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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丧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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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尚未响起时,光已然从睡梦中醒来,侧过头看到亮沉静的睡容,心中顿时溢满了甜蜜的感觉,自从六岁失去双亲后,光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安稳的睡眠了,他相信亮也是一样吧。就着朦胧的晨曦,望着亮舒展的双眉,微扬的嘴角,光的脸上浮现宠溺的笑容,伸出手去把散落在他额前的发丝轻拂到耳后,指尖贪恋地在他的眉宇间流连,温柔地描绘他的眉形、鼻尖、唇线。
亮在光的这种磨人的抚触下,被有点麻痒的触感惊醒,一睁开眼就对上了光笑意盈盈的眸子,脸上一红,闷声吐出了一声,“早……”
看到亮有点发窘的模样,光脸上的笑容更扩大了几分,恶意地探过头去,轻啄了一下他的嘴唇,“真的是有点早哦,约好了是七点半到议事厅碰头的,你再睡会儿吧,到时间了,我再叫醒你。”
“不用了。”亮白了他一眼,迅速地从床头抓过衣物往身上套,一边催促光,“你也动作快点吧,我想早点去灵堂那里再转一下,熟悉地形。”
光收起玩笑的心情,翻身下床开始穿戴,“我回房间去整理一下枪械,七点到灵堂见。”
“我一个人过去就行了……”
光一把从背后搂住亮的肩头,低声轻斥,“我不准你以后一个人行动,你去任何地方都别想甩开我!”
亮怔了一下,随即轻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霸道了?”
光埋首在亮的肩窝,一侧头就咬住了他的耳垂,“昨晚我就说过了,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你这么快就忘记了么?”
亮微微发颤地挣了开去,转过身面向他,翠眸中略带薄嗔,双颊飘红,“大清早的,还胡闹!七点我到灵堂等你就是了,你给我赶紧回房间去!”
光轻舔了一下有些发干嘴唇,“好啦好啦,我这就回去嘛,七点见哦!”
光前脚刚刚离开,房门就被轻轻地扣响,亮放下手里的毛巾,没好气地从盥洗室里走出来开门,嘴里咕哝着,“这家伙,又怎么了!”
当门被打开,而出现在门口的不是光而是桥本社时,亮的脸上明显有些发僵,他心虚地猜测社究竟有没有看到光从他的房间出去。而事实上,社一大清早就拿了件防弹衣过来想要交给亮,又怕吵醒他睡觉,因此在亮的房门外徘徊了很久,而终于等到房间里有了动静时,却看到光打开门依依不舍地离去。社的心中真好比是打翻了五味瓶,知道光和亮感情好是一回事,而亲眼证实他们好到这种程度又是另一回事!
“阿社,你找我?”亮注意到了社脸上复杂的表情,但他不敢开口问。
社怔怔地对着亮神清气爽的面容望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把手里握着的防弹衣递了过去,“记得穿上它,我的性命可交到你手里了。”他逼着自己笑得轻松,可在亮的眼里,这个笑容却是那么无奈而沉重,亮默默地接了过来点头应了一声,“我会拼命保护好你的安全的。”
“别这么说,谁也不能为别人的性命负责,你虽然是我的保镖,但我希望你能在保护好你自己的前提下来保护我!”
亮没想到自己简简单单的一句应答竟会引来社如此激烈的反应,而他投来的灼灼目光使亮蹙眉,他感受到了,在这一刻,他真的感受到了社对自己不同一般的好,他一直在回避这种感受,光对他的好是种幸福,而社对他的好却是种困扰。
“我明白了,那么就请你照顾好你自己,不要让我分心。”亮恭顺地向社欠身行礼,然后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他不忍去伤害社对自己的一片情谊,但除了快刀斩乱麻,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门关上的那一刹那,社感觉心头一沉,他对着门长长地叹息,拖着孤单落寞的影子转身离去。
…………
八点左右的时候,各分部前来参加丧礼的人便已经陆陆续续地到场,灵堂里虽然聚集了超过两百人,却是一片肃穆,没有任何人高声喧哗。
杨海端坐在监控室内,聚精会神地来回扫视着眼前数排显示屏,目光饶有兴致地停在了横滨分部的人马聚集的那个角落。连日来他和仓田分析整理了所有搜集到的情报资料,横滨分部的动向最为可疑,因此他对这伙人马的动静也特别留神。从监视画面来看,不同于其他来悼念的人,他们脸上的神情明显较为冷漠,闪烁的目光从不停驻在灵堂的布置上,而一再地打量着周围的人,互相之间明明很熟,却都一言不发地各自站立在相隔不远的地方,神色戒备,的确是相当古怪!
议事厅里,只剩下了樱、社和亮三人,仓田早早地带了上百人前往出入口埋伏,牙木和光也在半小时前授命混到了灵堂中去,在准备出发前,樱再度抬起眼帘扫了扫情绪略显低落的社和一脸淡然的亮,微微皱眉。
“杨海,你那边情况怎样?”樱对着暗藏于领口的微型话筒发问。
“横滨分部以北条为首一共到了二十五人,看起来很有点问题。”耳机里清晰地传来杨海的声音,樱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外出神了一会儿,喃喃自语,“北条叔叔,若是你先对我不仁,可不要怪我不义。”
内线电话刺耳地响起,社随手抓起来接听,“我是社,什么事?”
“社少爷,灵堂这边客人都已经到齐了,请您和樱小姐这就过来主持仪式。”
“好的,我们马上就过来。”
社挂上电话看向姐姐,樱已经站起身来收拾好了衣装,她对着桌上熏的遗像注目了片刻,才向社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来捧着,“我们走吧。”樱的这一句话说得简短而有力,她在经过亮的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头,“塔矢,不管发生什么事,请你一定要保护好阿社!”
亮很郑重地点头,“我会的。”
…………
樱他们三人的身影出现在灵堂门口时,场内奏响了哀乐,整个大厅内顿时鸦雀无声,人群自动地向两侧分开,空出了一条路来。
樱走在三人的最前面,她的脚步停顿在门口,昂首扫视了一遍整个灵堂,凌厉的目光震慑了在场的每个人,曾几何时,这个总是站在熏首领背后的冷艳女子有了如此惊人的气魄,不少对樱继承首领之位心存质疑的人在这一瞥眼间低下了头颅。在视线与隐在角落的北条相接触时,樱不带表情地向对方微微颔首以示尊敬,北条直直地面对着樱的注视,紧绷着脸没有回礼。其实樱从很早以前就耳闻过一些北条的闲言碎语,但她并不愿意去相信北条的背叛,毕竟这个人曾经和父亲一起打拼过江山,是父亲所信任的人,但是如果今天他胆敢有所妄动的话,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彻底地铲除大患。
社垂首端着熏的遗像跟在樱的身后,在哀乐声中迈着略显沉重的步子走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而亮则神情肃穆地跟在最后,他的目光谨慎地在人群中来回巡视。他远远地瞥到了混在场内的光,眼神交会之时,光抬起手来摸了下鼻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由他来监控眼前这片区域,亮心领神会地用手整了整前襟,表示明白。
亮的出现果不其然地引起了少数人的骚动,杨海在显示屏前冷眼望着那几张来不及掩饰震惊的脸,还真是没新意,都是他和仓田早就怀疑的几个角色,看来今天可以趁机收网了。
丧礼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一项一项的仪式流程,气氛肃穆,秩序井然,只有知情的人才能感受到暗中涌动的肃杀之气,在场的保安人员个个脸色凝重,严阵以待。
在临近仪式结束时,按照程序,所有来宾都一一上前进香,并向樱和社致礼,此时耳机中传来了仓田的声音,“大小姐,门口这边有情况!”
樱不动声色地背转身去,压低了声音询问,“怎么回事?”
“前哨刚刚报告,有十辆横滨牌号的商务车正向正门过来,估计应该是北条的人。”
“能应付吗?”
“没问题。”
“那就给我拿下!”
“是!”
“杨海!”
“我在!”
“横滨的人都锁定了么?”
“是的,已经盯住了。”
“让所有人等门一合上就动手,要活的!”
“明白了!”
樱转回身来时,刚好迎上北条投来的研判的目光,她冷冷地回视,随即视线越过他,远远地投向守在门边的牙木,朝他点了一下头,于是紫铜大门无声地缓缓合拢,察觉到的人纷纷露出各异的表情。
哀乐声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轧然而止,悄然潜到目标身边的行动人员同时动起手来,灵堂在瞬间变成了战场,不少的人被这突发的状况吓得不轻,一时间不知该作合反应才好,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倒是令场面迅速地得到全面控制,没有演变到预想中的那么混乱不堪。
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和事先充分的准备使得樱的人马在十分钟内便拿下了所有可疑的人物,为首的北条在混战中不甘地向樱和社的方向开了数枪,亮早有防备,挺身挡在社的面前,胸口连中了两枪,虽然穿了防弹衣,巨大的冲击力还是震得他向后退了半步,光从另一边的战团中脱身而出,怒气冲冲地向北条举枪射击,子弹精准无比地贯穿了北条持枪的手腕。
…………
战斗在中午时分结束,灵堂内被擒获的三十余人,被押送出去后,樱长抒了口气,扬眉朗声向在场的其他人道,“这次借父亲的丧礼刚好处理点帮务,事先没有向各位打声招呼,是我的失礼,希望各位不要往心里去。”
前来出席丧礼的毕竟都是久经沙场的人物,一开始的确有点反应不过来,但很快便明白了其中的蹊跷,见被擒拿的多数是横滨分部的人,心下自然是一片雪亮,而更多人则被樱果决的这一手彻底地收服。
“今天在父亲的灵前,我有些话要对各位说个清楚,我知道来这里的,都是曾经追随父亲出生入死的兄弟,以我和社的资历要就此接管整个新桥组,必定会令有些人不服,但是我想提醒在场的各位,新桥组能有今天是所有兄弟齐心协力共同打拼的结果,假如有人想要在暗地里耍阴谋来争权夺利,最后只能令整个帮会四分五裂,相信各位都不想看到发生这样的事情吧?”樱的一席话说得众人都哑口无言,灵堂里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声,樱的目光淡定地扫过每个人的脸,“有谁不服的,可以走,我决不追究,我不希望再发生今天这种事。”
仓田及两名副手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门外,身上均是血迹斑斑。
“处理好了?”樱一看到仓田平静的神色,便已经猜到了结果。
“是的,一共击毙三十二人,活捉四十四人,没有人逃脱。”
“干得好!”樱的嘴角扬起了弧度,对在场的众人宣布道,“横滨分部的北条起了叛逆的心,也干了叛逆的事,我不喜欢滥杀无辜,但我不会对大逆不道的人也心慈手软,横滨分部究竟有多少人参与了北条的逆谋我自会撤查清楚,如果有谁想要坦白自首的话,请尽快些,我可以考虑对诚意悔改的人既往不咎。”
这场丧礼彻底奠定了桥本樱在新桥组的首领地位,也预示了□□新格局的到来。这一夜,桥本社的梦里不断地重现着塔矢亮冲到他面前为他挡下子弹的那一幕,他不断地从梦中惊醒,又倒回床里,喃喃地自语,“幸好把防弹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