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九--梦，一年》穆湮

1、梦，一年

　　“九儿，又梦到你了呢。”

　　深夜，朱武从睡梦中惊醒，宽大的红色帐幔内，一抹孤寂的身影独自彷徨。虽然你不喜欢我叫你九儿，可是，这个名字听起来可爱的多。

　　九儿，可曾记得你我初见，那时你是邪族的小公主，而我是鬼族的少主，魔界大会上我弄脏了你的新裙子，高贵的你难掩内心愤怒的样子，至今仍深印在我的脑海中。但是你不知道，那一次我是故意的。只为了让你记住我，只为了有更多机会接近你。

　　我生来便是圣魔元胎，是注定的鬼族之主，族人敬我畏我，也养成了我狂傲不羁的个性。那时候只有狼叔将我当做一个初出茅庐的孩童，一个不谙世事的魔；也只有你，不会将我看做高高在上的鬼族少主，而仅仅是银煌朱武本身。

　　“九祸。”

　　不知第几次相约在水云川林那片桃花树下，我轻轻将你拥在怀中，却被你固执的推开。那天的桃花异常红艳，却红不过你的脸。但你依然倔强的狡辩着只向往强者，于是我打败了所有竞争者，包括魔族的少主阎魔旱魃，争取到魔界战神的称号。

　　那段时光是忙碌的，也是快乐的。每次征战归来，都能看到你温柔的笑脸，你的支持造就了一代不败战神的传说。九儿，我多么想回到那个时候，回到你我可以不顾一切开心的说笑，不用为魔界为子民负担一切的时候。

　　后来的种种，我已不再想提起。征战的疲惫，血雨腥风的洗礼，让我更加珍视与你在一起的时光，可是我却无法再成为你心中的第一。我不明白，为了魔界真的可以放弃一切吗？“在你心中，我和魔界哪个才是第一？

　　“魔界。”你闭上眼，决绝的说。

　　你的答案伤透了我的心，我只能通过从你身上不断的索取来填补心中的空白，可是你心中的伤痛呢？我能够抚平吗？

　　你毅然嫁给了二弟，只因为我拒绝继承魔界之王的宝座。我累了，厌倦了，所以逃避，逃避自己本应承担的责任，并且自私的将它留给本不该承担此重担的你。

　　从见到黥武的第一眼，我便知道他不是我的儿子。九儿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所以我默默的将黥武带离魔界，以父亲的身份抚养他长大。

　　但我没有想到，多年后魔界大战，我会再度回到这个地方。我望着年幼的螣邪郎那正统鬼族继承人的模样，心下居然有些喜欢。

　　你第一次有求于我，是为了魔界。身为魔界战神，银锽朱武有义务保护他的子民。那一战的惨烈，我至今难以忘怀，遍地血流成河，处处浓烟滚滚，曾经辉煌的大地变成了无数个火焰之城。

　　征战的日子，我有了再度与你接触的机会。然而，同样的问题，你却给了我相同的答案。

　　“既然如此，待魔界平定之后，我就会离开。”与九儿共度了最后的一夜，我用尽全力挽救魔界断层，避免魔界消失的命运。这样做的结果，是银锽朱武的长久沉眠。我累了，所以，让我休息吧。

　　多年的沉睡，终有一日苏醒。犹记梦中有人同我对话：吾儿，不要让吾失望啊。

　　是他！他终于还是找来了么？

　　睁开眼睛，是无尽的黑暗和令人颤抖的严寒，火焰之城中竟有如此寒冷的地方。挣扎着，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一点亮光，我向着那一点冲去，宛如蝴蝶破茧而出。

　　天空——原来竟是如此之美！泛舟逆流而上，两侧高耸入云的群山形成天然的屏障，远远地，天邈峰上静立一人，却不是我的九儿。

　　“吾乃空谷残声，阁下怎么称呼？”

　　“在下逆天风，朱闻苍日。”

　　如今回想起来，那是我唯一为自己而活，为自己为存在的一段日子。九儿，如果我告诉你，银锽朱武和黑羽恨长风皆是为你而存，却只有苍日不是。你会是如何反应？会失望于我的率性而为？还是愤怒于我的荒废正事？不管怎样，九儿，萧中剑确是我平生唯一知己，而你，是我今生的挚爱……

　　否则，我不会为了你亲手斩断友情，也不会为了你任凭弃天帝利用，更不会为了你毁神州断神柱！九儿，我对你的心意……你又怎可能不知！你在我的心中，永远都是第一位啊！

　　“如果你不是朱武，我不是九祸，你在我的心中就会是第一。”

　　九儿啊，如果我不是朱武，你不是九祸，那我们还有可能在一起吗？如果我不是朱武，你不是九祸，我们又怎会相识，相知，相恋？九儿……为何我们的命运竟要如此呢！

　　抬头望向空旷而无一物的天穹，苦笑着，怎又会想起从前的事情来了？今夜怕是又要失眠了。

　　“朱武，这么晚还不睡？”忽而，一名紫红色长发的俏丽女子挑帘而入，“我不过出去一下，让你担心了？”

　　“九儿。”循声望去，眼前之人不正是我朝思暮想的九儿么？我几乎已经忘记了，神州浩劫过后，我们借用弃天帝的残余力量复活，一家团圆。

　　“我不喜欢你那样叫我。”九祸凤眼低垂，转瞬已经坐于我怀中。“刚刚在想什么？”

　　我的九儿啊，依然深得我心。“我在想，这样的生活，就像梦一样。”

　　九祸温顺的揽着我的肩，抬头道：“你不喜欢？”

　　怎么可能不喜欢？这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啊。将爱人紧紧环绕在臂弯之中，这种幸福，又能持续多久？“九祸，我们生活在此处，有多久了？”

　　“你讲什么傻话，不过一年而已，螣邪郎和赦生刚刚才习惯你这名父亲。”

　　一年啊，原来竟已有一年了。“九儿，我爱你。”闭上眼，用嘴唇感受着她皮肤的温度。一年的时光，足够了。

　　“朱武，我也爱你。”

　　再度睁开眼，红色的床幔和怀中的人儿都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混沌的苍穹和一张略带愁容的面孔。“你回来了。”

　　人说一梦千年，而我这一梦，仅仅千分之一。人生若得偿所愿，哪怕只有一瞬，足矣。

　　“苍，谢谢你送吾这一个梦境，吾可以无憾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我看到了漫天星辰，明亮耀眼。如此灿烂的景色，以后还会见到吗？九儿，我们终于……可以永远，永远……不会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