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草莓西瓜

43、难得八卦

　　曾明打电话来让我去办公室看看系刊和他开的□□的时候，我正在宿舍里发呆。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们几个都神秘兮兮的躲着我，像有什么事儿似的，我思来想去很久，没有结论。虽然我偶尔也会八卦一下，但对于别人的秘密没有强大的好奇心，别人不说我也不问，只是觉得那种被排除在小团体之外的滋味委实不好。果然人是社会性动物，什么时候都不能脱离了集体。

　　中午收到准嫂子寄来的衣服和毛衣链、手链，看到留言才想起我的生日就要到了，不由感慨，小嫂子倒是个玲珑剔透的，对我也很是花了心思，虽然是因为我哥的缘故，可我看到有人惦记我还是开心的啊，更何况以哥哥的心思，绝对送不出这些小女孩喜欢的东西。不管怎么说，她对我好，自然会对哥哥更好，好事一桩。

　　于是恍然，宿舍里几个人想来是想要给我过生日呢，春天的时候张妍过生日我们就瞒着她筹备来着，当时她还委屈的抱怨我们抛弃她什么的。其实真没什么可隐瞒的，左右不过去哪里吃饭、订哪里的蛋糕或者送什么礼物而已，瞒的人煞有介事，被瞒的人心知肚明，大家配合着欢乐一通，谁让我们都远离父母家人呢。

　　她们三个一走，我也不再装睡，对着半掩的窗帘发呆，秋日午后的阳光打在米色的窗帘上，透着温暖，窗外隐约可见的枝叶摇摆，或绿或黄的叶子就哗啦啦的掉了一地，像在诉说着初起的冷意。这种矛盾而和谐的感觉让我忽然不知今夕何夕，就像那个晚上，苏南的拥抱，明明那么近，却又那么远，明明那么甜蜜的相拥，却偏偏带着无法抗拒的苦味儿。

　　这几天上课刻意不看他，或者说刻意谁都不看，除了老师，他也没有找过我——那晚没有说出口的话都已不必再说，我们都明白。有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或许我们终究走向陌路，又或许我们有一天重新拥抱，以后终究遥远，而改变了的却早已回不到当初的样子。

　　我们年轻，不，甚至可以说年少，少年轻狂，不知深浅，天大的事也许满不在意，可些微的小事却能伤筋动骨。我们的所谓爱情，许是太过平顺，便经不得风雨。如今看来，并非情分已断，而是不知如何面对。不知如何面对对方，也不知如何放过自己。

　　我想我是太过理智，这些天来竟想得如此透彻——当然是自以为的透彻——直害得自己沉溺在一种莫名的情绪里不可自拔。幸好有曾明的电话，拉了我一把，捏着手机应着他的话，我又往窗外看去，树还是树，叶还是叶，阳光也还是阳光，哪里有那许多故事。我慢慢换了衣服，从床上爬下来，背起包，出门之前又抓起了文娜床上的镜子，好好照了照自己，将满十九岁的自己，竟然有了些陌生，许是许久没有好好看看自己了吧。

　　清点无误，我想了想，觉得作为一个“领导”，似乎不应该跑腿发报刊，还是让曾明他们去的好。便让曾明叫姜丽丽来，两个人分别到男女生宿舍去发，他却没有拿电话，只是数着该往各个年级送的份数。

　　我诧异，“怎么不叫姜丽丽来？你们不是一起上课的吗？”

　　“嗯，”他点点头，“师姐，明天发女生那边的行吗？她有点不舒服，我就没叫她来。”脸颊却微微有些发红。

　　“丽丽病了？去医院了吗？你跟我去看看她？”文娜总说我像大人，特别是在比我小的人面前，其实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觉得他们比我小，理当照应些。

　　“不用不用，”曾明拒绝得干脆利索，有几分急切，“她没事儿，在宿舍休息呢。”像是意识到自己的急切，他接着说。

　　“她到底怎么了？你们刚来不久，可能不知道，校医院有的时候确实不行，不然咱们送她去北医三院去看看吧。”我是很认真的。

　　“真不用，她真没事儿。”他还在低着头数系刊，我眼看着他数错了，他倒没发觉。

　　姜丽丽病了，不能干体力活，可又说没事儿，待在宿舍休息就好，莫不是……这个，不是我想歪了，实在是他这个表情让人不能不想歪，可这是女孩子的秘密，他又怎么知道？我真的不是一个热爱八卦的人，但这不代表我不关心我的小兵。

　　“她不是那什么吧？你怎么知道的？你们俩怎么回事？”心到口到，我赶紧追问。

　　“那个，就是，啊，我数好了，”曾明抱起一沓略显凌乱的系刊，慌张出门，便跑着便喊，“我先发我们级的！”话还没完，人已经到了楼梯口，仿佛我会跟在后面吃了他似的。

　　我打开门象征性的追出去，“你慢点，别掉了！”却忍不住的笑。

　　旁边的门开了，林宁宇走过来，唇角含笑：“干什么呢，这么高兴？”

　　我还没缓过来，一边笑着，一边示意他进来。他进了屋，轻掩上门的功夫，我也走到那一堆系刊旁边，顺手拿起一本：“那，做好了，给你留档。”

　　他接过，随意的翻翻，“确实很不错，高秋丽很有眼光。”却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乐颠颠地，“你就不能直接说我能力很不错？”这堆系刊让曾明弄得乱糟糟的，我摇摇头，重新整理。

　　林宁宇却是从善如流，在我身边的沙发上坐下，“对，你做得很好，很让我意外，还……很惊喜。”我低着头数数，只是听见他说话，却没在意他的表情。

　　我重新数了数，曾明确实是数错了，过一会儿一定会再回来取几本，不由好笑，干脆坐在旁边地上，反正地上铺着印坏了的小样，我仰起脸来，看着林宁宇，“这个曾明，让我抓着把柄了，跑得跟我要吃了他一样，少拿了好几本就走了。”

　　林宁宇没动，只是扬了扬手，“起来，不要坐在地上。”

　　我讪讪的笑着，一只手撑地爬起来，略微有些尴尬，“我一得意就忘形，太不端庄了，呵呵。”

　　“地上凉，你本来就怕冷，一转脸就忘了。”他摇摇头，像是想起什么，轻笑，“你可别说端庄了，什么样没见过啊。”

　　我愣了愣，这话……大约他也察觉了这话里的亲昵有些不妥，转了脸去看手上的系刊。屋子里一下子安静起来，仿佛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好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气氛尚未转变成暧昧和尴尬，便被一室铃声打破。我一看号码，忍不住想笑，一边捡手机一边跟林宁宇说，“你看看，这孩子今天忒搞笑了。”

　　曾明有些不好意思，可听见我的笑声又似乎有点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喊：“别走啊，我回去拿去，我没带钥匙！”摔了电话，我实在憋不住笑，真是急了，连“师姐”都不叫了呢。

　　八卦这种事情，是一定要有人分享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把要给曾明的几份系刊数出来放在桌子上，笑嘻嘻的跟林宁宇说：“你知道不，我这两个兵好上了，瞒得我好苦啊。”

　　林宁宇也笑，“我怎么没看见你多苦，好像挺高兴的么。”他很少这样和我逗趣儿，原来他也有这么轻松的一面呢。

　　“嗯，本来是很苦的。”我一本正经的看着他，“可是，他们哪逃得出我的慧眼如炬啊，愣是让我发现了，所以你看看，这小子数都不会数了。”

　　林宁宇也不笑了，点点头，很是赞许的样子，“果然，一切魑魅魍魉在你眼前都无所遁形，那么一点小事儿算什么，不过就是我们都知道了你才知道而已。”

　　我愣了一下才回过味儿来，“你们都知道了？什么意思？他们谁都告诉了，偏瞒着我？”

　　林宁宇嗤笑，“你说你挺正常一姑娘，怎么不转弯儿，他们怎么能到处说，自然是我们看出来的了。学生会里都知道，你的手下现在是一家亲了。”

　　“你们，都，看出来了？”我奇怪，“我怎么没看出来？”

　　“傻姑娘，这不明摆着么，”他伸了伸手，像是想揉我头发，伸到一半又停住，“你前一阵子失魂落魄的，自己都照应不过来了，哪有心思看到这些？”

　　我……我今天思路很是灵敏，话题转到我身上，自然是不能再说下去了，连忙岔开，“你在隔壁干嘛呢？是有事吗？”话题转得生硬而拙劣，更像是下逐客令一般。

　　果然他定定的看了我一眼，站起来，“还真是，我旁边有事呢，先走了，你这边需要帮忙的话去隔壁喊人，劳力够你用的。”说着就往门口走。

　　我大是懊悔，一着急拉着他的袖子，“哎你别走啊，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什么，你要是不忙，咱们说点儿别的呗。”

　　林宁宇站住，垂头看我的手，又抬起头来看我的脸，忽然一笑，“傻姑娘，我真有事儿啊，那么紧张干什么，我还能生你气不成。”

　　我也分辨不出他这么说究竟是生气还是不生气，仔细看了他很久，他笑意温和，没有勉强的迹象，当然也许是我看不出来而已。不放心的确认，“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你，真没生气？”

　　他像是实在忍不住，还是抬起手来在我头上揉了一通，“头发长了，胆子倒是小了，还不知道你么，我生哪门子气啊，真是，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好惹啊。”

　　虽然他把我的刘海揉得乱七八糟，可我倒真的放下心来，忍不住笑，“那行，不送你了，你忙去。”

　　说着话，曾明气喘吁吁的回来，看到林宁宇忙站住了打招呼，林宁宇笑笑，自回隔壁去了。

　　“快歇会儿吧，我什么都不问你，成了吧？”一看见他那副样子，仿佛我是大灰狼他是小红帽一样，我的恶趣味在我脑海里嚣张的跳舞，偏偏要装得一本正经，其实这也是一个技术活儿，挺辛苦的呢。

　　像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曾明抬起头来，脸色虽然有些不太自然，还是开口：“师姐，你就别笑话我了，我真喜欢她，我们刚开始，你能不能别去逗她？我随便你说还不成吗？”

　　他这一坦然，我反而不好意思开玩笑了，想了想，我认真的说：“我没恶意，只是开开玩笑罢了，再说你们俩在我眼皮子底下好上了还不主动坦白，你让我情何以堪啊？”看他要辩解，我挥挥手，“行了，以后我不开你们玩笑就是了，不管怎么说，好好相处吧，丽丽是个实心眼儿的小姑娘，你不许欺负她。”

　　曾明眨眨眼，看我没下文，嗤笑，“说实话吧，师姐，我觉得你说这话的时候特逗，明明就比我们高一级，就弄得像个老太太似的，还教育我呢。”

　　我抄起桌子上的系刊，拍在他脑门上，“自己不想消停是吧，给我记住了，要是耽误了学生会的事儿，我收拾你！还有啊，学生会开大会和搞活动的时候，一定注意，不准卿卿我我的，丢我的脸！”

　　抱了我们年级的系刊，我带着曾明去了男生宿舍，上了楼我指指房间号，示意他自己去发。曾明愣了愣，“师姐，来都来了，不顺便去看看你男朋友吗？”

　　我瞪他，“赶紧干活！”脑袋里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上次来时的情景，就是那次的“惊喜”，改变了我的生活，这个地方，我怕。

　　说着话，一间宿舍门开了，张源探了头出来，看见是我，很显然的意外，“嘿！稀客哎！”

　　“正好，给帮个忙，”我也不客气，学生会里跟我特别熟的并不是很多，毕竟现在各部负责人都是林宁宇这一级的，只有张源，自打献血那回之后就熟悉起来。开会讨论的时候他提了想法我多半会支持一下，我这边有什么体力活他也挺帮忙，当然，不知道献血那次他发现了什么没有，只是他有时候会对我和林宁宇流露出探究的眼神，我自然是混过去，他倒也知趣，从不真的打听，除了这些事儿不谈，一直也挺投缘。

　　张源一乐，“你真行，压榨起人来真是见缝插针！”又转向曾明，“跟我走吧，保证错不了！”

　　“我楼下等你。”说着话我拐弯到了楼梯口，无意间回头，却好像看到苏南的身影，一闪而过，仿佛进了楼道另一头的楼梯，想着不去想了，我也没多看，快步下楼。

　　或许是老天爷见不得我心情好，有些时候人的感觉你不服都不行的，刚才那一眼那么遥远，我都没有看错，可不正是苏南。一出男生宿舍楼，我就看到了他的背影，还有正对着我的海凌。他们俩就那么面对面站着，我不知道苏南是不是在说话，可我知道海凌看到了我，而且毫不掩饰的向我挑眉示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