述着事实，不，她本来就在陈述着事实。
“你是高科技生命体，应该比这个时代的人更厉害吧。”
[那当然。]
“那你教我吧，还有那些怪物一样的巨大生物，你从来都没告诉过我这个世界这么危险。如果我一不小心死了怎么办，你不就白拉我过来了，有什么方法可以变强的，你也教我吧。”
你教我吧，教我怎么变强，教我怎么……把你抓出来。
“我们现在也是在一条船上了不是吗，我想通了，我去做任务，但你也总得得保护我的安全不是吗？而且单纯的坏事哪够啊，要干就干大的。你教我科技，我去加入地球防卫队的科研部队，如果地球防卫队的战机出了问题不是破坏力更大吗？”
少女忍着心头的恨，学着以前看过的电视剧里变态的模样，眼神平淡的扫过地面的遍地肢体，语气诡异的带着些许愉悦。
“你不是挺喜欢这样子的画嘛？等以后，我再送一幅给你不好吗？”
[……]虽然人类里面精神受到巨大打击时会转变性格的也不是没有，但是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好，那就如你所愿。我的宿主。]反正她总归是逃不掉的。
“好啊~那我们就正式认识了哦，系统君？”
站在血泊中的少女仰起了头，朝着阴沉的天空露出一个不带任何含义的微笑。
雨水划过眼角，在脸颊上留下一道道水痕，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而在她的后方站着一名青年，不知道听了多久。
但是自称高等机械生命体的系统却没有丝毫察觉。
要是平常青年会对这个叫系统的生物感兴趣，但是现在，他对那个看着狼狈的少女更感兴趣。
他透过少女的皮囊看见了灰色的灵魂，看见了那个叫做系统的光球，看见了……在阴影里微微亮起的微光。
微小的，脆弱的，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光。
他很好奇，这个人类的光芒能撑多久，特别是有一个满怀恶意的存在时时刻刻盯着的前提下。】
……
阿桃猛地睁开了眼睛，她怔怔地看着窗外，窗外晨光初显。
她手抚上心口，身体还残留着梦中那种心慌的，难过的情绪，可她却不知道为什么。
她走出了房门，和纱纪一起用过一条亲手做的早膳后，同她一起往山下走去。
“阿桃……你是不舒服吗？”
虽然纱纪不知道阿桃是否会有不舒服这样的身体状况，但是地球上的人好像都会有，所以她这般问道。
“不，没什么。”阿桃眨了眨眼睛，牵过好友的手，渐渐握紧。
“我只是……梦到了个傻子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初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