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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永乐重逢 ...

  •   只见,云一鸣身着一套浅蓝色的束袖长袍,穿白色的里衣和同样浅蓝色的中衣,领口处的祥云纹蓝白相间,极富层次感,搭配白色腰封和护腕,显得精致而干练。

      在他身侧还有一位手握团扇,花颜月貌的千金小姐,时不时以扇遮面,每每遮面定然朝云一鸣微微倾身,于团扇后浅笑轻语。

      赤裂眉头微蹙,转身落座,斟酒一杯,自酌自饮。这二十年,对于常人来说,或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然而,对于赤裂来说,却漫长如两千年。

      只因这二十年来,他明知云一鸣已然投生转世人间,却不能随心所欲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虽说赤裂来人间来得勤,今日却是他二十年来第三次看到云一鸣。

      第一次,是云一鸣降生那日,他只远远望上一眼。第二次,云一鸣十五岁束发那日,赤裂没忍住,也不过远远冲他一笑,还不敢让他看到,怕他日后寻自己麻烦。第三次,便是今日。他已成年,然而至此刻为止,赤裂仍只是远远地看着他,突生了类如近乡情怯之感。

      昨日云一鸣行冠礼,丞相家仪式繁琐,繁文缛节一大把。赤裂料定云一鸣定然疲惫不堪,故此,虽说昨日他已在人界,却直待今日才来寻他。岂料,王侯将相、高门大户连出游的排场都是这般铺张扬厉,成群结队,前呼后拥,只差鸣锣开道。

      看着萦绕云一鸣身畔的才子佳人,赤裂不禁生出忧患之感,生怕被哪个不开眼的捷足先登。他开始懊悔,或许二十年前,他便不该应允云一鸣。

      .
      二十年前 冥界 奈何桥

      柳和风望着奈何桥前绵延数里的亡魂队伍,这些亡魂排在这里皆为领上一碗孟婆汤。有时一锅汤喝完了,那孟婆便要现煮一锅,这汤一时供应不上,桥头的队伍自然就越排越长。亡魂只有署了名、喝了汤,方有资格跨过奈何桥,去往投生之门。

      柳和风从队首寻到队尾,一个接一个地查看,查了一遍又一遍均未发现云一鸣的那半个元神,就连桥头那本《孟婆汤饮服花名册》,亦不知被他翻了多少遍,却不曾见到过云一鸣的名字。

      他心如火燎,今日是他守在奈何桥头的第七日,按云一鸣梦中所言,七日为限,今日便是最后一日了。过了今日,云一鸣的整个元神便真正地灰飞烟灭了,从此消弭天地间了。念及此,一丝绝望爬上柳和风的心头。便在这时,一个衣衫整洁的青衫亡魂引起他的注意。

      那青衫亡魂虽然看似排在队伍当中,然而,当别的亡魂在不断前进时,他却永远是立在原地,任凭一个又一个身后的亡魂越过他,走至他的身前。柳和风这才想起,这青衫亡魂早在他第一天到达此处时,便立于此处了。

      柳和风飞身过去,一把将他揪了出来,急切问道:“你站在此处多久了?”

      只见那青衫亡魂蹙着眉头,迷迷糊糊、反反复复道:“多久了?我也记不清了,好久好久了。我不想忘记,我不想喝孟婆汤,所以我就站在这里很久了……多久了?我也记不清了……”

      柳和风打断他,问道:“近几日,你可曾见过一位身着广袖白袍、衣衫整洁的人?”

      青衫亡魂拧着眉,好似历尽千辛万苦地思忖半晌,终是点头道:“有一位同我一样衣衫齐整的亡魂,他还同我说过话,他说他叫什么来着?”

      柳和风眼睛一亮,忙提醒道:“云一鸣,是云一鸣吗?”

      “云一鸣?云一鸣?”青衫亡魂翻来覆去地念叨着这个名字,努力回想着,少顷,果断摇头道:“不是,绝对不是这个名字,他叫什么来着?”

      闻言,柳和风脚下一软,只觉浑身无力,方才满心的希望顿时化为泡影。他定了定神,方才迈开灌了铅似的双腿,朝着队尾缓缓走去。仍有源源不断的亡魂加入这浩荡的队伍,他心中自我安慰道,或许,只是哥哥脚程慢了些。

      而那青衫亡魂依然站在原地苦思冥想,口中絮絮叨叨个不停:“他叫什么来着?他说他也不想忘记,然后就往回走了,他叫什么来着……”终于,皇天不负有心“魂”,他灵光一现,叫了起来:“对了,他说他叫柳和风!他叫……”

      青衫亡魂的话被突然打断,原是折回头的柳和风猛地揪住了他那半透明的衣领。只见,柳和风的喉咙紧张地上下滚动,声音止不住地颤抖,“你说他叫什么?”

      青衫亡魂纠正道:“不是我说是他说……”

      然而,他的话却再次被柳和风粗暴地打断。只见柳和风面露阴鸷之色,突然吼道:“快说他叫什么?”

      青衫亡魂吓得哆嗦起来,顿时,那虚影好似快要散开。柳和风忙松了手,稳了稳情绪,耐心道:“抱歉。他说他叫什么名字?”

      青衫亡魂虚影仍在轻轻发抖,“他说他叫柳和风。”

      “他说他不想忘记是吗?然后,他去哪儿了?”柳和风连声问道。

      “他说有人跟他说不要喝孟婆汤,他也不想忘记,然后他就往回走了,他还说站得高看得远,他要站得很高,这样那人来寻他时,一眼便能看见他。”亡魂伸手朝着队伍的尽头指去。

      听到此处,柳和风发疯一般地往回跑。待他从度朔山大桃木东北间鬼门关出来时,天色已然由深夜的墨色转变成深蓝色,待这深蓝变成浅蓝,东方鱼肚泛白时,云一鸣的元神便要尘归尘,土归土,烟消云散了。

      柳和风纵身腾至半空,果然看见云一鸣的那半个元神正在大桃木的树冠上虚弱得随风飘荡。他忙飞身过去稳住那元神,只见浅薄欲透的云一鸣淡然一笑,柔声道:“你来了?”

      “嗯。”柳和风口中应着,余光却瞥见那只啼鸣的金鸡,只见它扑腾着翅膀,作势欲飞上树梢。

      柳和风暗叫不好,待金鸡登上树顶一声啼叫,便昭示着这一天的结束,新一天的到来。来不及多想,柳和风登时一个仙法掷将过去,便见那金鸡倏地定住身形,支棱着翅膀立在原地,呆若木鸡。

      柳和风拽起云一鸣那轻飘飘的手腕便朝鬼门关冲去,须臾之间,便已然到达奈何桥头。站定后,云一鸣飘忽的元神稳住身形,他抚上柳和风的白发,叹口气道:“你的头发……”

      “哥哥,无碍的……”柳和风岔开话题,“我来迟了,让你久等了。”

      云一鸣淡然一笑,无声摇头。

      柳和风又道:“我本欲为哥哥重塑肉身,岂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连同肉身重塑皆需以父亲或母亲鲜血为药引,方可炼制出重生丹药。所以,哥哥,我们只有投生人间这一条路可走了。”

      闻言,云一鸣眉尖轻拧,面露忧虑之色。柳和风轻轻拉过他的手,双目坚定地望着他,轻声安慰道:“哥哥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四目相对,眼波流转。云一鸣这才舒展了眉头,微微颔首。

      柳和风望了眼冥界天光,知晓时辰差不多了,他默默掏出怀中聚灵环,将云一鸣分离的元神融合。少顷,云一鸣的虚影便清晰些许,他好似想起什么似地对柳和风道:“还有一件事,你要答应我。”

      “你说,我都答应你。”柳和风诚然道。

      云一鸣道:“你若来寻我,只许待我成年之后,你我二人方可相见。”

      “这……”柳和风垂下脑袋,为难起来,他甚至有过把云一鸣抢回魔界亲自抚养的念头。

      见他犹豫不决的样子,云一鸣淡声问道:“你不愿?”

      柳和风低垂着头,偷瞟一眼云一鸣,见他神情严肃,一副心意已决,没得商量的样子,终是咬咬牙应道:“我答应你。”

      .

      “各位公子、小姐,楼上请!请上座!”酒保洪亮的嗓音将赤裂自往事的回忆中唤回。

      顿时,众人脚踏木质楼梯的咚咚声,和着莺莺燕燕的莺歌燕语,传入赤裂耳中。与此同时,一道道五颜六色的人影闪过他的眼角,赤裂拎起雅致的纯银细嘴酒壶,徐徐斟起酒来,余光却不动声色地留意着自他阁前浮过的色彩。

      直到眼角掠进一抹浅蓝时,赤裂微掀睫帘,恰巧望见阁前经过的云一鸣。二人目光不期而遇地碰撞在一起,然而只一瞬,云一鸣那毫无波澜的目光便毫不在意地一划而过,继而落在身边那位团扇小姐的面上,与之细语浅笑。

      赤裂心中“咯噔”一下,那颗心好似坠上一块巨石,落入无尽的深渊。他也不管云一鸣喝了多少孟婆汤,心下蛮不讲理地嗔怒起来,“做神仙时也没见你怎么笑,如今做了凡人,倒是笑得如此随便!”

      眼珠子恨恨地盯着那万花丛中浪蝶般的浅蓝身影飘然而去,赤裂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轻浮!”俄顷,待他回过神来,却见那玉液琼浆已然溢出酒杯,打湿一片桌案。赤裂又嗔了眼在隔壁阁中落座的云一鸣,把酒壶重重放在桌上,将这洒酒的罪过一并算在云一鸣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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