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了，另一个我》瓶里的喵

73、第 73 章

　　挂了电话，沈萍女士脸上显出了愁容，今天白天的时候支忆妈还发了语音过来，说让曾珃多关照关照支忆，虽说生气也好，不理解也好，但到底是自己家孩子，一年就这么几次放假能见见面，还被自己一气之下撵走了，怎么可能不心疼？

　　但这种事儿也是骑虎难下了，现在要是让支忆妈妈拉下脸来叫支忆回来，就算是默认让支忆把闫雪一起领回来，可这！怎么可能？

　　支忆妈早就慌了神，沈萍女士还是保持着理智，在网上搜了不少关于这方面的东西，想着找出个可以借鉴的解决办法，其实在引擎里打上“同性恋”三个字的时候沈萍女士还是心里很别扭，于是很快点下了搜索提示弹出来的第一个，然后定了定神发现搜索的内容是“同性恋是什么原因导致”，长出了口气，还好还好，没什么伤风败俗的东西。

　　然而当沈萍女士点开了一个个的词条时，看到的，却是跟自己想象大不相同的东西，“先天因素跟后天因素”、“遗传因素跟激素因素”、“社会因素跟心理因素”，甚至还看到了很多地方承认同性恋婚姻，而这些地区甚至还包括中国台湾！不同于开放的外国——民族差异很多事无法类比，但台湾！那可都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

　　沈萍女士关掉搜索引擎的时候还是晕乎乎的，甚至没有看到一条负面的内容，是我们错了吗？

　　虽然沈萍女士不关注这些，但“戒同所”还是有所耳闻，那些因为“变态”而被欺负、排挤，甚至恶意杀死他们的新闻还在脑海里有着记忆，但随之而来的还有“戒同所”的违法手段，那些失去孩子的家长撕心裂肺的哭声也浮现出来。

　　这是这些天来第一次，沈萍女士没有立马回复支忆妈妈的消息，做了好半晌，沈萍女士才点开对话框，斟酌着，“我也不太能理解孩子偏偏要找个……找个……过一辈子，但我刚才搜了搜，感觉跟我想象的不一样，我现在挺乱的，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要不……你也去搜搜看看？”

　　那一天整整一天，两位妈妈都没再交流。

　　虽说都是生活在小城市，但或许由于性格或是其他原因，两位妈妈也都算是开明的人，也许会去买打折鸡蛋，也许会记着菜价提前囤菜，但也会规规矩矩排队，不至于买菜还跟人要把香菜，网上的消息给了她们很大的冲击，是自己老了吗？已经与时代脱节了吗？

　　一直到第二天的下午，支忆妈妈才又发来一天语音，声音透着疲惫，“曾珃妈，我还是转不过来这个劲，你说我跟她爸家祖祖辈辈都没有这档子事，怎么偏偏叫我赶上了呢？还是我从小对孩子太过苛刻，让她现在长大了这么报复我呢？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短短的一条语音听得沈萍女士心都快揉碎了，张张嘴又什么都说不出，只好取消了语音发送，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就这样了呢？

　　“你说是不是我太着急、太狭隘了，之前听到的净是这种事伤风败俗，在古代要浸猪笼上刑场，现在也是打断腿，我下意识就这么办了，连个好好商量的机会都没了。”支忆妈妈在电话另一端又开始呜咽起来，盼了快半年，好容易孩子回来了，一顿饭都没吃完，就被撵出去了，大半夜的自己再买票回滨海，年轻轻的孩子，怎么受得住啊。

　　“这种事，换谁冷静得下来呢？”沈萍女士也只能叹气，“咱这住在小地方，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怎么接受得来啊？”

　　“说得就是呀，别说这事了，哪怕是哪家姑娘三十好几没结婚，都是要被说道的，我可怎么抬得起头啊，”支忆妈妈只觉得现在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不上不下吊着更像是在胸口扎了把刀，就等着什么时候把自己的血放干。

　　支忆跟妈妈较起了劲，这个时候谁都没法低头，低头就是妥协。

　　等过了十月，越过了十一月，支忆妈妈流干了眼泪，支忆爸爸也是抽光了一条条烟，还是开了口，“你打个电话，叫孩子回来吧。”

　　两口子也像是憋着口气，两个人都了解得越来越多，而了解得越多，对那份痛苦的感受也越发深刻，那些不妥协的家庭，说得硬气，就当没这个孩子，净给家里丢人，但养了二十多年，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怎么能说没有就没有呢？

　　短短两个月，夫妻俩像是苍老了十岁，但心里，也慢慢被磨平了，但谁都不愿意开那个口，就好像只要他们都不提，支忆就有回心转意的那一天，沈萍女士也时常在曾珃那打听支忆的消息，再旁敲侧击几句闫雪的事，传给支忆妈。

　　而支忆跟曾珃又向来不会成天腻在一处，支忆妈妈得到的消息也是十分的有限，更是又憔悴了几分，终究还是支忆爸爸先低了头，心疼妻子，也心疼孩子，人一辈子，成家立业，家都没了，其他的有什么用，要是自己哪天像曾珃妈那样，孩子不在身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一圈人生是把曾珃瞒得死死的，当然，也是曾珃本身也是自顾不暇，国庆回来，闫雪一扫之前的沉默，又像两人最开始的那样，而心尖尖上的人凑上来，怎么会有力气推开？逗猫约饭再度成了日常，但家里的事还是像块石头压在心里，让曾珃觉得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偷来抢来的，等到大白于天下那天，自己必定要百十倍的还回去。

　　支忆接到妈妈电话的时候，是在下班路上的公交站牌下，指尖划了好几回硬是没接通，也不知道是手指被寒风吹得僵硬了，还是紧张到手指不够灵活，接通电话支忆另一只手赶忙把头发撩到耳后，生怕错过一个字，“妈，”话出口，支忆突然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一点颤抖，而如果大家从下班的匆忙中抽空看一眼这个在寒风中接电话的女孩会发现，她的眼眶溢满了泪水，嘴唇都在颤抖。

　　“这周末，回家看看吧，妈想你了，”支忆妈妈的声音也是带着颤抖。

　　“嗯，”支忆觉得自己脸上凉凉的。

　　“有什么事也不能不回家呀，你知道妈妈多想你吗？”支忆妈妈似乎也是绷不住了，在电话另一端哭出了声，只会重复同样的一句话——妈妈想你。

　　“对不起妈，我对不起你，但我没办法啊，我对不起你们，妈，”支忆已经靠着站牌蹲下了，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膝盖，把脸埋进围巾里，眼前的灯光街景已经被眼泪模糊成一个个不同的色块。

　　似乎觉得母女两个对着哭不是那么回事儿，支忆爸爸接过了电话，“别哭，没事儿。”

　　“爸，对不起，”支忆这会儿也是只会重复一句对不起，自己家的小地方自己不是不知道，赶在曾珃妈妈生病这会跟家里说这事，就是明明白白的威胁，拿着父母的爱做筹码。

　　“别道歉，不怪你孩子，”支忆的爸爸声音也有点哽咽，但还是比哭得站都站不稳的母女二人好太多，“我跟你妈最近看了很多，了解了很多，时代变了，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已经快被时代淘汰了，以后是你们的日子，好不好你们说了算，爸妈都老了，你们不能按照爸妈的想法过一辈子，周末回来吧，上次连顿饭都没好好吃完。”

　　支忆捂着嘴不住得点头，但又想到爸妈根本看不见，于是又胡乱地抹了把脸，“嗯。”

　　挂了电话，支忆又在路边哭了好一会才慢慢站起身来，把脸上的眼泪跟鼻涕擦干净，围巾已经被泪水浸透，再被风一吹早就结了冰碴，上了公交车被热气一蒸又融化，湿漉漉得顺着脖子往下淌水。

　　支忆在路上就订好了票，回家后直接把鞋甩掉，几步扯下围巾然后直接扑在了床上，真有趣，自己这会第一个要告诉的人是闫雪，，真的是好有意思啊，自己跟小珃有秘密了，那个小傻子，看这比谁都冷硬，其实是个小绵羊。

　　“我妈让我周末回家，”支忆发给了闫雪，而闫雪盯着这句话好半天才明白过来什么意思，“阿姨，同意了？”

　　支忆心情正好，就像逗逗她，“嗯，同意我们的婚事了。”

　　闫雪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就看支忆又补了一句，“我跟家里说我喜欢一个养猫会考蛋糕的公务员。”

　　闫雪瞪大了眼睛，也许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也许是自己下意识就不相信支忆没个喜欢的人，第一反应就是，不会她喜欢的是我吧？网恋？横刀夺爱？

　　支忆在闫雪脑补出一部狗血大戏之前又说道，“这样我妈肯定会跟小珃妈妈提起你，送你段助攻。”

　　“万一被误会怎么办？”闫雪一瞬间开始炸毛。

　　“不会，我们的生活根本没有交集，小珃妈妈现在估计还乱着，事后一琢磨就明白了，小珃那个缺心眼劲不是随妈的。”这么多年，支忆第一次觉得浑身轻松，妆都没卸直接睡了个天昏地暗，明天终于不用靠粉底遮黑眼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