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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太朔元年 四月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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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的选秀继续,一连看了数人的郭嫣洲早就乏了,那些不是必选的儿郎连头都没抬就被撂了牌子,便是有些想入宫的,一个劲儿的朝郭嫣洲眨眼,也没得到郭嫣洲的半分青睐。
直到一个衣袂飘飘的男子踏入殿前,整个四周都仿佛安静了一瞬。
“丞相次子,张沐泽年二十。”伴随那宫人的传唤,张沐泽已走到殿中,朝众人行了礼,郭嫣洲仿佛听到了耳边传来窃窃私语声,转头看去,底下的人虽都好奇,却也没人敢在殿前造次。
这倒也不怪底下的人好奇,这丞相的长子张柏清,是早年间连中三元的大才子,宣化二十年的状元郎,如今担着监察御史一职,直言不讳。
据说当年郭嫣洲招亲之时,那张柏清还递了拜帖,各种心思实在是不言而喻,不过就算当时没有温佑安,郭嫣洲也实在不愿去丞相府。
丞相府家风严谨,规矩无数,便是那张柏清长了张俊俏的模样,也耐不住郭嫣洲闲散的性子,后来听闻他娶了一位同样家风严谨的夫人时,郭嫣洲还特意松了口气。
如今这次子张沐泽,也是年少成名,不比其兄差多少,不过以丞相之位,本不必靠这些来巩固地位,莫不是这张沐泽是来走个过场的?
郭嫣洲正欲张口说“撂牌子”时,张沐泽肃着一张脸微微抬头,眉眼间的锐气直戳进郭嫣洲的心上,便是练了一段时间的气势,也在此刻敛下去了三分。
娘……这太吓人啦!!!
郭嫣洲咽了下口水,那“撂”字更是要迫不及待的宣之于口,可就在开口的瞬间,身侧的太后温昭榕轻咳一声,说道,“丞相教子有方,这孩子我看着很喜欢,陛下,要不便留下吧!”
“?!”郭嫣洲只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僵硬了,几度想回头看看自家母后是个什么套路,却奈何还在殿中,不好太过放肆,只能收起心中的疑惑,继续擢选下一位。
“吏部参都樊贺励次子,樊易诺年十七。”又来来回回几批人之后,大多的高官子弟都擢选过了,剩下了的都是些小门小户的男儿郎,郭嫣洲没什么心思盯着,只记得当时谢湘特意提点了一句,吏部参都家送来了两位公子,要留前不留后!
郭嫣洲看着底下那人跪的实诚,竟是一点头都不抬,一时间也想不起之前有没有唱喏过樊家的人了。
郭嫣洲想不起来,也不好问身侧的女官,只得说了句“留”。
伴随着郭嫣洲“留”字出口,底下的樊易诺竟瞪大了眼睛,万分的诧异,只是辩解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一旁的宫人塞了香囊,送出了大殿。
终于日头渐落,喧闹的选秀落下帷幕,待所有人都看过之后,郭嫣洲锤了锤酸痛的腰背,拉着温佑安的手,回了坤宁宫。
入选的男儿郎先暂居别馆,之后根据安排分批次入宫,宫殿住所一应由礼部制定,封号位分则全权由皇后掌管,虽然都是官宦儿郎,但是毕竟大多数人家都不是按照侍郎的标准养大,所以入宫之后,要在储秀宫学习半年,方可安排侍寝。
此时储秀宫的嬷嬷们,正洒扫庭院,等候着小君们入宫。
虽说天源国民风开放,但是女子当朝还是头一回,世家大族的儿郎自幼习得都是政史兵法,一个个心怀天下,要求得功名利禄,如今被送来选秀不说,还要留在后宫之中争宠,想来各个都是心不甘,情不愿。
何况那些世家公子哥儿,大多将来都是要娶妻生子的,如今成了侍郎,怕是管教起来要费些功夫了。
好在是得了皇后旨意,一应按照秀女的标准教导,若有不恭敬的,直接藤条惩罚,更有甚者,亦可逐出宫门。
此次选秀,除了擢选入宫侍奉的儿郎之外,也选了不少入宫服侍的宫人,那些个早早纳了侍妾的公子,据说为了入宫把府上的佳人们一应遣散,只求日后能入了陛下青眼,替自己求个位分。
就连这京中的小孩子们都唱起了童谣,
高堂庙宇女儿巡,一日看尽京中景。
可怜父母多辞儿,不重生男重生女。
一朝男子入京城,他年临位常省亲。
儿郎摇身成贵妃,爹娘再不愁门庭。
待郭嫣洲和温佑安回了坤宁宫之后,温佑安一甩衣袖,气鼓鼓的坐在贵妃榻上,一双桃花眼水灵灵的盯着郭嫣洲,小声抱怨道:“这两日,陛下看的可开心?”
郭嫣洲无奈的从袖兜里拿出谢湘给她的折子,说道:“都是谢大人说好了要留下的人选,我便是想都撂了牌子,谢大人也不肯的。”
温佑安虽然很想打开看看折子里到底写了什么,但是却也知道不能干政,所以一把抓过郭嫣洲的手,把人拉近了怀里,紧紧地抱着,说道:“当初说好了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守约了,你却没有。”
郭嫣洲自嫁给温佑安,便一直都是和和美美的,温佑安虽是武侯出身,但是却十分疼爱郭嫣洲,基本上可以说是惟命是从了。
冬天暖手,夏天扇风,郭嫣洲喜欢梅花,公主府上便是满府的梅花。郭嫣洲喜欢赏雪,温佑安便备好手炉披风,陪着郭嫣洲去山上赏雪。
虽说驸马不得纳侧室,但历代的驸马府里少不了侍妾侍婢,可温佑安,莫说是侍妾了,府上连服侍的下人都少有女子,真可谓的一颗心全然的落在郭嫣洲的身上,半分都匀不给旁人。
郭嫣洲亦是如此,明明是宫中最得宠的三公主,却没沾上半分公主的骄矜,闲散慵懒的样子实在是让人爱不释手,刚成婚那阵子,郭嫣洲娇憨乖巧,与温佑安当真是和如琴瑟,夫倡妇随。
可是,一张圣旨,郭嫣洲从公主变成了女皇,温佑安从驸马变成了皇后,如此的落差,尽管郭嫣洲少有提及位分尊卑,但是温佑安还是知道,自己同阿洲再不复从前。
“常思,我从没有想过违背誓言,我也知道,就算我找再多的借口,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只是,父皇传位于我,天源国的担子便就落在我的身上,我不能辜负父皇的所托,也不能拿百姓的性命开玩笑。”郭嫣洲坐在温佑安的腿上,双臂环着温佑安的脖子,摘掉了满头珠翠后,一头秀发低垂,乖巧的靠在温佑安的肩膀上,到让温佑安心猿意马起来。
“阿洲,你放心吧,前朝的事,我帮不上忙,但是后宫我还是能帮你打点好的。”温佑安亲了亲郭嫣洲的侧脸,又突然发狠的咬住了她的耳垂,小声说道:“但是,阿洲,我不允许你爱上他们,绝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