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患无辞》贺椋

1、她解脱了

　　小辞双手抱着肩膀，麻木地看着眼前嘻嘻哈哈的几个人。

　　她从这几个人的眼神中看出了得意、傲慢、不屑和轻视，却一个都没有看出来歉意或者愧疚。

　　“我告诉你给我老实点，再让我看到你撩骚我的人，小心我把你的照片给抖出去！”一个女生用手指戳着小辞的头。

　　小辞的头发也湿漉漉的，因为这些人泼了她一桶水，从头到脚往下泼。等这几个人走了以后，她还是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

　　这时，一个女生急急忙忙打开器材室的门，走到小辞身边，用毛巾给她擦干头发，“我已经跟老师请过假了，我们先回家给你换身衣服吧。”

　　小辞抬头看看小何，注意到她嘴角的轻伤，眼神里浮现出一抹心疼，“那个女的又欺负你了？”

　　小何没有说话，给小辞披上校服，“我先送你回家吧，不能让奶奶担心了。”

　　小辞和小何是好朋友，沉默寡言，在班里都是受欺负的存在。只不过小何比小辞的境况稍微要好点。

　　虽然之后也告诉老师了，但是这些人每次吊儿郎当地道歉，然后继续恶行，反反复复，无限循环。

　　小辞换完衣服，就赶紧带着饭菜去医院看望奶奶了。父母很早就过世了，现在就剩她和奶奶相依为命，住院费都是街坊邻居你一点我一点凑出来的。

　　她在病房里看着奶奶，想起之前医生跟她说让她做好心理准备的话，想着想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奶奶睁开眼睛看到小辞在擦眼泪，着急地说着：“乖囡不哭，奶奶没事。咱不哭，啊。”小辞喂奶奶吃完饭，看着她睡着才离开。

　　她现在会做一些兼职，希望能快点还上邻居们的钱，如今倒也攒的差不多了。

　　小辞今晚又做噩梦了，她梦到那些男生令人作呕的脏手，肮脏的嘴脸，他们一个一个，反反复复地摧残她，她也一次一次地经历痛苦和折磨。

　　摄像机的闪光灯令她感到害怕，她拼命地捂着身体，那些女生像看垃圾一样的眼神，让她出离愤恨。

　　她们无比得意地扬了扬手里的摄像机，小辞想抢却又抢不到，又挨了好多巴掌。

　　上课的时候，她突然接到邻居的电话，说奶奶走了，夜里走的，很安详。

　　小辞觉得活着的动力一下子就没了，她请了几天假料理奶奶的后事。

　　葬礼上，小辞哭得撕心裂肺，小何也眼睛通红，却还在一旁安慰她。

　　*

　　“你找我有什么事？”

　　小辞站在楼梯口看着那个女生向自己走来，这个地方很偏僻，很少有人从这里路过。

　　“没什么，就是通知你一声，你没有明天了。”说着她趁女生不注意的时候将她推了下去。

　　小辞站在楼梯上看着下方女生的脑袋流出越来越多的鲜血，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走到教室，小何焦急地走到她跟前，“你去哪里了？我找你好久，马上上课了。”

　　小辞握住小何的手，“小何。”

　　“嗯？”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小何觉得小辞怪怪的，问她：“你怎么了小辞？”

　　小辞摇摇头，悄悄对小何说：“我没事，我跟你说我攒的钱就藏在我的床单下面。我现在还欠着邻居们的钱呢，哪天我忘记还钱了，你要记得提醒我。”

　　小何想着可能是因为奶奶去世，小辞伤心过度，所以就有些神经兮兮的。

　　课间操时间，有人跟小辞说小何在天台有事跟她说。

　　小辞知道不是小何，却还是去了。她推开天台的门，不知被谁绊了一脚，她跌倒在地上。

　　周围又是那种让她厌恶的笑声，她抬头看看眼前的几人，眼神阴冷漠然。

　　一个女生看不惯她这眼神，抬手就给了小辞一记耳光，“什么东西！还用那种眼神瞪我，小心我废了你！”

　　小辞握紧了手里的东西，发疯般涌向了这些得意大笑的人。

　　上完厕所回来的小何教室里没看到小辞，就问其他人：“小辞呢？你们有没有看到她？”

　　没人搭理小何，有人过意不去，就告诉了她：“阿海他们在天台那里。”

　　小何灵光一闪，想起小辞跟她说过的话，疯狂奔向学校天台，她一边跑一边在心里祈祷。

　　小辞用校服擦干净脸上的血，将刀扔在地上。她没有去看地上躺着的那些人，因为根本就不值得她施舍眼神给他们。

　　她也不想去管什么对与错，什么正义与邪恶，她不觉得自己是罪人，她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彻底结束了这一切。

　　耳边仿佛传来小何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尽管有些对不起小何，但是小辞觉得自己解脱了，她感到很开心，因为奶奶不会再孤单了。

　　小辞脸上终于扬起了幸福的笑容，她可以永远陪着奶奶了。

　　2021年10月30日，某地中学发生一起命案，一名女学生在校天台持刀杀害了八名同班同学，五男三女，事后该生也已跳楼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