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江湖·无妄》冰瑶凰

2、第一章：无妄少主（二）

　　无妄谷南阁，沉月苑。
　　铮——
　　像是有谁在弹起了琴。仔细一听，声音是那么杂乱无章，要不是那人只是一个初学者，那么他就是根本不会弹琴。然而，很快就能发现，那人刚刚只是在调试琴音。悦耳的琴声从沉月苑传出，不懂音律的自己根本不知道那人弹的是什么曲子。只知道很好听。比以前在那个所谓的家里听到的更好听。他没怎么读书，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么优美的琴声。

　　忽然琴声停止了，咳嗽声却响了起来。咦？怎么觉得声音像是离自己不远。他四处看看才发现，自己已经走进了人家的地盘了。上头曾警告大家，在这谷里不能随便乱走，特别是南阁。因为那里是谷主和少主住的地方。

　　抬头看看匾上写着“沉月苑”三个他认识的大字，他一阵头疼。他记得，这沉月苑是少主千绝麟住的地方。少主和谷主既没有血缘亲戚的关系，又不是师徒的关系。但是少主就是这个无妄谷以及他们血啸命盟楼的少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四大护法也在他之下。

　　在血啸命盟楼接受训练的时候常常会听到大家的议论。听说，少主是一个只有六岁的小孩，比自己还要少上一岁。听说少主很聪明，主上教他什么他都很快就能学会。听说……

　　“你是谁？”有些许冰冷的声音从身前传来。他张着嘴看着着眼前的人。原来在自己想事情的时候不知不觉走到了苑里。天啊……眼前这个小孩是谁？这个小孩穿的是一身的白衣，大概六岁左右的年纪，黑色的发，黑色的眼，而且……很好看啊！这个小孩是他见过的同龄人中最好看的了，那孩子的脸像是不常接触太阳，很是白皙；仔细观察，墨黑的双眼似乎蒙着一层深紫色的光；鼻梁是高挺的；勾起一个好看弧度的薄唇是湿润的，让人有一种想要含住它的感觉……

　　发现自己竟然在想是有的没的，吓了一跳的他不停地摇着头，最终视线落在那个孩子的右眼眼梢。那里有一个白色的花纹，好像是昙花吧？

　　“哎，你是谁？”不用多想，白衣小孩正是这个沉月苑的主人——千绝麟。六岁的千绝麟看见今天天气不错，太阳躲在云层里不肯出来。所以他就支开了照顾他的澄，抱着琴来到梅园里弹琴。因为现在是夏天，并不是这雪梅盛开的季节，所以梅园里的梅树并没有梅花飘落制造出优美的景色。不过在树荫底下弹琴也是不错的选择。谁知道，这个平时人迹罕至的沉月苑究竟闯进了一个从没有见过的孩子。自己认识的除了二十六岁的千重华、二十岁的蓝、十八岁的红、十八岁的青和十九岁的澄以外，就剩下十二岁的莫笑问。可是这些人都比自己年长许多，有代沟啊有代沟……总之，很难得遇到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

　　“哎哎，你叫什么名字？你多少岁了？”其实千绝麟很少像一个同龄孩子一样缠着其他人撒娇，他这无妄谷少主的身份有时候很真的像是一个枷锁。
　　“啊啊，我今年七岁。我……我没有名字。”他低下头，不错，他没有名字，什么三百八十一号，这根本不是他的名字。血啸命盟楼的大家除了那些已经成为杀手的高手才会有一个好听的称号。而像他们这些学习中的小孩，有的只是一串的代号。

　　“……是吗？”千绝麟退后几步，眯起双眼打量着他，在他不自在地低下头后，说道，“你是血啸命盟楼的？……鸠鸣门的？”血啸命盟楼分成九个部分，鸠鸣门是最低级的一个门，在那里的基本上都是小孩。在那里想要活命就要杀人或者利用自己的智慧避开他人的追杀。若是能升上一个门，就能摆脱每一天的担惊受怕，接受初级的任务，渐渐提升自己。直到了最顶级的修罗门的时候，不知已经杀了多少个人，也已经成了一个武功高强的真正冷血杀手。而靠智慧活命的，通常都会成为密探，到任何地方去探取秘密或者不是秘密的所有消息。

　　看眼前这个一身黑衣的小孩应该就是血啸命盟楼的。可是，鸠鸣门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无妄谷里？这两个地方的人不常来往啊。因为江湖上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千重华是无妄谷谷主的同时，也是那个专出杀手的血啸命盟楼的楼主。

　　“我……大家都是上头带来的，……那个我只是迷路了。”黑衣小孩解释，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白衣小孩是否就是少主千绝麟，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也不知道是自己厉害还是他厉害呢！

　　“唔，既然你没有名字我就直接叫‘小黑’好吗？”
　　“好啊……那个，你是谁，我可以叫你小白吗？”
　　“不行！”千绝麟一口拒绝了，他才不要和千重华的那一匹臭马同名！“我是少主的书童，你叫我……宁吧。”
　　“宁……”
　　“对。……来，你是第一来吧？我带你四处走走。”

　　不理会黑衣男孩是否愿意，千绝麟拉着对方的手，跑到了厨房。现在厨房里并没有人，也让黑衣男孩松了一口气，他好怕会被发现啊……视线转移到千绝麟的拉着自己的手，黑衣男孩皱起了眉，现在是夏天了，怎么他的手这么冰冷。

　　“嘻嘻，小黑。你看，这里有点心吃呢！”千绝麟像是经常光顾厨房，这里的事物他都清楚得很。这不，看他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拿来了一盘精美点心。那一个盘子里有五只可爱的小兔子，看样子像是甜糕那一类的点心吧。
　　“来，尝一尝。”
　　“可是……”这么偷吃不怕吗？
　　“没事的，信我。”
　　“……好。”

　　“唔，唉。说好了打算带你到处走走，可是我熟悉的只有南阁。而且落星苑我不敢去，只能在沉月苑里逛了。”千绝麟恼怒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块，把它们当作是千重华。那该死的千重华竟然给他玩禁足。整天呆在沉月苑里，让他有一种自己是一只金丝雀的错觉。

　　坐在挂在梅树上的秋千，千绝麟有点闷闷的。黑衣男孩轻轻地推着秋千，秋千摇摆起来。一黑一白两个人影像是玩得很开心，阵阵的笑声传到耳朵里。看来他们很是快活。

　　黑衣男孩微微笑了起来。他可是从来都不笑的。虽然认识的时间不是很久，可是他真的好喜欢这个白衣男孩。“呵呵。……宁，如果我被选上了，或许就能和你在一起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停住了秋千，千绝麟疑惑地看着对方，这句话他听不明白。
　　“……唉，其实我们来是主上的命令。”
　　“哦？”
　　“听说是要在我们之中挑选出一个人当少主的暗卫。……既然你是少主的书童，如果我被选上我们不就能在一块了。”其实黑衣男孩不是很相信千绝麟的话，但是他知道，对方一定和少主有一定的关系。
　　“……”千绝麟抿着唇，这件事他也曾经听千重华说过，说什么他的身体不好，要找一个人保护他。想不到……
　　“……你……”张了张口，千绝麟还是没有将自己便是黑衣男孩口中的少主这个事实说了出来。
　　听到澄的叫唤声，千绝麟咬咬牙，说道：“我们下次有缘再见面吧。你从这里出去直走，就能离开南阁了。……小心点。”
　　“好。”

　　看着黑色的影子渐渐远去，千绝麟自嘲一笑，这个少主真不好做啊！

　　落星苑。
　　落星苑位于沉月苑左侧，布局基本上与沉月苑一个样。与沉月苑不同的是，沉月苑里的是梅园，落星苑里的是一片竹林。

　　“为什么今晚我要来你房里和你一块睡？”千绝麟坐在床边嘟着嘴，摇晃着腿。死死瞪着在书桌上写字的千重华。心里有点闷闷的。看来中午自己的“失踪”事件让该死的千重华知道了。哼，可恶的澄。

　　“嗯哼，只要你答应我不会再到处乱走，就能搬回沉月苑。”千重华头也没有抬，他能猜到千绝麟现在的表情。估计他的下一句就是……
　　我这该死的千重华。
　　“你这该死的千重华！”
　　“听腻了，换一句。”
　　“唔……”
　　千绝麟跳下床跑到对方身旁恨恨地一口咬住对方的右手臂。
　　“嘶……痛！你松口！”
　　想不到对方会来这么一招，千重华笑得有点无奈，这小家伙明明不是属狗的啊！

　　将千绝麟放到床上，看到自己差点被咬出血的手臂，千重华狡黠一笑，“不错，牙齿挺锋利的。……小家伙竟然敢咬我……”
　　千绝麟往床边缩了缩，每一次对方笑得这么惹人恨得牙痒痒的，定没有好事。果然……

　　“啊啊……唔……住手啊！”
　　“嘻嘻，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咬我。”
　　“啊哈，住手啊！”
　　“说，还敢不敢。”
　　“不……不敢了啊……”

　　缩起自己雪白的玉足，千绝麟扁着嘴，该死的千重华真是该死！知道对方心里想的，千重华倒在床上笑道：“这你就不懂了，我这叫做脚底按摩，对你的病有好处的。”刚刚这小鬼叫得像是我把他给怎么似的。不过如果是真的他会有怎样的表情呢？……我在想什么啊……

　　“什么按摩！你，你可恶！”
　　“唉……”
　　把正在闹别扭的千绝麟搂在自己怀里，千重华的手指绕着对方柔柔的黑发轻声说道：“嘘，乖，早点睡了吧。……你要知道，我听到澄告诉我你不见人影的时候我有多担心啊。”抱着千绝麟的手臂紧了紧，他真的很担心，担心他真的不见了。那时候才知道，对于自己，这个自己养了六年的孩子是何等的重要。
　　“我能走到哪里……我一直都是在沉月苑里，是澄他自己找不着人。”在温暖的怀里，千绝麟闭上了双眼，真的有点累了。
　　“……唔。对了，明天我带你去挑选一个孩子当你的暗卫。”
　　“……啊，知道了……”
　　“……对了，你今天吃药了没？”
　　“呃……”
　　“小绝……”
　　“明天补上！”
　　“这也能补？”
　　“不能……”
　　“哼！”千重华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罐，让千绝麟皱了皱眉，闻味道就知道，那是他喝的药的味道，只是……他什么时候把喝的药变成了吃的药？
　　“知道你不喜欢喝那些黑咕隆咚的苦药，我特地把药做成药丸。……每天两粒，不许忘记！”完全知道对方心中所想，千重华倒出了两粒药丸，千绝麟不情不愿地吞了下去。
　　“其实每天吃药又怎样，反正我死了又不怎样……”
　　“我不允许！”把对方按在自己怀里，千重华不会否认自己这一刻真的有点气了。真想不到，这个小鬼竟然能够轻易够挑起他的情绪。这是好是坏啊……
　　“……我知道了。”千绝麟垂下了眼睑，略长的眼睫毛一颤一颤的。
　　“小绝，你不会死的……我也不会让你死的……”

　　三年前，经过神医柳逸的望、闻、问、切，终于知道了千绝麟身体为什么这么差。因为他是带毒出生的。见血封喉的“千方绝魂”，吞噬生命力的“血魅天成”以及不能在阳光底下太久的“昙花一现”。天下间最为神秘难得的的三大奇毒，要找一样都十分困难。而这三大奇毒竟然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根据神医柳逸的判断，生下千绝麟的人是早在怀上千绝麟之前便被人下了这三种毒。所以腹中的婴儿也受到毒的影响。

　　可是，知道了又怎样呢？神医柳逸说过，他不知道千绝麟的毒为什么不发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他找不到这三大奇毒的解药，只能一直用药物控制，不让毒发作。这么说来，他，千绝麟如果不毒发，就能活到老；要是毒发，他就有立刻死去的可能。连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也不知道，呵呵，很可悲吧？

　　“小绝……”千重华当时听到的时候也很惊讶，究竟是谁下这样的毒手？而生下千绝麟的人中了毒后竟然能把孩子生下，应该很痛苦吧？他自己也不知道那三种毒的解药在哪里……甚至，不知道有没有解药。不过……只要有一丝的希望，他都不会放弃。现在的他，已经无法放下了。无法放下千绝麟，他的，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