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顾里》鸢飞映

15、儿时

　　清晨，顾里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打了个哈欠起身去厕所，看着镜子前有些黑的眼圈。

　　早知道就不看书看那么晚了。

　　于是他光荣的在课堂上开始打起了瞌睡。

　　林逸看着他趴在桌子上一副瞌睡虫附体的样子，忍不住戳了一下他：“昨晚做贼去了？”

　　顾里不耐烦的拍开他的手，从臂弯里探出一双眼睛瞪了他一眼：“再戳，我连着昨天的账一起算。”

　　作怪的手果然收了回去，顾里满意的重新趴了下去补觉。

　　只是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勾起了儿时的回忆。

　　晌午的太阳热烈的烤炙着大地，有些老旧的秋千在风的吹动之下铮铮作响，原本热闹的公园在经过时代的变迁后渐渐被遗忘，几个孩子开心的四处寻找着躲藏的地方，一个胖胖的小男孩用手捂着眼将头正对着大树，嘴里数着数。

　　分散四处的孩子们各自找到了躲藏之处，有的躲在草丛里，有的躲在滑梯下，位置及其容易找到，但显然他们并不在意，在被抓到的时候脸上依旧扬着开心的笑容。

　　但偏有人认了真，一个脸蛋有些肉乎乎的小男孩四处寻找着藏身之地，最后眼神锁定在了一个黑色箱子内，他知道这原本是之前马戏团人员留下的，只是在岁月的腐蚀之下，箱子表面逐渐生锈，显得有些斑驳。

　　小男孩尝试着将它打开，单是打开就已经费了他九牛二虎之力，整张小脸憋的红红的，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红彤彤的，两颊边的肉随着爬上箱子的动作一颤一颤，可爱极了，让人看了忍不住捏一把。

　　在盖上盖子之后，四周陷入了黑暗，只有前面的几个洞依稀透露出一丝光亮，让身处黑暗的顾里原本害怕的心有了些慰藉，黑溜溜的眼睛观察着外面。

　　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伙伴被找到，直至最后剩下他一个没被找到，顾里捂着嘴强忍住笑出来的冲动，静静的看着他们。

　　而此时在外面的小胖子在找了一圈愣是没看见顾里的人影之后，将目光最后定格在那个箱子上，脸上绽放出了一丝笑容，只是怎么看都怪异。趁着所有人不在意，走到箱子前将其锁上。

　　看你怎么出来。

　　在有钱人眼中，在拼财力和势力的同时，孩子的优秀程度也是饭后闲聊的一大话题，而顾里则是每次家长所对比的对象，可爱且优秀，无论是成绩还是才艺方面。而当父母回来之时，便会使劲催促他学习，并拿他和顾里相比。时间久了，自然有些怨气，便寻着这次机会，教唆着其余孩子回家。

　　其中一女孩颇为不放心的问道：“没看见顾里呀。”

　　小胖子的身体猛然一抖，有些心虚的说道：“他跟我说他先回去了。”只是眼神飘忽来飘忽去，压根不敢直视他们，生怕漏了陷。

　　其余孩子也没再说什么，跟着小胖子回家了。

　　在他眼里，关一下并没什么，到时候他在寻个理由跑出来打开箱子就可以了，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就是他在吃完饭后完全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随着落锁的声音响起，顾里下意识打开盖子，却怎么也打不开，从缝隙中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大声呼喊着他们，但是被欢声笑语逐渐掩盖掉。

　　直至身影从视野中消失，顾里首先感觉到的不是愤怒，而是害怕，狭小的空间内，四周的黑暗逐渐把自己包围，只有缝隙中隐隐透出的光亮照在身上，微乎其微。

　　中午的太阳渐渐西沉，橙色透露出一丝金黄照在了这个公园上，寥寥无人的公园显得地上的黑色的箱子更加落寞了起来。

　　顾里看着眼前逐渐西落的太阳，嘶哑着声音再次叫唤着，但是依旧没人回应。

　　直至太阳完全落下，月亮升起，四周一片黑暗，缝隙中透露出的光也逐渐变黑，顾里将整个身体蜷缩着，试图寻找些温暖，嘴里喃喃道：“好黑啊，妈妈，好黑啊。”

　　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抽泣声在无人的公园内显得有些惊悚了起来。

　　就在顾里放弃的时候，外面响起两道声音。

　　“有人吗？”一道声音首先问道。

　　“没人吧，大晚上的。”另一道声音紧接着响起。

　　像是回应他那句话似的，箱子发出一声沉闷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更加刺耳起来。

　　其中一个小男孩明显被吓到了，身体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往箱边移去，伸脚踹了一下：“有人的话应一声。”

　　一道软软糯糯的声音伴着一丝沙哑从箱子中传出来。

　　身后的小男孩走向前开锁，眼神看了眼旁边的男孩，示意他跟自己一起将箱盖打开。

　　随着盖子的打开，顾里感觉眼前猛的一亮，眼睛一下子没适应过来，闭上眼缓了一下。

　　再次睁开眼时，便看到箱子上方探出来的两个脑袋。

　　唐忍看着下面一动不动的一团，戳了戳旁边的小男孩：“他是不是吓傻了。”

　　在他看来，把自己困在箱子这件事着实有点傻乎乎的，自动给他贴了个傻小孩的标签。

　　旁边那男孩摇了摇小脑袋，就这么静静的望着，没吭声，神情透露出一丝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沉着冷静。

　　不是顾里不想动，只是这脚蹲的有些麻了，压根站不起来，抬起头求助似的看着他们。

　　刚哭过的眼睛此时眼角还含着点泪，鼻尖一怂一怂的，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们。

　　萧衍：好可爱！

　　唐忍：爱哭鬼！

　　萧衍看着他颤抖的双腿，大概猜测出了原因，扑棱着手往底下伸去。

　　一只软乎乎的小手随即覆盖了下来，顺着他的手将身体撑了起来往箱子外爬去。

　　只是刚爬下去，触碰到地上的那一刻，腿软了下来，整个身体不稳的倒了下去。

　　玩了，脸着地。

　　顾里认命的闭上眼睛，只求别摔得太痛。

　　只是身体却没有意想中的倒地，而是被拉入了一个怀抱，一股兰花香扑面而来。

　　很好闻，顾里忍不住多闻了几下，小脑袋蹭了蹭，小脸一脸满足。

　　萧衍看着眼前攒动的脑袋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推开还是任由他。

　　就在他不知怎么办的时候，唐忍阔步走向前将眼前的人提了起来，看着他满脸的泪水神情满是嫌弃：“诶，你还得寸进尺了，脏兮兮的别往人家上面蹭。”

　　顾里扭动着身体，试图从他魔爪中逃离，只是怎么蹦跶，他的手依旧稳稳的抓着他，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动作有一些松动。

　　明明个头差不多高，力气却是悬殊巨大。

　　无奈，顾里翻了个白眼看向他，冷下脸看着他：“能放开了吗？”完全没有刚才哭唧唧的样子。

　　似乎是因为目的已经达到，唐忍松了松手，双手交叉，下颚微抬，从上到下打量着他，眼神看向萧衍，内心叫嚣着：看，他真面目便是如此，你可别被他可爱的外表给骗了。

　　只是萧衍早已被他软萌的样子萌到，哪里有面对他时的冷酷。一双手轻轻的揉搓着那肉乎乎的脸颊，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

　　唐忍在旁边看得直跺脚，愿本与萧衍玩得最好的就是自己，反倒被一个小屁孩半路截胡了，怎么想都很气。当下，立马对他的脸色愈加沉了几分。

　　在唐忍的暴力之下愈显前面的小哥哥温柔多了，内心对于他的喜爱更加多了些，也不计较自己的脸颊被揉捏成什么样了。

　　手间传来软乎乎的触感让萧衍有些不舍，但是看着越来越黑的街道，他微微弯下腰直视着小男孩问道：“你家在哪，我们送你回去吧。”

　　话音刚落，唐忍第一个不乐意的跳了出来：“我可没说送他哈。”

　　他不愿意，顾里也不愿意，伸手拉住萧衍的手晃了晃奶声奶气的的说道：“那就哥哥送我回去吧。”

　　萧衍看了眼唐忍，摇了摇头对他这种小孩子行径有些无奈。

　　虽然他们本身也就才7，8岁的年龄而已。

　　唐忍看着他一脸坚定的样子，叹了口气，妥协道：“我跟你一起吧。”

　　顾里伸手牵住萧衍的手，看着空荡荡的右手，又看了眼旁边的唐忍：“喏。”

　　看着伸过来的小手，唐忍颇为嫌弃的看了一眼侧过头不去看。

　　只是没过多久还是伸手牵住了，嘴里还念念叨叨道：“可不是我想牵你的，是你主动的。”

　　顾里非常配合的应道：“是，是，我主动的。”

　　显然他的配合有些取悦到了他，看他的眼神也没有那么深的敌意了，随口问了他的名字。

　　小男孩猛的抬头，脸上扬着笑容，两颊边的小酒窝深深的凹了下去：“我叫顾里。”

　　两边的男孩也逐一介绍了起来，只是顾里在这里却全然没了记忆，只看见两个男孩一张一合的嘴巴在说着什么，却怎么也听不真切。

　　意识逐渐苏醒，顾里睁开眼，依旧是身处于教室，只是额角多了少许汗，揉了揉太阳穴单手撑着窗看着窗外思考着那段回忆。

　　在经过那次事情之后，他便开始害怕起了黑暗，导致每次睡觉身边都必须要有人或者娃娃在身边，这也就是为什么开学前，俞夫人拼命往行李箱里塞布娃娃的理由了。

　　那天过后，将他锁在箱子里面的小胖子在被父母毒打之后，再次遭到了顾里的毒打，回想起那天小胖子痛哭流涕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勾起了一抹笑容。

　　只是片刻，便又僵住了。

　　那两个小男孩自此之后却也没见过......

　　就像......

　　好像这两人就只是匆匆从他的世界路过而已。