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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遇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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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如意这头,刚被人流冲散时还并未觉察不对,但渐渐被周围的几个人有意识地推搡携裹着越带越远,她终于觉出不对劲了。
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暗中呈包围态势,紧紧跟在自己身边的几个高大劲装男子,如意认出其中一个乃是前些日子常在自家店门口盯梢的碧月楼伙计,不由心下一紧。
眼见那几人眼神冰冷,步步迫近,回桥上的路亦被截断,如意暗道不妙,心下一横,提起裙子便朝着远处的繁华灯市跑去。
正在焦急时候,迎面走来一人,她一阵惊喜,正想呼救,焰火在高空炸裂,却见那人脸上带着狞笑。
她不由脚步一顿,脚下急转,看了看四周,便扭头朝右侧的巷子里跑去。
没跑几步,看着眼前的高墙,她心中叫苦不迭,这倒霉催的,竟然是个死胡同!
忙掉头回返,却见那几名男子已经不慌不忙地走进了巷子,显然他们早知这是个死胡同,故而姿态悠闲,只待瓮中捉鳖。
如意强自镇定,看着她眼熟的那个长脸男子道:“你们是碧月楼的人?”
长脸男子嗤笑一声,上前几步,捏着她雪白的下巴:“倒也不蠢,却没什么眼力见儿,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如意贴着墙,被迫仰着头,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便强逼自己挤出几点泪花,楚楚可怜:“小女子不过是个外乡人,有什么得罪了贵店,还望几位哥哥海涵,多多指点才好。”
长脸男子看着她修长的脖颈,秀致的面容,卷曲的睫毛上还几点泪珠,不由心痒,一时起了色心。
跟周围几个人交换了眼神,方道:“依着上面的意思,是要把你卖到那窑子里去。不过你若是乖觉一点儿,倒也不用去做那皮肉生意,只伺候好我们几个弟兄……”
说罢,周围几人一阵哄笑。
他们背后的靠山手段通天,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勾当,往常亦是如此哄骗对方就范,待几人玩儿腻了之后,再将人往窑子一卖,银子便也到手了。
不过似这李掌柜这般高等货色,那可是有两年没玩儿到过了。
看着女子莹白的面颊,他把身子紧紧压在她身上,感受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仅就这样贴着,自己便起了反应,不由暗喘了两声,猴急道:“……考虑得如何?”
那李掌柜眼里尚带着几滴未干的泪珠,眼波流转,朱唇轻启:“我觉得……”
接下来几句话却听不大清,他只好低下头来,把耳朵凑到她嘴边。
却听她缓缓说道:“我觉得……去死吧猪精!”
说罢狠狠朝着他的耳朵咬了上去。
周围的几个打手只听那小头目凄厉一叫,随即捂着血淋淋的耳朵踉跄着退了两步,那被他们视为鸡仔的女人却猛地弹身而起,朝巷口冲了过去。
如意本想着拼这一把,却不料那被咬的男子反应如此迅速,见她想跑,丝毫不顾自己血肉淋漓的耳朵,几步奔上前来,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脸色狰狞,已然怒极,抓着她的脑袋便往墙上撞去。
只听砰地一声闷响,额上一阵剧痛袭来,如意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巷子里,男子犹不解恨,气急败坏地在倒地的如意身上狠狠踹了两脚:“臭娘儿们,给脸不要脸!”
又转头对几人吩咐:“去把马车赶过来,把这娘们儿扔到城外的东河里去喂鱼。”
另一头,章南亭在湖边四处搜寻都未见如意踪迹,又疾步回返马车处,却见只有章玉和吉祥二人正在车厢内等待。
吉祥和章玉见他匆匆回返,却不见如意的身影。怕她二人担忧,章南亭只道如意走失,安慰了几句后,忙折返回去继续寻找,心下已觉不妙。
若如意只是一时被人流冲散,绝不可能自顾走远,定会回返桥上或是独自去往马车停留的地方,绝不会无故消失……
他心下愈发责怪起自己来,明明知道她已得罪了碧月楼,还独自带她去湖边放灯,现下还把人给搞丢了,若如意真遭遇不测,那自己可真是……
又在湖边找了一圈,仍没有看到如意踪迹,正在焦急万分之时,却见摘星楼下一辆马车缓缓驶出。
这马车周身围着鲛纱,环佩珠玉坠在其上叮当作响,由两匹毛色雪白的骏马拉着,十分引人注目。
章南亭一眼便认出了马车,忙快步追了上去:“景王殿下!殿下!”
须臾,便听车内之人喊停了马车,一把玉骨扇挑起车帘,萧景之诧异的脸露了出来:“……南亭兄,你这是?”
两年前,萧景之在琼州差点被宫中那位老婆子下黑手,被路过的章南亭所救,那时他看到浑身是血的自己,眼睛都不眨地吩咐下人带他去包扎,只以为他是被劫匪所伤的富家子弟。
后来二人重新在京都相遇,他坦诚了自己的身份,章南亭亦是不卑不亢,处之淡然,既不携恩求报,亦不唯唯诺诺,两人自此结交为好友。
说起来,萧景之还是第一次见章南亭如此焦急失态。
他打量了一番失魂落魄的章南亭,却见刚刚跟在他身侧的那位女子不见了踪影,不由沉道:“……南亭兄可是遇见了什么事?”
章南亭拱手:“在下的同伴刚刚在此处走失了,景王殿下现下可有人手,能否帮在下在附近找寻一番?”
萧景之狐疑,听这意思,是说刚刚那名女子走失了,那也不至于急成这样吧,便安慰道:“南亭兄勿急,圣灯节巡逻的兵士众多,应不会有什么事,指不定等会儿就自己问着路找回来了。”
章南亭却道:“殿下不知,我那同伴……乃是如意阁的掌柜。”
如意阁……
萧景之心下一沉,没想到章南亭倾慕的女子竟是那如意阁的人。
想起近日自己听到的风声,萧景之脸色一整,正想开口派人随他去搜寻,却听身侧的白衣男子沉道:“黑鹰,带人去查查。”
“是,公子。”
一黑衣男子驾马而出,伸出戴着玄铁护甲的手,打了个响指,暗处立即悄然走出来几个黑衣人。
黑鹰带着几人扬鞭策马而去,队伍井然有序,一派肃杀。
萧景之暗暗咋舌,今儿谢若白怎会如此热心,竟派了自己的贴身暗卫去找一个姑娘,难不成他认识那位如意阁的掌柜?
狐疑地瞄了眼车外站着的章南亭,却见他听见谢若白出声后,脸色便有些变了……
……萧景之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黑鹰便带着人回来了。
“……兴安胡同的一个小巷子里发现了一些血迹,在墙角捡到了这个。”
谢若白凝视着他手中的那枚簪子,缓缓伸手,将它拿在手中。
簪子莹润着水蓝的光泽,莹莹生辉,触手生温。
他怔怔地看着那簪子,脑中却猛地一阵针扎似地疼痛,那些尘封已久的鲜活画面呼啸着灌入了自己脑中,梦里的朦胧话语也清晰了起来……
谢若白只觉胸口被剖开了一个大洞,连呼吸都带着血淋淋的疼痛……
“是蓝水翡翠……”
“不知合不合你心意……”
“及笄礼物……”
“后日进京求学……”
手中的兰花簪深深嵌入了皮肉之中,勒出道道血痕,那些梦境里破碎的画面终于逐渐清晰……
萧景之愕然地看着脸色煞白的好友,扶着他的肩:“……小白……谢若白?!”
却见他双目失神,静默片刻后,猛地推开了自己,掀帘而出,萧景之忙跟在他身后手忙脚乱地爬了出来。
谢若白跳下马车,立即朝身边的暗卫问道:“碧月楼可有动静?”
黑鹰躬身道:“旁的倒无,只傍晚时分有辆马车从碧月楼出去了,现下还未归。”
“去查查看这辆马车去了何处。”
“属下遵命。”
黑鹰带着一队人马转身离开,谢若白额头上犹带细碎冷汗,沉着脸站在原地。
马车旁,章南亭目光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谢大公子。”
谢若白负手转身,静静看了他一眼:“一别三年,南亭兄可好?”
章南亭怔住,静默片刻,方缓缓开口:“……真的是你。”
谢若白点头,随即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还未谢过南亭兄,多年来替我照顾我阿姐。”
章南亭平视着他,默道:“言重了,不过是为我自己罢了。”
萧景之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你们之前认识?”
谢若白脸色仍有些不好,只挑了挑眉并不言语,章南亭便为萧景之解释了一番。
正在此时,黑鹰已策马回返,翻身下马,飞速禀报:“……有探子看到那马车不久前从东直门出了城。”
谢若白点头:“剑给我。”
黑鹰递上佩剑,谢若白挥剑一斩,将拉车的缰绳砍断,翻身便骑上了那匹雪白宝马,缰绳一拉便朝东直门疾驰而去。
黑鹰怔愣片刻,忙翻身上马,追随自家主子而出。
萧景之:“……”
这主仆俩真是一点都跟他不见外。
无奈地看了看断裂的车辕,他上前几步,摸了摸剩下的那匹孤零零的白马:“阿二别急,你相公阿大待会儿就回来了!”
转头却见章南亭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家阿二:“……殿下,我……”
萧景之:“……”
这叫什么事儿啊!
啧了一声,唤来侍卫,拔剑砍掉了缰绳,反手将剑递给了他:“去吧去吧。”
章南亭忙拱手郑重道谢,飞身上马,朝东直门疾驰而去。
萧景之倚在空空荡荡的车辕旁,长吁短叹,
——啧,真是畸形的三角恋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