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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   皇帝的话戳到了宋霁安心尖上最柔软的那处开关,感动也罢自责也好,这会儿的她缩在圈椅上,披风裹得只露出一张脸,哭得认认真真。

      豆大的泪珠不断从她眼眶里滚落,洇湿了下巴处那圈雪狐毛的滚脖儿,看得皇帝的心也毛刺刺的。

      刚才还有意无意透露真相给宋霁安施压的皇帝,有些坐不住了。

      从前的佑安和他也闹,只不过哭起来惊天动地,让人脑仁紧得只想捂她嘴,哪有这般安安静静哭起来我见犹怜的样。

      罢了,今日谈不成择日再说吧。

      皇帝在她房里环视一周,不知从哪捡来一张软帕,伸手递给宋霁安。

      “莫哭了,你这般不愿,往后——”

      “呜呜,我去,我可以去的。”

      宋霁安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夹杂着坚定的回答,打断了皇帝要说的话。

      皇帝递帕子的手愣了一下:“佑安,你真的想好了?”

      说也是奇怪,方才千般万般不愿,反复推诿算计的事,在得知真相过后,心窍忽的就打通了。

      皇帝不仅认了她这个假妹妹,还护她宠她纵容她。她有着寻常人的贪生怕死,可也明白知恩图报。现下她占着天时地利人和,试他一试又何妨。

      “嗯,不过皇兄你要答应我一些事。”

      “何事?”

      宋霁安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回道:“皇兄的一切计划,都要让我知晓,不要让我不明不白地就上了战场。”

      “好,我答应你。”

      皇帝终于放心落座,用冷茶续着精神,将眼下计划一五一十同宋霁安道来。

      当朝霞自群山中而起吻上黎明的脸庞,这个长冷而潮湿的夜终于过去。

      宋霁安在圈椅上沉沉睡过去,身上的披风换成了薄被,空着的茶盏旁,有一个雕花漆金的小木盒在晨光里熠熠生辉。

      *

      大概是春困缠人,淬星总觉得这几日公主的精神有些不佳。

      今日太阳都日上三竿了,宋霁安还扣着房门不肯起。

      这人啊是越睡越倦怠,再躺下去人都要散架的。

      淬星一大早起来,昨日托兵爷在荷塘里采的荷叶尖刚送到小厨房。她照着那本砖头厚的食方子给宋霁安熬清神醒脑的百合莲露银耳粥,小火咕嘟了足足三个时辰,看着小炉子里的食材变得晶莹粘糯,她才端着去叫宋霁安起床。

      她来到宋霁安屋前,一手端着食盘略微有些不稳,敲门就敲的急了些。

      “公主,太阳都晒到枕被上了,再不起这给您熬的鲜粥可就凉了。”

      屋内没有一点动静。

      淬星又敲:“公主,快起来吧,可别叫春困这只老虎把您吃了去!”

      这下屋里有动静了,却是噼里啪啦一通惊天动地的响,似乎还有重物倒地的声音。

      可别是公主着急起来把自个儿绊倒了。

      淬星也顾不上礼仪讲究,就打算直接推门去查看。

      对扣的两扇门在她的推动下仅是开了一条缝,而后又弹了回去。

      公主怎的把门也锁了!

      屋内此时再无声响,淬星想起宋霁安之前在公主府爬墙把自己摔晕那会儿,心便忽的揪了起来。

      她也顾不上刚熬好的鲜粥了,顺势往地上一放便使尽全力去撞门。

      一下,两下,门后的搭扣传来哐啷落地的声音,淬星没止住步子,一进门便滚倒在地。

      宋霁安在扶松堂的寝屋是两进的制式,淬星还顾不上磕痛的胳膊,急急忙忙往里间看去。

      里外间隔没有门,只有一幅曳地的青纱帐,绣着如烟迷蒙的山水。

      淬星隔着帐子看不真切,单单是一个落在地上半倚着的身影都足以让她惊慌。

      她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掀开轻盈青纱帐跨到里间。

      满眼触目惊心的红。

      “公主,血……”

      淬星看到眼前景象,吓得近乎失语。

      宋霁安不是没起,此时的她甚至还穿好了一套完整的宫装。

      她跌坐在地上,靠着自己的床沿,眉间花钿,朱砂点唇,青丝垂肩,玉簪斜插,暗红的妖冶芍药自她裙摆绽放开来,攀着她盈盈的腰肢往上,衬着她脖颈间可怖的血痕。

      淬星腿一软,跪倒在地,目光触及宋霁安无力坠落的手,鲜血浸染她水葱般的嫩白指尖。

      眼前此景,淬星忍不住去联想游园会时裁露园那个学生的死状。

      她怕极了,却还是颤抖着跪行向前,颤动的声音里带了哭腔:“公主,你别吓我。”

      她不是没看到宋霁安近乎虔诚而又痴迷的异样神态,也没有办法忽略床边余温未散的那个香炉,更不要说地上打翻的精巧盒子里闪着流光的粉末。

      可是她不信。

      她一遍又一遍叫着公主,宋霁安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她睁开眼,对着淬星的是一对布满殷红血丝的眸子。

      淬星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眼前的人一把掐住了脖子。

      公主似乎不认得她了,平日里纤细匀称的手腕爆发出骇人的力气,这是要置她于死地!

      求生的欲望击溃了淬星最后一丝幻想,她挣扎着后退,试图摆脱宋霁安那骨钉一般的钳制。

      “是我,是淬星……救命……救命啊——”

      坚实而迅速的脚步声从外间传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捂着口鼻从外飞奔而进,大力扯开发疯的宋霁安。

      “快来人!佑安公主她用了沙魄香!快!快把人带出去!”

      奄奄一息的淬星被好心的婆子背出了扶松堂的大门,她缓过劲来还记挂着里头的宋霁安。

      “嬷嬷,您行行好,放我进去,我得去看看公主。”

      那婆子毫不留情,哐当一声合了门:“姑娘,我这也是为你好。从前公主没犯事,圣上容你来已是开恩。那满屋子的腌臜东西你不是没看见,我们得按规矩办事,你可再去不得。”

      “嬷嬷,咳咳——”

      淬星还要同管事婆子求情,喉咙里止不住的血腥味呛得她说不出话。

      一只鼓鼓囊囊的水袋递到淬星眼前,伸手的是一个在扶松堂外看守的士兵,前头才替她摘过荷塘里的嫩荷叶。

      “淬星姑娘喝口水吧,圣上定的规矩,一旦发现公主她确实在用沙魄香的话,你是非走不可的。”

      “不,不是的。”淬星下意识拒绝把刚才掐着她脖子的疯癫女人同公主联系起来,“那不是沙魄香,公主一定是病了,大哥你行行好放我进去再看一眼,好不好。”

      士兵看着这个脖子上淤红未消的小姑娘,狠了狠心还是转头回绝了她的请求:“职责所在,恕在下无能。我们已经通知公主府,接你的马车已经在路上了,姑娘稍作歇息便回吧。”

      淬星抱着水囊,呆呆地坐在扶松堂门口的阶梯上,旁边放着管事婆子替她整理好的包袱,看着扬尘而来的马车越来越近。

      *

      近日的公主府风平浪静,接了宋霁安回信的锻月这会儿正卯着劲和曹济学着习书认字,想着争取在公主回来的时候长个大脸讨个赏什么的。奈何春困磨人,这会儿的他点头如啄米,在未干的墨迹上磕得印堂发黑也浑然不知。

      “锻月哥!锻月哥!”

      锻月在半梦半醒间惊闻有人叫他,慌忙抬头失了重心,从凳子上滑下来摔了个人仰马翻。

      锻月龇牙咧嘴从桌子底下爬出来,语气幽怨:“青天白日的招魂呐,这么着急叫我做什么?”

      “锻月哥!裁露园那边来信,让公主府派马车去接人!”

      “接人?公主要回来了?”

      锻月一蹦三跳,火急火燎去找管家要车,当即跨上车就要随行前去。

      还是管家一把给他拽了下来:“小子莫慌,你这一脑门子漆黑的墨,可去不得。淬星姑娘不是还在那边么,你就别去凑这个热闹了,赶紧去公主院里看看还需不需要收拾。”

      锻月想想也是,跳下车来,抬袖抹了抹额面上的墨迹,蹦着欢儿去公主院里扫洒打点了。

      院子里花草昨日才修剪了,锻月看这茬口不够新,端起剪子一顿拾掇。

      院里扫洒的姑娘小厮们被锻月指挥的团团转,又是打趣又是抱怨:“唉哟我的好哥哥,公主院里我们一天要扫八遍,桌椅板凳亮得能照出人影来,蚂蚁走上去都打滑,可别再折腾我们了!”

      锻月也不恼,又拿起抹布自己擦窗框,吭哧吭哧乐得自在。

      “锻月哥!锻月哥!马车拐进长街了!”

      锻月从凳子上跳下来,胡乱擦了一把:“快,把这些收拾收拾,让小厨房把菜热上,我去前头迎公主去了!”

      他一路小跑到公主府大门,什么扇风用的团扇,解渴用的凉茶,遮阳用的小伞,一股脑全都抱着,叮铃哐啷脑门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马车还没停稳当呢,他又赶忙从门房小子那里抢来马凳安上,一个健步跳上车去,手脚麻利地掀开帘子。

      左等右等,马车里只钻出来个淬星,眼圈红红神色木然,脖子上还有清晰可见的淤红指痕。

      锻月有些摸不着头脑,便问:“淬星你这是怎么了?公主呢?公主没和你一同回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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