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雪丝白绫 ...
-
江南花家。
花满楼正在房间抚琴。
琴声略带叹惋，却并不悲伤，也没有凄苦的情感。
花满楼抚着琴，突然脸上出现一抹微笑。
按下琴弦，感受到手下的躁动转为宁静。
花满楼站起身来，走到旁边正对着大门的方向。
正当时，有一个人从外面跑进来，一头便扎进花满楼怀里。
花满楼微微躬身，卸下那股子冲劲儿。唇角就笑开了。
“七童哥哥，”因为闷在花满楼怀里，所以女孩子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撒娇的意味。
花满楼宠溺地笑着，抱着怀里的女孩子，摸了摸她的头，应道：“云乐公主。”
云乐便从花满楼怀里抬起脸来，一脸小女孩模样，眸子里闪着晶亮的光，问道：“七童哥哥你有没有想我？你是不是闻到我来了所以才在这里等我？你是不是知道我定会扎进你怀里？”
花满楼只是笑。
“七童哥哥你快些回答我啊！”云乐忽闪着一双大眼睛，有些焦急。
“是。很想你，在等你，我知道。”花满楼哄小孩儿一般的说道。
“七童哥哥你真好！”云乐笑道，从花满楼怀里站起来。喊道：“陆小鸡！愿赌服输！”
“哎呀。”陆小凤从外面晃悠着走进来，一边啧啧叹气，一边摇头道：“花兄啊，花兄，我以为只有我陆小凤难过美人关，原来花兄也是如此。你可害我输惨喽。”
花满楼看着陆小凤笑道：“陆兄输的，日后我补给你。”
陆小凤哼了一声，道：“你们倒是一家子。我看云乐还没进门呢，你倒是护的很。”
花满楼脸上笑容停了一下，又变回了平时的浅笑模样。
陆小凤敏锐地觉察到花满楼好像有那么一瞬的小小的不愉快，突然有点后悔自己方才的话语。
让你嘴快！
这边云乐倒是很不以为意，冲着陆小凤一扬下巴，道：“羡慕吧？愿赌服输啊？”
陆小凤拌嘴道：“羡慕？我与花兄相识之时，公主还在尿□□呢。再说了，你先我进入房门又投怀送抱又撒娇，自然不公平。”
云乐还嘴道：“那你说如何才算公平？”
陆小凤道：“下次我先进门，也一头扎进花兄怀里，温言软语，你定然比我不过。”
花满楼听他二人拌嘴，笑着摇头。
云乐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定是觊觎我的七童哥哥！”
陆小凤笑道：“觊觎你七童哥哥又如何？”
云乐还嘴道：“那你更是要讨好我，到时候你嫁入花家做妾，我定要叫人日日打你，关进小黑屋子里，终日不得见天日。”
陆小凤叉着腰，“就凭你关的住我？更何况，凭什么我要做妾？”
云乐也不甘示弱地叉腰，“我在娘胎里就指给七童哥哥做媳妇儿了！金枝玉叶，难道要我做妾不成？”
陆小凤回嘴道：“你不过仗着皇命，若让七童自己选，说不定我才是正房。”
云乐表情突然淡了一下。
像是一支本在燃烧的蜡烛，被吹了一口气。烛火灭了一下。
但是，烛火未灭，复又燃气。
云乐道：“那也很好。”
陆小凤一愣。
他没有见过这样的云乐。
就仿佛，他没有见过刚才那样的花满楼。
“陆兄，你的衣服是怎么了？”花满楼突然发问，打断了陆小凤的思绪。
“这你要好好问问你的小娇妻。”陆小凤撅了撅嘴，眉毛一般的胡子也跟着挑动。
花满楼摇头笑笑，紧接着叫来花平，吩咐去带陆小凤换身衣裳。
陆小凤又说了一些类似与“不在这里碍事”“不打扰你们郎情妾意”“我走我走，我识趣”等等的歪话，便跟着花平去换衣服了。
陆小凤一走。花满楼便走到柜子里拿出一瓶药粉递给云乐。
“如何受的伤？”花满楼问道。
“七童哥哥何时发现的？”云乐笑着反问道。
“你还未进门的时候。”花满楼笑道，“快上药吧。”
“早都不疼了。”云乐撇撇嘴道：“七童哥哥还真是顾及陆小凤的面子。”
花满楼早就看出了自己的伤势，她一身红衣，血迹在上面自然看不出。她也自知能用马血气味骗过陆小凤，却唬不过花满楼。方才她与陆小凤一起进屋，花满楼却只字未提自己的伤势，自然是在为了陆小凤的脸面。
花满楼没有再提上药的事情，只是端起桌上的茶壶给云乐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是陆小凤顾及你的面子。”
云乐接茶的手一顿。
是了，是了。
云乐失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陆小凤的鼻子虽不如花满楼，但是常在江湖行走，如何分不清马血和人血？更何况两人一路同行，直至花家。小马早已被下人牵去，陆小凤又如何不知道她受了伤？既然她倔强不肯承认，陆小凤便只好护着她这些许傲气，心甘情愿。
原以为是自己神通精妙瞒天过海，却原来，不过是仰仗他人成全宠爱。
云乐又笑，带着诸多不可言说的凄凉。
花满楼本来“看”着云乐，此刻却移开目光。站起来去柜子里，拿出一卷绢布模样的东西，放在桌上。
云乐打眼看去，是另一匹的雪丝缠。
雪丝缠通身雪白，韧如蛛丝。可制软甲，可作兵器。
作软甲时轻盈软韧，一般刀枪，皆不可入。作兵器时行水流云，普通剑斧，皆不可断。
普天之下，雪丝缠一共两匹，一匹在皇室，现作为皇上同胞妹子云乐公主的兵刃。另一匹珍藏于江南花家。
雪丝缠之金贵，就连号称天下第一大富豪的霍休，都不曾见过其模样。
而现在，花家的雪丝缠，就这样款款地放在桌面之上。
“或许我应该将这个制成贴身护甲，或许下一次你就不会被叶孤城伤到了。”花满楼将雪丝缠往云乐身边一推，笑着说道。
“七童哥哥是......怎么知道是叶孤城的？”云乐又问道。
她本来想问花满楼是怎么知道她的白绫断了的，然而刚开口，她便知道这个问题有些蠢了，所以中途转了话题。
然而，这个问题问出来，她也觉得自己蠢了。
她的白绫便是雪丝缠制成，普天之下能斩断雪丝缠的人，没有几个。
“因为你武功不差。”花满楼摇着扇子笑笑。
这句话让云乐很开心。
因为这是一个相当高的评价。
因为你的武功不差，但却能从你手里折断雪丝缠，除了西门吹雪，必然是叶孤城。
所以云乐笑的很真心。
她很郑重地收下雪丝缠，道：“谢谢七童哥哥。”
花满楼摇了摇折扇，微微点头。
“所以，”花满楼摇扇子的手顿了顿，“如何受的伤？”
云乐知道他在问什么。
他在问她为什么任由叶孤城伤她。这是他不理解的地方。
但是云乐抱着一丝侥幸。
于是她说：“我只是想试试灵犀一指是不是真的夹不住叶孤城的剑锋。”
花满楼突然收起扇子，转头认真地“看”着云乐。
云乐甚至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不要死。”花满楼很认真地说道。
云乐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一下子溢满。
“若我死了，七童哥哥你会伤心吗？”云乐问道。
一滴眼泪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滚下来，被花满楼接在手里。
花满楼拂去云乐脸上的泪痕，认真地回答：“会的。”
“那你会一直伤心吗？”云乐又问。
花满楼顿了顿，缓慢地摇了摇头，坚定地说：“不会。”
是的，没有一个人能让一个人一直伤心。
更何况一个人的离去。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欢愉和烦扰，没有人会囿于囹圄一直不前。
就算有人真的甘心停滞，时间也会冲淡所有的一切。
云乐突然就笑了。
笑的很灿烂。
眼泪在眼眶里，也再没有滚下来。
“那我希望七童哥哥一直不伤心，也不要有一刻的伤心。”云乐声音里面，尽是清明。
花满楼放下心来。
因为花满楼知道，她再也不会寻死了。
不会再像今日当街疯狂纵马，也不会再像今日当街挑衅叶孤城。
无论什么，她都不会再寻死了。
哪怕异国他乡，哪怕大漠无边。
-----------与此同时·陆小凤挑衣记---------
花平带着陆小凤去换衣服。
陆小凤惊叹于花满楼居然有这多的衣服。
陆小凤更惊叹于，花满楼这里，还有很多给他准备的衣服。
花平解释道：“是因为陆大侠居无定所，时常半月之后相见，衣服还是半月之前的。要么就是成衣店现裁的。上次陆大侠换了公子的衣服离开，脱在这里的衣服，公子吩咐拿去量了，以后做衣服的时候，多做一件陆大侠的。”
陆小凤心里暖暖的。
云乐说的没错，这么些年他四处漂泊，居无定所。但是若他不知道去哪里的时候。总是可以回到花满楼的小楼，总是可以回到花家。
小楼有酒，家中有衣。
陆小凤又在花满楼的衣服前面挑挑拣拣，突然看见一件很是乍眼的衣服。
那是一件山影色的衣服，用金线滚边，衣底暗线绣着百花绽放，衣袖上彩羽装饰，背后是漂亮的祥云仙鹤，直飞九霄。
“这件不错，”陆小凤把衣服挑出来“怎的没见花满楼穿过？”
花平回道：“公子嫌这件衣服过于华丽，并没穿过。”
陆小凤在自己身上比了比。
他本和花满楼身形差不多，衣服虽不如为自己量身裁制的合身，却也能穿上，并且穿的很舒服。
陆小凤换上这一件祥云仙鹤百花袍，满意地点了点头。
“花满楼嫌这衣服太风骚，我穿刚好。越风骚，越适合我陆小凤。”
陆小凤说完，抬腿便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公子给陆大侠做衣服有什么用。”花瓶跟在陆小凤身后腹诽“到头来陆大侠还不是穿公子的衣服。”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雪丝白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